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如果我們再不走的話,可能就趕不上午宴了?!蹦寰S戈耷聵著眼,用深沉而極不耐煩的聲音再次打斷了克利的長篇大論,他和文德都感覺到如果再不做點什么,他們就要在這三座本來覺得精美無比,而此時卻覺得極其煩膩的雕像面前欣賞一整天了。
克利對于被打斷這件事兒絲毫不覺得懊惱和難為情,他依然懷著極其熱忱的心情指引著文德和莫洛維戈向著內殿走去,在離開那三座塑像時,文德還回頭望了一眼正中間那座之前背對著他的頭戴王冠、長發(fā)披肩的威武雕像,他的正面正對著內殿開著的大門,一身華麗的袍子被永遠地表現(xiàn)在迎風飄揚的颯爽姿態(tài),袍子的主人雙手駐劍而立,目光堅毅而泰然,不得不說,雕刻這幾尊雕像的人,絕對是技藝高超的能工巧匠。
這座宮殿相比于前面的那座宮殿,處處顯得柔和許多,不論是陳列還是裝飾或者器具,都給人一種精致而優(yōu)雅的感覺,盡管它們的奢華程度絲毫不亞于前殿,但是卻仿佛是女主人去刻意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裝飾的一般,力求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家低調舒適便好,而前殿則是男主人展現(xiàn)自己的權威和尊貴的地方,一切地方無不充斥著由權力帶來的壓迫感。
文德一進入這座宮殿馬上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從殿門開始,那些遍處銀白色的地板、淡金色的壁毯、米白色窗簾、粉藍色的幕布,以及玉白色門坊廊柱,乳青色的石階塑像,所有的一切都透著一種令人感到安寧沉靜的神奇光芒,大殿的門廳在陽光正好的時刻完全不需要蠟燭等東西來提供光明,高大空曠的門廳敞亮異常,仿佛本身就在閃閃發(fā)光一般。陽光透過兩扇分布在兩旁的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照射進來,銀白色的窗簾被束在兩邊,光滑的地板閃著光一般潔凈明亮,均勻分布在門廳四角的石柱細長而堅實,每一根都被嚴嚴實實地裹上用銀色絲線繡出各種花卉輪廓的絲綢。
穿過門廳后,展現(xiàn)在眼前是一大片空曠干凈的廣場,廣場的中央又是一個中間塑著雕像的噴泉,那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女人的雕像,面龐算不上美麗,但卻祥和安寧,那雙眼睛雕刻的極為傳神,站在她面前,你會發(fā)現(xiàn)她眼神中的溫柔如傾瀉的水銀一般令人動容,令人懷疑是不是星河中的一抹色彩停留在了那里,她的雙手張開,細細的水流從她的手中流出,帶著溫潤的色彩落入腳下的池子中。
廣場的四周有三扇門,比尋常的門高許多,都是清一色細長的拱形。克利一邊同許多衛(wèi)兵打著招呼,一邊將文德與莫洛維戈引入他們右手邊的那扇門去。
一進入門廳,文德就被眼前這雕欄玉砌的華麗景象驚呆了,只見寬闊的客廳四周分布著一支支銀白色的燭臺,正對著門的燭臺下靠著墻壁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壁爐,只是現(xiàn)在天氣十分暖和,所以沒有升起爐火來,爐子前放著許多有著鍍銀扶手和腳凳的軟椅,椅子背后一邊是一排巨大的書架,一邊是一排展示著許多精美昂貴器物的架子,那里面有青藍相交的瓷器,鑲著耀眼紅寶石的冠冕,純銀打造的寶劍等等。而在大廳的右邊,是一條沿著墻壁蜿蜒直上的扶梯,盡管那扶梯上鋪著潮紅色的地毯,但文德還是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地毯下金色的木料,以及那由一塊塊玉石接洽、打磨、拋光后做成的扶手。
“我將引導二位回到自己的房間,二位可以休息片刻,然后我想用不了多久,國王就會開始午宴賓客了,今天午宴的主角是索倫將軍,不要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因為幾乎每一次索倫將軍前來王宮覲見國王,國王都會為他舉行盛大的宴會,這棄分顯示出了國王對索倫將軍的偏愛......”
文德和莫洛維戈已經漸漸習慣了克利那不論任何話題都可以喋喋不休的說上一兩個鐘頭的神奇本領,盡管還不能做到習以為常,但是充耳不聞卻已經是輕而易舉了,而他們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個天然條件是,克利從來都是自顧自地說著,完全不需要別人去回應。
文德和莫洛維戈循著克利的聲音,而不再是跟著他的人了,一路向前走去,文德興奮的像一個只剛學會飛翔的麻雀,他不時趴在和他幾乎一般高的扶手上,極力地探著腦袋向外看去,整個大廳都被他盡收眼底,這種高聳的恐懼感帶來的是緊張和刺激的交替沖擊。他們右側的墻壁上整齊地排列著一扇扇圓形的有著十字窗框的窗戶,而每路過一個窗戶,文德就會像第一次見到一樣撲過去,從晶瑩剔透的玻璃后面俯瞰著整個廣場和它面前的宮殿。
當克利那似乎無休無止的話語終于沒了聲音的時候,文德才意識到他們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所有的裝飾同房間外裝飾的風格十分契合,銀白色的主色調顯得一切十分干凈明亮。文德和莫洛維戈都對房間表示十二分的滿意,居中的那張大床看上去柔軟無比,文德這一路的勞累此刻全都涌了上來,他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帶著鞋子和臟衣服扎進了鋪在床上的柔軟絲被??死粗牡履菧喩砘液谂c白色被子對比異常鮮明的衣服,欲言又止,正當他仿佛下定決心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莫洛維戈伸手掩上了門:“如果有什么安排,請直接通知我們即可?!比缓蟆芭椤钡囊宦曣P上了門,克利那張急切的臉也被擋在了門外。
沒有了克利之后,周圍終于安靜了下來,文德盡情地聞著被子的香味,那是軟和的棉花吸飽陽光的味道,他翻過身,猛地一躍到地上,顯示著他的心滿意足和開心愉快。
莫洛維戈沒有說什么,只是笑著摸了摸文德的頭,門外突兀地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蹦寰S戈在床邊的椅子上坐定,一名女侍者舉著一摞衣服走了進來,然后輕輕地將衣服放在床對面的柜子上,一言不發(fā)地退了出去。
文德率先沖了過去,莫洛維戈則沒有行動,他懷著慈愛的表情看著文德將衣服展開在自己身前比劃著大小。
“快看,莫洛維戈先生,是一件魔法袍,我終于有一件合身的魔法袍了?!蔽牡庐惓Ed奮,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是個不合格的魔法師。
“嗯。很漂亮?!蹦寰S戈贊許的目光示意文德將袍子穿上。文德異常聽話地三下兩下就將袍子套在了身上,然后撫平褶皺,走到鏡子前去欣賞自己的模樣。“哇,真好看,這件衣服是送給我的嗎?”文德回過身來站在莫洛維戈的面前,似乎想讓莫洛維戈也發(fā)表下意見。
“確實非常好看,我想只要你喜歡,安薩維斯國王還是舍得一件漂亮的袍子的?!?p> 敲門聲再次響起,還沒等莫洛維戈反應過來,克利的那張笑臉就從門縫間擠了進來。
“我想,二位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尊貴的國王陛下請您去赴宴。”克利的目光從文德身上游離到莫洛維戈的身上,然后又游回文德的身上?!拔覀兛赡艿每煲恍┝耍t到畢竟是不禮貌的,我在門外等二位。”說著,他關上了門,莫洛維戈也迅速地換上嶄新的袍子。
午宴在前面的宮殿舉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沿著進來時的路再走回去,文德只顧著看自己的新袍子是否合身,并且小心地不弄臟它,莫洛維戈則依舊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跟著克利,克利則又像犯病一樣啰嗦個不停,即使偶爾回過頭來確定莫洛維戈與文德有沒有跟上他的腳步時也不間斷,并且在這無休無止的絮說間隙,他還能夠隨時保持機敏,這機敏使得他能夠與所有他認識的人打招呼而不打斷自己說話的思路。文德一度懷疑克利是不是那個可惡的卡妮娜公主特意安排來服侍他們的,目地就是為了報復他在大殿上的無禮之舉。
宴廳就設在離大殿不遠的一處寬敞高大的屋子里,依然是黑色的嚴肅色調,漆黑發(fā)亮的桌面,黑硬筆直的座椅,除了銀色的精致餐具之外,這座宴廳處處透著拘謹和嚴肅的氣氛。
宴會還未開始,但是已經有人落座了,文德并不認識那些人,克利引導著他們走向座位,坐在只比末位稍微靠前一點的位置,不過莫洛維戈和文德對這個安排并沒有什么異議。
大約十來分鐘后,在文德已經無聊而又感覺拘束得連饑餓都快感覺不到的時候,人開始多了起來,三三兩兩的衣著華麗的貴族走了進來,他們與已經落座的人親熱地打著招呼,但是對于文德和莫洛維戈卻視作未見,最多投來好奇的目光,然后馬上就將視線移至別處???安薩維斯國王最后才款款而來,他那不算高大但卻貴氣十足的身軀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起身向他致意,當他落座并示意所有人都坐下的時候,午宴才得以正式開始,而這個時候,距離文德到來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了,他已經餓的連拿起叉子力氣都快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