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國說道:“李順,你畢業(yè)以后就一直在咱初中的灶上做飯?”
李順說道:“剛開始讓我做代理教師,一個月給十五塊錢,我覺得太少了。后來就到了初中灶上做飯了,管吃,一個月給四十塊錢。你現(xiàn)在干啥呢?”
黃順國說道:“我就是在屋種莊稼,帶木頭,閑的時候就上山挖藥材?!?p> 李順笑著說道:“你還記得咱上高中的時候,搞得那些惡作劇不?現(xiàn)在想想都還忍不住想笑?!?p> 黃建國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道:“咋記不得?
冬天的時候,有一回教室里頭冷的受不了,你就拿你的洗臉用的洋瓷盆到灶上鏟了大半盆火子端到了教室,男生看見了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
烤了一會兒,王小剛嘿嘿一笑,說道:‘誰敢用火子燒李文會的辮子,我今兒個晌午不吃飯,誰有這個膽子?’
大家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都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誰知白學(xué)華突然說了一句:‘我敢!’說完他就用兩個木棍兒夾了一個火子,偷偷走到李文會的背后,用火子燙了一下她的長辮子的辮稍。
瞬間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就在教室里彌漫了開來,李文會轉(zhuǎn)過身一看,當(dāng)時氣的就趴在桌子上哭了。
‘你們欺負(fù)人,我要告訴老師,讓你們這伙子烤火的都站到教室外面受凍?!?p> 說起來也是運氣背,當(dāng)時剛好班主任王老師推開教室門就進(jìn)來了,他問道:‘啥燒著了?’
李文會的同桌孟紅麗,用手指了指了李文會,說道:‘是烤火的男生用火子把文會的辮子給燒了?!?p> 王老師聽了,一下子就發(fā)火了。
‘這簡直就是流氓行為。把火留給女生烤,烤火的男生都出去站到門口去,把書拿上一直站到下自習(xí)!’”
李順接過王建國的話,笑著說道:“那天特別冷,西北風(fēng)一刮,把咱幾個凍得直哆嗦,你好像還凍感冒了,哈哈?!?p> 菊花插話道:“你幾個活該!”
“只不過咱都沒想到,畢業(yè)后李文會竟然嫁給了白學(xué)華?!秉S建國哈哈大笑著又說了一句。
三個人笑了一陣兒,李順又說道:“建國,你還記得咱那個時候打籃球不?咱班年年都拿第一!”
“肯定記得,咱幾個鐵哥們兒,配合的那叫一個好!”說話的時候,黃建國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興奮,隨即神色又變的暗淡下來。
黃建國把臉轉(zhuǎn)向窗外,他接著說道:“只是可惜了陸田。
有一次打籃球,陸田被體育老師陳老師扔過去的籃球砸倒了,當(dāng)時就暈了過去。好在醫(yī)院離的近,打了一針后,陸田又醒了過來。
只是從那天起,陸田就經(jīng)常因為肚子疼請假??墒钦l能料想到過了短短一個月后,陸田竟然就不在了。”
聽到這里,菊花“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
“李順,我小哥不在了,你跟其他幾個同學(xué)一起去送葬,為啥當(dāng)時不說出事情的經(jīng)過?”
黃建國解釋道:“這事不能怪李順,他那天剛好有事請假了。事情發(fā)生了以后,陳老師害怕你爸來學(xué)校鬧事,就讓在場的人都不準(zhǔn)對外說起這件事。
陸田和陳老師關(guān)系很好,他自己也讓同學(xué)們不要跟其他人說起這件事。
上學(xué)的時候,老師說不讓說,大家就都不敢說這事,加上后來陸田不在了,就更沒有人敢說了?!?p> 黃建國和李順忍不住一陣嘆息。
菊花哭得更加傷心了,哭了一陣兒,她大聲說道:“咱去學(xué)校找陳一南去!”
李順說道:“陸田不在了以后,陳一南沒過多長時間就調(diào)回湖北老家了。再說過了三四年了,現(xiàn)在就算找到人也說不清了?!?p> 菊花哭著說道:“我可憐的小哥呀!”
后來菊花把這件事告訴了桃花,姐妹兩人到陸田的墳頭大哭了一場,但是最終還是決定不告訴父母,怕他們想起往事再次傷心。
陸田的喪事辦了三天,最后葬在了爺爺奶奶的墳地旁邊。
陸安和王小琴茶飯不思,整整三天不肯吃飯,都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幻覺了,一會兒笑著喊陸田,一會兒又大哭起來。
陸民、陸坤、桃花、菊花四人一直守在父母身旁,心里著急的不行。
桃花哭著說道:“爸,媽,你倆別這樣。你倆還有我們兄妹四個娃呢,你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guī)讉€咋辦呀!”
王小寶也勸說道:“姐夫,姐。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現(xiàn)在要顧活著的人。你倆還有兩兒兩女,不能讓四個娃啥都不干,整天為你倆提心吊膽的。飯還得吃,日子還要往下過?!?p> 在家人和一眾親戚的勸說下,陸安喝了小半碗面水(把水燒開后直接把面飯攪拌進(jìn)去)后,看著王小琴說道:“多少吃一點兒,別讓娃們擔(dān)心了?!?p> “我就想不明白,我得是上輩子把人虧了,這輩子把我娃給連累了?!蓖跣∏儆挚蘖艘魂噧海琶銖姾攘藥卓诿嫠?。
菊花和桃花都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一直守著陸安和王小琴。
晚上,姐妹倆經(jīng)常被父母的哭聲驚醒。
桃花去上班后,陸安和王小琴的情況變得時好時壞,因此菊花就經(jīng)常請假在家里陪著父母。
“爸,我不上學(xué)了,我兩個哥和姐都要奔自己的日子,而且都有娃,負(fù)擔(dān)也比較重,我媽現(xiàn)在病倒了下不了炕,我就留在屋里照顧你跟我媽?!本栈ㄕ驹陉懓裁媲罢f道。
陸安眼窩深陷,氣色很差,一口接著一口吸著旱煙,過了好久才說道:“也行?!?p> “我不同意,菊花你學(xué)習(xí)成績好,再有一年就能考大學(xué)了,不要放棄,媽么事,你看這兩天我都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fù)了。
媽已經(jīng)連累過你姐一回了,不能再連累你了。
菊花,我現(xiàn)在就好好吃飯,你去給媽做飯去。”王小琴掙扎著坐了起來,哭著說道。
“媽,我知道你跟我爸只要沒有人在,就整天以淚洗面,我實在放心不下你倆。”菊花說著眼圈就紅了。
“娃說不上了,就算了。”陸安悶著頭說道。
王小琴說道:“你心咋這么狠心,你不好好勸娃上學(xué)也就算了,還一口一個不上就算了!”
陸安不再說話,只是不停地抽著旱煙。
他心中暗自說到:菊花,別怪爸心狠,爸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如果你媽再有個三長兩短,咱這個家咋辦?你說的對著,現(xiàn)在只有你在屋照看你媽才是最好的選擇。
菊花沒說話,用手擦了擦眼淚,一個人來到了陸田的墳頭,她說道:“小哥,你給我拖個夢吧,讓我看看你,我把你在那邊的情況跟咱爸咱媽說一說,興許他們就能快些好起來?!?p> 這時突然起風(fēng)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
“小哥,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闭f完,菊花便往山下走去。
走到山下的路口時,菊花看見父親陸安正一個人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