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是熟悉的沉香,香爐里隱約可見火光,青煙裊裊,盈室盈香。
一陣琴聲響起,就看見一人影從屏風(fēng)后翩翩而來,一步一陣清脆鈴聲,粉色衣裙恰如春色滿園,春風(fēng)春花春意濃,時而如山林中鳥,時而如枝頭花蕾含苞待放,靈動灑脫,盤旋枝頭,隱于花間。琴聲越來越急,百花齊放,翻身一躍,旋轉(zhuǎn)而來,舞女抬頭面帶微笑,手心捧著兩朵桃花:“鈺都的桃花,提前送給兩位了。”
兩人接過桃花:“多謝,此舞只得天上有,能看姑娘舞一次,三生有幸?!?p> 袁騏槃看看這桃花:“這竟是用絹做的,還如此相像。”
擷芳將花放在一旁,反問他:“現(xiàn)在你可還覺得此處傷風(fēng)敗俗,毀我清譽?”
袁騏槃道:“抱歉,是我多慮了!芳兒姑娘,你果然是個可心的人?!?p> 擷芳舉起杯子示意他:“喝一杯,慶祝咱們再會,希望你多在這玩幾天?!?p> 袁騏槃喝了口酒:“其實這次來,我還真得常住,所以以后我們可以常來往。”
擷芳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此時白芷推門進來,跪坐在一邊:“多謝兩位捧場,我來敬二位一杯。”
擷芳向她擠擠眼:“白芷姑娘,你舞藝又精進了,如今在這聽雪樓排名如何呀?”
白芷素白的手腕拎著青瓷茶壺,給滿上茶:“這聽雪樓人才輩出,我呢,只希望不做最差的就好了?!?p> 擷芳道:“你這心態(tài)不錯?!?p> 白芷把茶杯遞給袁騏槃:“不知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袁騏槃道:“齊州袁氏,名騏槃。”
突然茶杯落地而碎,水灑在茶桌上,瓷片落地,宛若春日梨花藏在泥中。
白芷趕緊去撿:“剛剛手滑,失禮了,抱歉?!?p> 袁騏槃道:“哈哈,我還以為這名字嚇人呢!”
白芷微笑道:“沒,公子的名字很特別,居然是棋盤!”
袁騏槃道:“不,美人,我這是左馬右其的騏,上般下木的槃,可不是棋盤?!?p> 白芷笑著說:“公子真有趣,剛剛水打濕了衣服,我先下去更衣?!?p> 擷芳打量著袁騏槃:“看著茶杯都碎了,看來你這模樣的確讓人小姑娘動心呀!”
袁騏槃道:“小姑娘?你才是小姑娘呢,還叫別人小姑娘?!?p> 擷芳眨眨眼:“喔,是嗎!”
袁騏槃道:“這聽雪樓其實原先我有所耳聞,之前還以為是個煙花之地呢,沒想到竟是個如此風(fēng)雅的地方?!?p> 擷芳道:“她們不光會跳舞,也很會聊天,算得上一朵朵解語花?!?p> 幾杯酒下肚便放松了許多。
袁騏槃道:“你說如何才能讓我父親不逼我入仕途?”
擷芳道:“你家家風(fēng)如此,讀書都是最要緊的事,走上仕途是最光耀的是。若要你父親管不了你,那你就得靠自己立足于世,讓他刮目相看,不敢做你的主?!?p> 袁騏槃點點頭:“所言極是,我也是這想法,可是確實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蚴怯邢敕ú恢绾螌嵤??!?p> 擷芳道:“既然有想法不若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解惑呢!”
門被輕輕推開,白芷正好聽到:“是呢,袁公子,心中有想法就說出來聽聽。”
袁騏槃看了看他們倆:“嗯,我只擅長玩樂,尤其對于什么金銀玉飾,書畫收藏,若是過了我的眼,便能知道市場如何,至少在齊州是如此?!?p> 擷芳道:“的確,在齊州你都有很大影響,只是你沒有擴大影響而已。白芷你怎么看?”
白芷道:“我只是一個舞女,做不得什么大主意,只是一點,我們這聽雪樓每年用來購置首飾裝飾的東西至少一百萬兩銀子。鈺都高門貴女比比皆是,新奇首飾如風(fēng)掃過,攀比之心一個更勝一個,若是做這個,肯定不差,只是不知道,公子若想從里面分一杯羹,那就要看本事了。要知道不管是高門貴女又或是我們聽雪樓,出的起的銀子也挑的起毛病,這么些年就沒幾個能穩(wěn)占我們聽雪樓的?!?p> 袁騏槃眼中有光:“那么說,只要能包攬你們聽雪樓的首飾,就沒問題了?”
白芷噗嗤笑了出來:“公子好大的口氣?!?p> 擷芳道:“你看你,別丟人哈!”
袁騏槃沒有接話,心里一直在盤算這事,要是能成,以后就自由了。
擷芳道:“那你還找蘇苓兒嗎?”
這話一出,白芷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但是他們兩人都沒注意。
袁騏槃道:“找呀,留在這里,才有可能找到他?!?p> 白芷不動聲色:“蘇苓兒?那是何人?”
袁騏槃道:“我幼時的朋友,多年沒見,來了鈺都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p> 白芷道:“公子這么想找她,是否她對你意義不同?”
袁騏槃道:“嗯……算是吧,再說多年沒見,也許物不是人也非。”
白芷道:“是,春夏秋冬尚且不同,這么多年,已不知是何模樣。但是,我想若是這蘇苓兒能夠再見到公子,也應(yīng)是一樣歡喜的,可若是找不到公子便隨緣吧!”
袁騏槃篤定的說:“她不會變的。”
白芷舉起杯子:“那,我祝公子心想事成,早日找到她。”
待兩人離開之后,白芷便去了后院告假十日,一輛馬車悄悄駛出鈺都,往齊州方向去了。
如果漂泊無依是我的宿命就讓我早日習(xí)慣,一點點的希望便打亂了我所有的心思。命運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步一步,一個人一個人,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是憑一人之力就可以的。
白芷看著外面草木復(fù)蘇的景象,離齊州越來越近了,那里也沒有人認(rèn)識她,就這么安靜的去,看看父母,安定一下自己的心。
對這個地方自己很熟悉,又不熟悉,也許以后會回來,也許就是永別,對這一切,白芷都很清醒,那時候離開是多么不愿意,可是沒有什么比現(xiàn)實更能讓人清醒的,父母離世,姑父離世,又和姑母凄苦生活,最后自己把自己賣到聽雪樓,清高和骨氣都是沒用的,只有活著是必須的。
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
青山葬白骨,荒草分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