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貓兒寨的山民們都捧著一個人頭大的土陶碗聚在一起埋頭大嚼,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有一片吞咽之聲和碗筷的碰撞之聲。
李正良同樣捧著一個大碗,不過他有點(diǎn)長嘆短吁的,陳維接過貓兒寨大權(quán)之后,就不許一家一戶再自己做飯了,而是把所有人的糧食收攏起來,然后成立了一個伙食團(tuán),由三妹子的姐姐二妹子李如婕負(fù)責(zé)。
李正良這個貓兒寨里的‘首富’是這場‘變革’中最吃虧的人,他家里的存糧都快占了整個貓兒寨存糧的一半。
所以他感覺這里大部分人吃的都是他的糧食,特別是二旺舉著大碗,‘咣咣咣咣’一頓猛刨更是讓他心疼的快窒息了!
“別心疼了,我說過,這時候你是吃了點(diǎn)虧,可是以后,你會收到千百倍回報的!”陳維同樣也端著一個大黑陶碗。
“五弟!我知道,我沒心疼!”李正良趕忙堆起一絲笑容來表示他沒有心疼,不過這強(qiáng)堆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苦笑!
陳維也沒有說破,而是轉(zhuǎn)頭喊了一聲,“一會吃完飯了你們都到我屋里來,我要跟大家說點(diǎn)事!”
陳維的房間,火塘邊,柳月兒、任天海、文轍、大旺、二旺、劉二狗,李正良都在。
一群人或站或坐,除了柳月兒和任天海以外,剩下的都是陳維這兩天提拔起來的貓兒寨‘干部’。
接過貓兒寨大權(quán)的第二天,陳維就把貓兒寨的所有山民分成了五個組,統(tǒng)一勞作、統(tǒng)一吃飯,每天干多少活,去哪干活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三十多個俘虜也拆分到了五個小組,五個組長負(fù)責(zé)帶領(lǐng)組員干活,監(jiān)視俘虜。
陳維用自己那斷斷續(xù)續(xù)幾個月軍訓(xùn)和耳讀目染學(xué)來的經(jīng)驗,在貓兒寨進(jìn)行了一番是是而非的軍事化管理。
雖然很粗糙,但是至少比原來貓兒寨人一片散沙的狀況要好得多!
“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三哥,跟二妹子說一下,這幾天殺一只羊,讓大家打打牙祭!”陳維吩咐道。
“那個……五弟??!寨子里一共也就三只羊了,吃食也不多了,咱要不能省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羊就不殺了,這每天兩頓干的就夠他們美的了!”
李正良顯得欲言又止,滿臉的心疼,“擱以前,這青黃不接的月份,一般都是隨便吃點(diǎn)對付下餓不死就行,干飯那得等到農(nóng)忙的時候才能吃!”
“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糧食的事!這是我下一個要說的問題?!标惥S安慰道。
寨子里的糧食按照這個速度,最多也就十一二天就要沒了,所以我決定去找天生城的張舉人家借點(diǎn)糧!”陳維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
“借?他們肯借?”李正良有點(diǎn)疑惑,沒聽說寨里和張舉人家有什么往來關(guān)系??!
“確切的說,應(yīng)該叫搶!”陳維露出了一張招牌式的笑容。
李正良:“。。。。。。?!?p> “文轍、二旺、二狗,你們和柳姑娘一起跟著我去天生城!”陳維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大旺你就留在寨子里,開荒、備種,保護(hù)寨子安全就靠你了!”
大旺的臉?biāo)查g變的有些不自然,“五叔,這些事情別人同樣能做,我想跟著你,而且到時候少不了有一番打斗,我也能幫上忙!”
陳維拍了拍明顯有些激動的大旺肩膀,“不讓你去,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寨子里也需要人,我不放心別人!”
隨后不等大旺反對,轉(zhuǎn)頭看著文轍說道:“俘虜怎么樣?還有精神嗎?”
“不怎么有精神,按照五叔你的吩咐,我們從昨天早上起就只給他們吃了兩頓稀的,好多都餓的走不動路了!”一旁的文轍趕緊回答道。
“好!我們明天動身去天生城,大旺你記住,等我們走后再給他們吃的,同樣不要讓他們吃飽,不餓死就行,但也別安排他們干活,一切等我們回來后再說!”
“哐哐哐哐!”天生城的滿是塵土的大街上響起了銅鑼聲,一個壯的跟狗熊似的漢子一邊敲鑼一邊大聲喊道:“走過路過的老少爺們都來看看??!湖北教亂,我等幾人流落至貴寶地,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今天我們就給各位天生城的叔叔嬸嬸、大哥大姐們表演點(diǎn)絕活,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咱不求別的,只求點(diǎn)飯錢,耍的好的話,還請大家襄助一二!”
尖槍頂喉、胸口碎大石、柳月兒的雙刀舞的密不透風(fēng),當(dāng)然還有猴子踩高蹺、猴子走鋼絲等等。
天生城進(jìn)城賣東西的鄉(xiāng)民,無所事事的閑漢,附近的小商販,甚至幾個看門的綠營兵都被吸引過來了,一陣陣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說起來古人的娛樂活動還真是匱乏,這幾個在陳維看來后世都不削一顧的小把戲、小雜耍,天生城的人們卻看的如癡如醉。
當(dāng)然陳維并沒有跟二旺他們一起,而是在天生城里最‘豪華’的飯館要了四菜一湯。
菜剛上齊,上首的一個黑胖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開始大吃起來。
吃了幾分鐘,或許是覺得自己吃相有點(diǎn)難看了,黑胖子停了停,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肥油開始說道:“陳班主,你可得嘗嘗這萬川樓的燒白,鹽菜夠味,燒白肥而不膩,綿軟可口,雖說我們張家那也是吃的山珍海味,可我就是好這口,沒法!哈哈哈!”說完黑胖子還發(fā)出一陣大笑。
“那是!那是!想來張老太爺這等富貴人,那口味肯定是清淡的,畢竟他老人家要講究那個修身養(yǎng)性嘛,張管家或是口重,但又得把老太爺伺候好了,那不就得委屈自己嘛!”
陳維堆起滿臉的笑容,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后世,這黑胖子就是他的客戶一樣!捧哏、解尷尬這兩項技能陳維絕對是點(diǎn)滿了的!
“你這話不錯,說到我心里頭了,你說我們張家啥沒有??!老爺那是堂堂舉人,正兒八經(jīng)的朝廷命官,吃的能差了?
我就只是好幾口這個燒白,偏偏被那些閑漢說成我們張家苛待下人,伙食太差,管家都吃不上肉!真真是好無道理!”黑胖子又夾了一塊魚肉,搖頭晃腦的說了起來!
“管家何須在意那些閑言碎語,張家偌大的家業(yè)您都打理的井井有條,老太爺也伺候的好,這才是您的功勞啊,外人哪懂得這些道理。
您看我們這雜耍班子,樣樣雜耍那都是精通的很,除此之外我還編了一出好戲,保管讓老太爺看得過癮,到時候老太爺高興了,那不更顯得管家您有眼光嘛!”陳維邊說便起身給黑胖子斟滿酒!
黑胖子伸長脖子從窗口望去,正好是柳月兒在表演刀術(shù),銀光閃閃下,柳月兒身段如水,周圍的男人都是一片迷醉之色,連叫好聲都忘了,女人們則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這事嘛!確實老太爺愛看戲!但這最近來的戲班太多了,好些個還是成都那邊來的大戲班,你別急,我先跟老太爺說說!”
黑胖子狠狠盯了兩眼柳月兒才慢條斯理的說道,隨后“嘶!”的一聲悶下了一杯酒。
“這萬川樓??!菜好!酒也好!你說這梨花白,不知道他們咋釀的,醇厚不辣,綿軟有勁!就是不知道下次喝是啥時候了!”
陳維心領(lǐng)神會,從身上拿出一小塊碎銀子,這是從李猴兒那個二兩半的方錠上切下來的一小塊,被陳維拿來當(dāng)做經(jīng)費(fèi)。
“管家您也是這天生城里有身份、有品位的人,這萬川樓的梨花白您要不來品,光賣給那些販夫走卒,那不是焚琴煮鶴、暴殄天物嘛!
不行!在下都看不下了!這點(diǎn)散碎銀子,就是在下孝敬您的,您可得經(jīng)常光顧這!”
黑胖子悄悄顛了顛手中的碎銀子,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放心!我一會就去跟老太爺說道說道,你這班子雜耍如此好看,定能讓老太爺滿意!你們就在這找個地方住下,等我消息!”
說完黑胖子張管家又回頭看了耍完刀的柳月兒一眼,隨后又同情的看了陳維一眼,心里暗嘆,“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人??!單知道老太爺愛看雜耍!其實老太爺啊,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陳維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
“死胖子!等老子拿住你老太爺了,一定叫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