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已經(jīng)教會了我許多?!奔緣m微微頷首,沒有因為鐘秋明先前的舉動表露出絲毫的怠慢。
“這段時間,苦了你了。”鐘秋明嘆了一口氣,手掌落到他肩膀上?!俺耗呛⒆有愿耦B劣,實是我故人之友,先前有傷到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p> “道歉還是算了,只是再這般驕縱下去,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奔緣m抿唇,原來發(fā)生的一切,鐘秋明都看在了眼里。
“他還小,總有悟透的時候。”鐘秋明嘆了口氣,神情無奈,“說了這么多,你還是不愿將真名告之么?”
“......季塵?!?p> “竟是你這位神醫(yī),難怪最近別鄴城少了許多你的軼事?!辩娗锩骼嗜?,“沒想到你竟然窩在我這小小的鋪子里。”
“學生求學之心,乃是真的,還往先生容我再多留些時日。”
“先前是我想法過于迂腐武斷了?!辩娗锩鞒斐隽耸?,“談不上什么老師學生,我們互相學習,今后,你但凡有問題,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季塵的問題比之朝暮,可有深度多了。
兩人開始了共同問診,遇到疑難雜癥總要爭論一番,季塵的存在感大增。有人開始問這個原先的小藥童到底是什么身份,這么快就學出師了?怎么談起病癥還頭頭是道,有時候還會跟鐘秋明這位老師爭論的面紅耳赤。
待問出是季塵的時候,又一個個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一時間,季塵在別鄴城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
與季塵比起來,朝暮的日子就不那么好過了。
先前在這鋪子里,除了鐘秋明,屬他存在感高,誰進來不得叫他一聲小先生。
先前他對那孕婦毫無憐憫之心,聲色俱厲,現(xiàn)在自然別人對他也沒什么好臉色。再加上先前對于季塵小先生明珠蒙塵的愧疚,一個個都假裝沒看到他。
朝暮看著人群之中的一老一少,默默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拳頭。
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
“鐘老,不行啊,你這鋪子也該弄個藥柜,每次小先生開了藥,我們還要跑到別家醫(yī)館去抓藥,麻煩的很?!?p> “就是就是,你這藥理都學了,難道還不打算賣藥么?”
朝暮重重哼了一聲,扭頭離開。
熱熱鬧鬧的屋中,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
本來來找鐘秋明施針的,都是寫難以治愈的久勞之癥,鐘先生能夠幫助他們緩解痛苦,現(xiàn)在有了季塵幫忙,內(nèi)外兼治,一帖藥下去就能明確感覺好上不少。
是以門庭若市,一天不得閑。
季塵轉(zhuǎn)著酸軟的肩膀,在桌旁休息。
“行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辩娗锩魇帐昂米约旱尼槹?,對他叮囑一聲。
季塵點點頭,“先生再見?!?p> 雖然眼下狀態(tài)不一樣了,季塵仍舊是在灑掃整理完屋內(nèi)的一切,最后將門鎖好才離開。
夜色深重。
今日耽擱的更晚了寫,餛飩攤子也早就收了,街道寂寥無人。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一片寂靜中,季塵突然聽到了跟他腳步重疊的聲音。
他頓在原地,那聲音也停了。
要不要.....回頭。
季塵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
現(xiàn)在這個時間,誰會在跟著他。
就在季塵轉(zhuǎn)頭的一瞬間,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手臂扼住了他的脖子。
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語調(diào)在他耳畔響起,“這么久不見,呆子你的膽子倒是變小了許多?!?p> “怎么,敢將我一個人扔下,不知道要承受我的怒火?”
“你怎么來了?!奔緣m想將杜宇白的手臂拉下來,使了半天勁兒都沒能拉動。
“還不是,你走之后,我天天跑去阿姨家,打著幫忙照看的名義打聽你的消息?!倍庞畎渍Z氣怨念,“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你派去送信的人被我給堵住了。”
“中秋節(jié)都過了,你才送信,還沒我的份兒,叫我好生難過?!?p> “難不成,我們這十多年的情誼都是假的么?!?p> “有些話本不應該說出口,你既然說了,便該知道有覆水難收的局面。”季塵繃直了身子,語氣也冷漠下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
杜宇白仍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在他耳畔輕笑,“本來,你上次這么跟我說的實話,我還在想,那就聽了你的話吧?!?p> “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情,我總不忍心叫你為難,我便把那份喜歡藏在心里好了??赡悴晦o而別,我才知道,你在我心中到底有多重要?!?p> “季塵,你死了遠離我的心思吧。無論如何,就算用綁用囚,我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
“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杜宇白總算松了手,剛剛話語中陡然升起的陰冷感覺也悄然散去。
季塵回頭的時候,正是杜宇白帶著他暖陽般笑容的樣子。
杜宇白無害的攤攤手,“一路過來,聽聞你在此地求學,剛好,我也想學?!?p> “不知你是住在哪里,跟著哪位醫(yī)館里的師父,想來應該不介意我湊個熱鬧?!?p> 季塵還沒開口,寂靜的環(huán)境中突然響起了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怎么人還沒來,是不是消息有誤?!蹦腥说穆曇衾飵е荒蜔?p> “不管,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人給堵??!好生收拾一頓,叫他清楚的認識自己到底什么地位?!笔浅旱穆曇?,這些人是沖著他來的。
“只要銀子夠,什么都好說?!贝肢E的聲線讓人感覺微微發(fā)震。
季塵心下一緊,拉住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杜宇白的手,朝著來路狂奔。
......這是做什么。
杜宇白不傻,轉(zhuǎn)瞬便想到那些人說要收拾的定然是季塵。他本想說有自己在,安全定然無虞,可轉(zhuǎn)眼瞥見兩人相交的手掌,他便心情舒暢的也邁大了步子。
這是多好的機會,今夜過后,他們是不是也算經(jīng)歷過“同生共死”的逃亡了。
“就是他!別跑!給他抓住了,收拾一頓,答應你們的銀子立馬給你們!”
“你們,去追?!贝鬂h發(fā)號施令后,自己卻沒去追,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朝暮。
“小子,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你說一個人,現(xiàn)在是兩個,咱們的價錢,是不是也得動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