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筆里有玄巧 紙間無縱橫（2）

　　待兩名差人一離開樹林，王月君三人自然便也從樹后現(xiàn)身了。

　　艾嚴(yán)見著王月君，正待開口。白卯兒卻笑了笑，搶著道：“艾孝廉，方才那兩人本就是按那馬通吩咐做事，你何必還要給他們‘辛苦費’？你這樣助長了他們的歪風(fēng)邪氣，只會教這宜城的百姓往后更加受苦。”

　　“這……姑娘教訓(xùn)的是，是艾嚴(yán)考慮不周?！卑瑖?yán)趕忙低頭說道，他方才雖已見過白卯兒一次，卻尚不知道白卯兒的姓名，只是這白卯兒既然是王月君的“小妹”，他自然也得十分尊敬。

　　白卯兒點了點頭，忽然走到艾嚴(yán)面前，笑道：“我想艾孝廉也是怕那兩個草包賴著不走，耽擱了你與大姐見面，這倒是值得贊許之事?！彼χχ?，又忽然搖頭說道：“但無論如何，總不能便宜了那兩個草包，所以現(xiàn)在物歸原主，還請艾孝廉好好收下?！?p>　　她說完這句，立即便退了下來，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艾嚴(yán)“好好收下”什么。

　　艾嚴(yán)聽到白卯兒說出自己心事，本不禁臉上一紅，但后來又聽白卯兒說到“物歸原主”，立即又吃了一驚，趕忙向懷中摸時，才發(fā)現(xiàn)方才他本已交給那兩名差人的散碎銀子，竟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原來方才兩名差人身上的銀子被換成了石頭，便是這白卯兒的杰作了。

　　王月君為“知已知彼”，經(jīng)常便和白吳二人研究賊人的犯案手段，白卯兒有時便假裝自己是竊賊，想了許多能摸走大姐身上物事而不被大姐發(fā)現(xiàn)的法子。

　　雖然白卯兒幾乎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但那也是因為對手是王月君的緣故。若只是將那兩個草包差人身上的銀子換成石頭，或者像現(xiàn)在這般將銀子偷偷放回艾嚴(yán)身上，她自然也是毫不費力。

　　本來王月君與二童研究這些手段只是為了對付賊人，她當(dāng)然不會允許二童自己去“做賊”，將這些手段用在外人的身上。但這幾兩銀子本來也算是那兩個差人從艾嚴(yán)處強討硬要而來，白卯兒此舉正如她自己所說是“物歸原主”，王月君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那艾嚴(yán)雖終于明白王月君并非“仙女娘娘”，但在他這種尋常人看來，三人的本事其實也與神仙差不多，所以他雖也有些驚訝，想想倒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聽得白卯兒說到“物歸原主”，忽然又想起一事，趕忙從懷中摸出馬通給他的那錠五十兩銀子，遞到王月君面前說道：“王姑娘，先前您替艾嚴(yán)給那符縣令的五十兩銀子，現(xiàn)在從馬縣令這邊要了回來，還給姑娘，也是物歸原主了?！?p>　　本來符楊和馬通雖是一丘之貉，但符楊拿了艾嚴(yán)的銀子卻是暗中徇私，和馬通并無什么關(guān)系，更不提馬通給艾嚴(yán)的還是朝廷的銀子了，又如何說的上是“物歸原主”？只是以艾嚴(yán)的見識，他甚至無法完全理解像符楊和馬通這般“小人物”，在這件事情上究竟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就更別提能將二人區(qū)別開來了。

　　于是王月君搖了搖頭，說道：“艾孝廉，這銀子是你為宜城百姓構(gòu)畫水利機關(guān)所賺，雖然那馬縣令今后也未必會尋人將那機關(guān)做出來，但那便是馬縣令的問題，這銀子你收的問心無愧?！彼D了頓，又微笑說道：“至于那符縣令拿走的五十兩銀子，也是他徇私索要錢財之故，月君就算要計較那些銀子，該找的也是符縣令，艾孝廉就不必為此事操心了。”

　　艾嚴(yán)愣在了那里，他并不是聽不懂王月君話中的意思，也知道憑王月君的本事，要想從符楊那拿回銀子簡直易如反掌。但他聽得王月君說“不必他操心”，終是心里不是滋味。

　　那艾嚴(yán)雖不知該說些什么，吳小剛卻忽然開口說道：“大姐，你看這個?！?p>　　原來就在王月君三人正在說著“銀子”和“物歸原主”這等并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情時，吳小剛便開始仔細(xì)搜查起艾牛兒的尸身來。

　　于是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吳小剛發(fā)現(xiàn)的東西本身并不奇怪，他發(fā)現(xiàn)的就是一支筆，一支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筆。但就是這樣一支筆，竟被艾牛兒以手巾層層包裹的收在懷中，倒像是在收藏什么十分珍貴之物似的，這便是這事十分奇怪的地方了。

　　王月君從吳小剛手中接過了筆，端詳了半晌，忽然將筆毫一拉。只聽“呯”的一聲，那筆的后端竟忽然打開來，一截紙卷竟往天上彈了出來。

　　只見那只紙卷的去勢雖不快，飛得倒是十分之高，竟過了好一陣子才落了下來。

　　只是這四下無風(fēng)之時，那紙卷雖飛得十分之高，落下來的地方，竟還在王月君所站之處。

　　王月君攤開手，待那紙卷緩緩落回在自己的手上，拿起來打開一看，卻只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筆劃也沒有。

　　……

　　此時已是四更丑時，在這郊外的樹林中，自也沒法子再尋什么客棧。

　　依王月君三人的本事，就算是兩、三天不睡覺，也最多不過是有些疲倦罷了。

　　但艾嚴(yán)卻顯然完全堅持不住了，他雖想勉力支撐，卻已經(jīng)不停的東倒西歪起來。

　　白卯兒見艾嚴(yán)這么一個文弱書生，卻還想在大姐面前逞強，不禁有些敬佩，卻又有些好笑。于是她故意打了個哈欠，向著吳小剛大聲說道：“笨蛋，我困了，你和艾孝廉兩個大男人，快去想辦法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吧！”

　　吳小剛立即會意，點了點頭，便請艾嚴(yán)同他一起去尋個“可以休息的地方”。那艾嚴(yán)迷糊之下，雖點頭答應(yīng)，其實哪還走得了半步，只能在吳小剛的攙扶之下，半睡半醒的前進著。

　　沒過多久，扶著艾嚴(yán)的吳小剛便尋到了個土地廟，他剛將艾嚴(yán)扶到廟中的壁墻邊，那艾嚴(yán)便靠著墻沉沉睡去。

　　只是這方才本在兀自強撐的艾嚴(yán)雖已睡下，方才還自稱“我困了”的白卯兒，此時卻十分興奮的和王月君說道：“大姐，你說這不會是張藏寶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