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么早就收工了?”安興業(yè)滑著輪椅湊到窗臺邊的茉莉花跟前,一邊擦拭著花葉子一邊背對著女兒問。
安小暖輕嘆了口氣后,在沙發(fā)上狠狠地抻了個懶腰:“嗯,回來看看書?!?p> 因為高考期間父親突然住院而只考了個大專的安小暖一心想讀本,讀研,所以只要有時間她就把書拿起來看看。
其實當初她也試探著問安興業(yè)了,說想再復讀一年考本科,上醫(yī)學院,結果安興業(yè)說女孩子不用讀太多的書,將來嫁個好人家就行了。
考慮到家里的實際情況,她也就打消了復讀的念頭。
“哦?!卑才d業(yè)回頭看了一眼安小暖,那神情像是想從她臉上探尋一下真假。
“那個.......”安興業(yè)剛要再說什么,門外響起來了鑰匙插進鎖眼里的開門聲。
安小暖撲棱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直接迎了過去:“許姨回來了?!?p> “嗯,買了條魚,新鮮著呢,晚上我給你們燉魚吃?!痹S靜把魚交給安小暖,自已哈腰換鞋。
許靜茹是在安小暖14歲那年認識安興業(yè)的,那時她只是他們父女的房東。
她是個農村人,原來的丈夫是個汽車兵,因公犧牲后,得了一筆撫恤金外加一套房子,后來為了女兒有發(fā)展前途,她便帶著孩子來沈城賣起了大餅咸菜。
幾年辛苦下來也賺了些錢,書沒讀多少,但是她知道攢房子保值。于是她就又買了套房,就是租給安興業(yè)父女的,現(xiàn)在他們一起住著的這套。
許靜茹不會說什么,但是人很善良,當初看安興業(yè)跟安小暖日子過得緊巴,又沒個女人理家,最主要的是這個男人跟她死去的丈夫長的有點兒像,讓她莫名的就有親切感。
時不時的她就過來幫襯一把,今天過來送點兒菜,明天過來幫洗衣服,后來又織條圍脖給小暖。
天長日久,日久天長,兩個人在兩家女兒也都默認的情況下就搬一起住了。
為了能有時間照顧安興業(yè),許靜茹關了自已的大餅鋪子,做起了環(huán)衛(wèi)工作,就是那種凌晨起來掃大街,白天基本就沒什么事了的那種。
如今安小暖24歲了,他們也在一起8年了,只可惜一直沒個名分——因為安小暖的生母陸清并沒跟安興業(yè)離婚,她只是離家出走了。
在安小暖11歲那年,在安興業(yè)出事不到二年后,在家里錢全花光后,她扔下他們父女倆不聲不響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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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暖是下夜班后直接去的圣久集團。
才一到大廳前臺她就后悔了,這圣久也太大了,那個垃圾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啊?找人都不知該找誰,真是愁人!
“........就是那種齊耳短發(fā),戴著大圈圈耳環(huán),長著一雙狐貍眼的女人。”安小暖一邊比劃一邊形容給前臺的服務員聽。
“對不起小姐,您這么說,我們可能幫不了您?!逼恋姆諉T很是訓練有素的樣子,面帶笑容,語速適中。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的頭發(fā)是灰藍色的,就那種淺淺的灰藍色!有點像玻璃絲染了色的那種?!卑残∨谶@邊著急的補充著,門口那邊莫晨披著一身陽光步履沉穩(wěn)的進來了。
因為已經(jīng)過了早上上班打卡時間,所以大廳里的人并不多,奔電梯方向的莫晨雖然一眼便看見了安小暖,但是他卻根本沒認出她來。
“就是穿得挺漂亮但是卻滿嘴臟話,挺瘦,挺高......也就能比那個男人......”安小暖四處撒目找參照物形容李依依個頭的時侯,一眼看見了要進電梯了莫晨。
“就他!就他!等等!等等!”安小暖以最快速度沖到了電梯跟前。
“啊——”因為擔心電梯會馬上合上,她本能的用手擋了一下,結果好嘛,手掌被電梯擠了一下。
雖然莫晨反應極快的馬上就按了開門鍵,但是她還是被擠到了。
安小暖的皮膚是白白凈凈的那種,那手經(jīng)過電梯這么一擠,馬上就通紅一片了,尤其是指掌關節(jié)處,好像要破皮了一樣。
“嘶——”安小暖抽著冷氣津著鼻子,左手雖然擎著被擠了一下的右手手腕子,但是整只右手卻一直在情不自禁地顫抖。
“你怎么樣?要不要去醫(yī)院?”莫晨跨出電梯盯著安小暖的手不無擔心的問。
到現(xiàn)在他也沒認出來眼前這個穿著湖藍色長裙的女孩是昨天往車里塞香蕉皮的那個安小暖。
安小暖試著動了動手指,憑著自已的醫(yī)學知識判斷,她相信手沒事,但是為了能順利達到目的,她故意繼續(xù)抖著手看向莫晨:“手是我自已不小心弄成這樣的,就算傷了,殘了也不關你們的事,我來只是想討回公道,你們得賠我手機?!?p> 聽了這話,莫晨馬上認真的打量起眼前這個白白凈凈的女孩來——黑眼仁大,白眼仁小,眼尾角上挑,涂了油彩一樣特別晶亮的杏核眼,還有那再自然不過的柳葉眉.....
模樣長得倒還算可以,只可惜衣著打扮......簡單得近乎寒酸。
裙子許是下過水挺多次了,早沒了光澤不說,顏色也有些輕淺了,腳上那雙鞋,很明顯也就是百八十元的便宜貨。
“你是那天那個......”莫晨沒把多管閑事幾個字說下去,只是一臉狐疑的看著她。
“對,是我,我來討個公道。”安小暖抬眸不卑不亢的掃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轉向自已不斷哆嗦著的手上。
“那個.......”莫晨只說了兩個字,就不知自已該說什么了,他把兩手插在褲袋里抿了抿嘴唇,然后又看向莫小暖的手。
安小暖見他態(tài)度不明確,馬上接著又說:“那個女的跟你在一起,即便不是你的女朋友也肯定是跟你有些關系的,要么你帶我去找她,要么你賠給我?!?p>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堅定。
“她.......”莫晨剛想說她不是我們公司人,但是話到嘴邊卻又改了:“好,我替她賠給你,說吧多少錢?”
說話間他把自已的錢夾子掏了出來。
安小暖沒想到事情居然可以這么順利,但是卻也沒表現(xiàn)出丁點兒的竊喜,聲音仍是有些清冷的回道:“新機時是800元,用了4年,你賠我400吧。”
莫晨沒想到現(xiàn)在的女孩還有能把一部手機用過3年的,更沒想到她來一趟其實只是想要400元——他以為她會多要一些的,即便不是獅子大開口但是最起碼也得1000、2000的,雖然他知道她那電話根本不值什錢。
“確定400塊錢夠了?”他挑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問她。
安小暖抬眸對上眼前舒眉朗目的英俊男人:“是的,我來討的錢雖然不多,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要討回一個公道。除了錢外,你們還得向我道歉?!?p> 莫晨從錢夾子里抽出四張百元鈔票:“嗯,我替她向你道歉,那天屬實是我們不對,對不起了?!?p> 安小暖實在是太意外了,本來她以為跟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不定怎么狂妄自大呢,沒想到竟然這么好說話,莫非是因為自已的手抖得確實像是很嚴重的樣子?
想到這她又把自已的右手使勁兒抖了抖。
“嗯,你的態(tài)度還行,只可惜不是那個女人自已來道歉,算了,反正你們是一伙的,都一樣了?!闭f完話安小暖用左手拿過錢,然后連看都沒多看莫晨一起,轉身就奔了大門方向。
走得那么快?不會是手傷得挺嚴重吧?莫晨站在電梯門口看著安小暖的背影抿了下嘴唇。
安小暖快走到門口時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