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詭云記

第十九章 似是故人來(14)

詭云記 林玄曄 3240 2019-04-29 16:22:32

  白寶絡(luò)的上學生涯就是噩夢,她并不喜歡她的同學們,因為她的同學們也不喜歡她,包括老師在內(nèi)。她的成績本來就不算特別優(yōu)秀,還長成這個樣子,大家都很難對她有好感。即使在她最春心萌動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在自己身上會發(fā)生什么羅曼蒂克的事情來。她也不敢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否喜歡誰,這會招致更多的嘲笑——長成什么樣的丑八怪都有資格說喜歡了?

  只有一次,是他們隔壁學校的男生。當時他們都在聽周杰倫的三年二班,里面有一句很至理名言的歌詞,“為何比較漂亮的都是在隔壁班?”這話不假。對她們學校的學生來說,是為何比較漂亮的都在隔壁學校?那年白寶絡(luò)初三,正是一個女孩最會多想的時候,女孩子們爭相傳閱《花火》之類的言情雜志。那里面的每一個女孩都有小而精致的臉蛋,海藻般的長發(fā)。她們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家境殷實的、開著小跑車、自己有公寓的男朋友,上大學時唯一的任務(wù)就是談戀愛,每天晚上泡泡吧。對初中的小女孩來說,這樣的生活是讓人羨慕的。但是初中的小女孩都土土的,很難看出來誰在將來會變成名震一方的大美人??筛舯趯W校不一樣,那是一所表演學校。不管他們的家長怎么對他們耳提面命,告訴他們?nèi)绻缓煤媚顣鴮砜墒且獊磉@里上學。對于那個年紀的女孩來說,這所學校還是充滿吸引力的。

  那里的每一個女生都超級會打扮自己,她們都是已經(jīng)盛開的花,艷麗的是海棠是牡丹,清秀的是白蓮是茉莉。她們每一個都是這些小女孩將來想長成的樣子。男生都高高瘦瘦的,臉上有說不出來的青春。他們自己為自己選衣服,穿的很新潮,其中的不少已經(jīng)開上了車,又不用上學背課文,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讓尚在初中的女孩子心生向往呢?這些初中女孩經(jīng)常躲在校門口看他們多姿多彩的生活。

  白寶絡(luò)也和她們一樣。不過白寶絡(luò)從來不敢和大家一起去偷偷看,因為會被嘲笑。她那時候只是故意多次從這所學校門口走過,時不時的偷瞟幾眼。

  那個時候她最喜歡的不是呼聲最高的那個籃球王子——她并不太喜歡運動型的,而是一個沒什么大特點的男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就連白寶絡(luò)和他的相遇都是機緣巧合。

  那天其實是休假,白寶絡(luò)本可以不用去學校,但是她把要寫的作業(yè)落在學校了,幾乎沒有一秒的猶豫,她就決定要回去拿練習冊,盡管她家離學校有點遠,但是她不敢不寫作業(yè),任何會讓她被大家注意到的事她都不敢做。等她拿完作業(yè)出來,習慣性的往那間學??戳艘谎?,正好看到一個男生穿著西裝,急急忙忙的往校園里跑。這所學校很少見穿得這么正式的,她疑惑的多看了幾眼,正好看到那個男生一邊跑一邊用手遮在頭頂,可能是怕被曬黑了,但是怎么看怎么像孫悟空。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感覺一天都有好心情了。后面還有一個女生跟在她后面,邊跑邊罵,“楚明燦蠢死你算了!你怎么能把禮物落在學校!”前面的男生也不分辨,只是一溜煙的跑進學校了。

  白寶絡(luò)也不動聲色的走開了,但其實心里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楚明燦楚明燦楚明燦。

  后來她也見了楚明燦幾回,不穿西裝的他沒有那天那么吸引人了,但她還是喜歡看,因為她覺得這是只有她知道的男生——別人都沒見過神似孫悟空的他。

  那時候白寶絡(luò)沒想到她和這個楚明燦的緣分還沒結(jié)束。

  她承讓,她在去衛(wèi)生間的路上就認出來了楚明燦,不然也不會突然搭話。她夸贊楚明燦長得好看,算是為了過去的自己。她曾經(jīng)深深迷戀過楚明燦,那時她最想對他說的話,就是你真好看。

  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樣。她們喜歡的是肆意瀟灑的人生,希望自己也能活的像青春小說的女主角。但是白寶絡(luò)不一樣,白寶絡(luò)就是想要她們的臉。她們青春、美麗的臉。

  這個愿望在她20歲那年竟然實現(xiàn)了。那年她上大學,連一個社團都沒有加入,真的很諷刺,在別人都如火如荼的享受社團生活時,她花了很多時間在校外的書店看書。那天她剛起身離開書店,就看見一個打著傘的女人站在街對面。

  今天也不下雨啊。白寶絡(luò)很疑惑。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是故意跟蹤自己的。她拐彎,那個女人也拐。她直行,那個女人也直行,就連快慢都和她基本保持同步——一直在她身后150米左右。

  開始白寶絡(luò)很害怕,因為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哪尊神,怎么就盯上了自己。后來就放開了,想著自己要錢沒錢要色沒色,還怕了你了?

  但她沒想到這個女人不要錢也不要色,只是想和她做筆交易。

  那時這個女人跟了她三天,這三天無論她去哪這個神秘女人都不離不棄。把白寶絡(luò)煩的不行,但是這樣白寶絡(luò)也不會報警,因為不能引人注目。后來這個女人承認,就是因為這點,自己才選擇了白寶絡(luò)。

  白寶絡(luò)第一次和這個女人約會是在莘莊。那個女人沒有選擇咖啡店或者飯店,而是選了一個大商場。其實白寶絡(luò)很迷惑,商場人又多又雜,她們只能走來走去,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直到逛到愛馬仕,那個女人送了她一款小手包,上面印著一匹小馬,愛馬仕非常經(jīng)典的一款。那個店員非常違心得夸白寶絡(luò)和這個包很配——起碼白寶絡(luò)自己看不出來。她很猶豫要不要接受,因為對她而言包的價值不菲。

  但那個女人都沒有給人拒絕得余地。刷卡走人做的無比順暢自然。白寶絡(luò)茫然的拎著包走在后面,如果對方是個男人,自己是個好看的女人,她還能理解。

  吃飯的地方也是那個女人選的。是一家日料店,那個女人選了一個小隔間,里面鋪著榻榻米,進去吃飯的人需要把鞋脫掉。白寶絡(luò)覺得有點害羞,她不太習慣在外面脫衣服,她總是穿的厚厚的,即使是夏天,她也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美人就連頭發(fā)絲都是美的,這是句讓人心曠神怡的話,但是卻沒人想到這句話的反面。

  等到三文魚什么的擺滿一桌子,那個女人才開了口,“我叫應(yīng)茜,我找你有事。”

  白寶絡(luò)的嘴里鼓鼓的,三文魚還沒有嚼完,她忙不迭的點點頭。

  “你想變美嗎?”

  白寶絡(luò)楞在原地,“你是整容醫(yī)生嗎?”

  應(yīng)茜笑了,“我可比整容醫(yī)生神奇多了,我可以給你一張完美無瑕的臉,你也不需要千刀萬剮。你要記得,小靜,只在皮相上做功夫的是最淺薄。真正的美,是從骨子里開始的,所以你要整骨。”

  這個詞讓白寶絡(luò),或者說白靜——這才是她過去的名字,連菜都忘了夾,筷子停在空中,“骨頭怎么整?”

  應(yīng)茜把醬油倒進碟子里,擠了一點點芥末放進去,慢慢的用筷子攪拌均勻,“我不是整容醫(yī)生,我是一個法術(shù)師。我可以用法術(shù),幫你從骨頭開始整,讓你變成大美人,從此之后你就可以有新的人生,完全忘掉過去的生活?!?p>  白寶絡(luò)很心動,但是也很戒備,“沒這么好的事吧?你有這么好的手藝,至于來找我嗎?求著你整的人都排不上隊吧?”

  應(yīng)茜笑了笑,“我這人做事看心情,不合我的心意給我多少也打動不了我。我也不是可憐你。我就是覺得只有你才會選擇整。因為這個有后遺癥,為了保持骨頭的形狀,你今后必須每天都有四個小時泡在冰里,需要忍受刺骨的疼痛。而且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即使有冰,你也只能維持大概幾個月,就會從骨頭開始變形,最后會變成什么樣我也不確定?!?p>  白寶絡(luò)只覺得不寒而栗,地獄的第八層就是冰山,她覺得如果真的整了骨,大概也和在地獄里差不多了吧,而且?guī)讉€月就要死,她覺得沒法接受,“抱歉,我······”

  應(yīng)茜抬手打斷白寶絡(luò)接下來的話,“我知道很難接受,但是與其這么不人不鬼的活著,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一把,不是嗎?你想好了我就來找你,包留著吧,你需要一個?!?p>  白寶絡(luò)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怎么吃完的那頓飯,怎么回得寢室。她雖然回絕的快,但是并不是一點不為所動。她不得不承認,應(yīng)茜的話很有魔力,她真的想痛痛快快的活一把。這一切在她回到寢室的時候達到了頂點,她的同學譏諷她的愛馬仕是假的。

  其實她們說的也沒錯,像她這么丑的人怎么可能有人送她真的?

  但是那個包只有七千六百塊,她清楚的知道愛馬仕貴的一款要幾十萬。

  和她一起奪門而出的還有眼淚,她決心今后不受任何羞辱。

  應(yīng)茜把給她動的手術(shù)稱為“畫骨”,可能是取自“畫皮”,但是白寶絡(luò)并沒有那么深的恐懼感,她告訴自己,就當自己在生孩子,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就當新生一次吧。

  白寶絡(luò)是她給自己取的新名字,她喜歡傾城之戀,但是不喜歡白流蘇,這個持靚行兇的女人。她懂,如果沒有應(yīng)茜,即使她有幸能有男朋友,能結(jié)婚,也是被人行兇的人,從某種意義來說,她就是白寶絡(luò)。

  但是她不知道,應(yīng)茜只是手巧,她的臉是有范本的。

  她從始至終都是另一個白寶絡(lu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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