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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泊行

第四十九章 豈得白河百丈冰

桑泊行 一念笑 2058 2019-05-25 14:05:46

  桐拂瞧著眼前這位,心底里暗暗叫苦。

  她自己都尚未鬧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怎么跟他解釋?

  再者,如他這般身份、這般心思縝密一眼能將人看出個窟窿的,怎會相信這些荒謬的說法?

  在今日以前,她還反復糾結(jié),與陶弘景的相遇,或許只是個幻覺。而數(shù)次踏入這北地,或許也只是虛幻或夢境。

  但方才那馬三保一言,卻讓她再也無法輕易說服自己。

  她有些后悔,在北平的時候,應(yīng)該抓著那金忠問問清楚。金忠那人雖然神神叨叨,但說不定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想了想,說道:“之前我在山中遇到一個人,是他說我不過是水中生的魂魄。

  至于我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除了游水比旁人好些,其余的并沒有什么特別。

  諾,你瞧,我也有影子的?!?p>  朱棣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指著自己腳底下的影子,沒吭聲。

  這個女子出現(xiàn)得十分蹊蹺,不過底子他是弄清楚了。

  金陵人氏,家住覆舟山和龍廣山下。父親桐君廬,祖上曾職宮中太醫(yī)院。母親早逝。妹妹桐柔,自幼才學出眾,眼下卻在大明宮文華殿任女史。且與朱允炆的關(guān)系,頗不尋?!?p>  要說她與大明宮里的那位沒有半點關(guān)系,說不通。但她的忽然出現(xiàn),以及種種舉動看來,又確實不像隱瞞了什么……

  至于是人是鬼……

  “會騎馬么?”他忽然抬眼。

  “不……不會!”桐拂嚇了一跳,這話怎么說轉(zhuǎn)就轉(zhuǎn)了,和自己是什么有關(guān)系么?

  他起身,經(jīng)過她身邊時將她的手腕捉了,就往外拖去。

  桐拂還沒鬧明白,人已經(jīng)被拎上了馬背,而他就坐在自己的身后將自己牢牢圈著。緊接著馬蹄聲急,他們二人一騎,已經(jīng)箭一般沖出了大營。

  騎馬這事,她從來沒有憧憬過。不要說跑兩步,就是坐上去她都沒勇氣。

  而眼下,這匹馬疾馳如飛,她覺得五臟六腑都翻了個個兒,除了緊緊抓著馬鞍,閉著眼,連救命都叫不出來。

  她覺得,他大概是瘋了,受了什么刺激。

  又或者,他想用這個方式,把自己給弄死……

  也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覺得意識有些渙散的時候,馬終于停了。

  她聞見水澤的氣息,聽見河水拍岸的聲響,勉力睜開眼。

  這個地方,她前幾日剛來過,是他們口中的白河。

  他下了馬,順手將她也提下來。

  河岸邊,除了濤濤水聲,再無旁的聲響。

  桐拂覺得腿很軟,站立有些困難,方才一頓疾馳早已突破了她的極限。

  “沒有橋,也無法繞道過河,唯一的法子,就是河面凍結(jié),大軍才可通過?!彼穆曇魝鱽?,她頭暈眼花聽得并不真切。

  她勉力望了一眼寬闊的河面和滾滾河水,這不是開玩笑么?就這樣的,能凍起來?就算凍起來,不凍個幾尺厚的,大軍能過得去?

  她腦袋里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隨之就是渾身一個哆嗦。

  他該不會是,想拿自己祭河?!

  她偷偷轉(zhuǎn)眼去瞧他,他正看著自己,好像已經(jīng)看了有一會兒。

  “這個……我真的幫不上忙……”她有些結(jié)巴。就算自己是個魂魄,也頂多自己掉進去沒啥事,但八萬人的大軍可咋整?

  但若他像那說書人說的,大戰(zhàn)之前殺個什么人,祭個什么旗,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該不會和我想的一樣?”他慢悠悠道。

  “不!絕對不行!肯定沒用!”桐拂幾乎是失聲喊道。

  “哦?你怎知不行?總要試一試……”他看起來一點不似玩笑的樣子。

  桐拂的心,一寸寸涼下去。

  眼見著他拔出身邊的佩刀,橫握于手中。接著他涼涼地看過來,“來吧?!?p>  桐拂太熟悉他的殺意,此刻已知斷然沒了活路。但即便如此,也決不能顯出懼色,輸了節(jié)氣。

  她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眼一閉,“給個痛快!”當然,這一句的聲音是有些抖的。

  等了一會兒,意料中的脖子一涼并沒有出現(xiàn),她不由睜開一只眼。

  他臉上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哭笑不得?又氣又怒?

  她睜開了另一只眼,“不……不是殺我祭河啊……”

  眼下他的怒意明顯騰起,桐拂急忙道:“我就說嘛,這種下三濫的法子……”

  “禱祝?!彼淅涞赝?。

  禱祝?桐拂腦子里飛快地過了過,立刻雙手合十,面對著那濤濤河水,口中念念有詞卻又聽不清說的什么。

  雖然不曉得該禱祝個啥,無非就跟中秋過年乞巧節(jié)的時候差不多,許個愿說些好聽的話。

  念叨了一小會,覺察身旁并無動靜,她又悄默默抬起眼皮。

  他長身立于岸邊,手中那把寒光四射的刀已經(jīng)歸入鞘中。此刻,他的一只手正撫在那護腕之上,目光落在長河之上……

  拔營那日,燕軍的士氣并不高漲。人人皆知前頭的那條白河水勢洶涌,強行渡河幾無可能。然而不渡河,又如何對付河對岸的朝廷五十萬大軍,如何回援北平?

  最提心吊膽的,還是被鎖在馬車里的桐拂。

  這輛由戰(zhàn)車改造的馬車,將自己牢牢封在里頭。只有小小兩扇窗,外頭用鐵皮包著,看著倒是結(jié)實。只是不知打起仗來,它是否當真能抵抗得了五十萬大軍的鐵騎……

  她原以為燕王會嫌棄自己是個累贅,把自己遠遠扔在押送寧王和親眷的隊伍里。豈料他竟將自己直接放在身后不遠處……

  隊伍里,她也看到了身材高高大大的馬三保。他經(jīng)過她的馬車時,還特意沖里面張望了一下??吹剿荒槼蠲伎嗄槪吹褂悬c得意的意思……

  馬車停下的時候,她就聽見前后的隊伍里發(fā)出一陣陣躁動。她急忙爬到窗口,從那巴掌大的窗戶看出去。

  兵士們交頭接耳,卻又興奮異常,一陣陣歡呼很快從前面?zhèn)鬟^來。

  “渡河!渡河!”人們高聲歡呼著,揮舞著手中兵器。

  桐拂覺得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否則根本不可能渡河……

  “白河凍上了!”有人高呼,“天助燕王!”

  桐拂傻在當場,望著掛在半空的太陽,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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