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文拉住封寒雨的后心,將他往后一拖,自己踴身迎上前去。
前方是十數(shù)名暗衛(wèi)的凌厲進攻。他固然可以拿暗雨做人盾,自己應付得輕輕松松。橫豎兩人又不是什么小伙伴。再說無亟殿的追殺令也尚在生效。就算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也是這姓封的命該絕于此。
但是危機關頭秦允文連想都沒想,便將他拽了下來。
這一霎就封寒雨臉上也呈現(xiàn)了片刻的錯愕:說實話,他這一生面臨過的翻臉無情背后插刀太多。影文這樣的好人,他還真的是沒見過幾個……
情急之下也不容他細思。就見影文踏前一步,劍尖斜指向地,在身前空掄了一個半圓。倏地只聽一陣砰砰砰的巨響,地面以他所畫圓弧為徑,猛然炸裂四起。霎時間泥土與樹枝齊飛,灰塵共煙幕繚繞。眾暗衛(wèi)何嘗見過這種場面。一鼓作氣的進攻居然齊齊一阻。
同時影文清冽低沉的嗓音擲地有聲的傳至。他叫道:“且慢?!?p> 話音未落,緊接著又是“叮叮當當”一連串爆豆般的劍刃相擊聲急速響起,卻是已有二、三名暗衛(wèi)不管不顧地突破了煙塵土灰的屏障,與秦允文交上了手。
秦允文這一手爆破哪有什么殺傷力?還不是上一世拍戲的時候擱劇組里見多了花頭。觀眾看劇不就是看個熱鬧嘛?這會倒讓他拿來學以致用。他一不想殺人,二不愿纏斗,唯一的出路不想法子阻撓對面的攻勢,就問還能怎樣?
那爆破只不過是他以內(nèi)力在地面激起,完全沒有技術含量。也就場面能糊糊這些沒見過世面、也沒看過連續(xù)劇的暗衛(wèi)而已。
還別說,被這景象一驚,再被影文的呵斥聲一乍,當真就有一部分暗衛(wèi)的身法明顯遲疑了一瞬。甚而有人下意識扭頭往裴五那頭看去,似想看人改不改主意:殿下,您老也太任性了。你可就倆影衛(wèi),真要就這么折了?
到時候會不會反悔了拿我們開刀啊……
也是這些暗衛(wèi)面對影衛(wèi)先天就有些底氣不足。再加影文二人在睿王府的地位十分超然。連暗衛(wèi)首領面對他們也得俯首帖耳的。主上的命令他們固然不能不聽,但人跟人還有心理素質(zhì)的差距呢。是以一時間十數(shù)個人的攻勢就分出了層次。嚴格算來真正將睿王殿下指令堅決貫徹執(zhí)行的就只剩了那么兩三只而已……
兩三個人,秦允文此時應付起來還不輕松加愉快?
只數(shù)息時間,幾道身影便被他輕輕巧巧的擊飛了出去。
裴五:“……”
本來挺想殺人的?,F(xiàn)在他不但想殺人,他還想噴火……
特么的一幫廢物!
“給我……”
“都給我住手?!?p> 裴五正要續(xù)下指令,倏忽眼角銀光一晃,跟著只感左肩微微一沉。力度很輕,卻極具分量的適時阻住了他的話聲。同時一聲冰冷的嬌叱蓋過了他言辭,清晰而又簡潔的傳了出來。
“柳、姑、娘……”
劍刃加頸,裴五自是無法回頭。但身后這道聲音他還是很熟悉的。當下冷笑幾聲,索性不言語了。
敢把劍架他脖子上。玉劍門果然是好了不起一宗門。
柳女主好歹是女主,跟隨封寒雨歷經(jīng)了不知道多少生死劫難。面對這種場面,她身后跟著的兩名玉劍門女弟子早已臉色惶惑,搖搖欲墜,大有“得罪了當朝王爺我們會不會被滅”的恐懼擔憂,但她卻是氣色沉穩(wěn),手中的劍更穩(wěn)的一匹??谥欣渎暤溃?p> “殿下恕罪。你要殺你的影衛(wèi),小女子自是一點意見也不敢有。但是,好教殿下得知,若傷到我雨哥,我是絕對敢拼命的?!?p> 裴五抬眸看去?!运臓顩r現(xiàn)在也只能微微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那頭影文倒不含糊,一見自己主子被挾持,他手中的劍也立馬就按封寒雨脖子上了。這會正與柳惜情隔空相對。
封寒雨本就一表人才器宇軒昂。秦允文往他身后一站,比他還略高半個頭,一雙劍眉星目露在他發(fā)頂,澄澈之至、璀璨之極。非但沒有半分兇狠絕戾之色,甚至還帶著幾分天然而又純粹的溫柔。
柳惜情微微一窒。
之前事發(fā)時柳惜情并沒有趕到秦婧那方小院,所以也沒有見過影文真容?,F(xiàn)在雖只看到半張臉,卻不難看出,對方實在是個容貌超凡脫俗的俊美公子。她頓了頓,心中驀地想:“果然是小婧所好?!?p> 想到秦婧,她腦子一清,趕忙問:“這,這位壯……”
一看,對方身形修長,挺拔如竹,若是叫“壯士”,霎時一股土渣子味撲面就糊了上去,豈不褻瀆了人這副天神般的容顏?
人質(zhì)封寒雨:“……”
人質(zhì)裴邵旸:“……”
“咳咳……”
柳惜情清了清喉嚨以掩飾尷尬。再開口時,聲音下意識的又柔和了幾個度數(shù)。輕言細語道:“這位……公子,不知,我秦師妹現(xiàn)在何處?”
秦允文明眸之中倏忽呈現(xiàn)出一絲微笑。
雖然明明是青天白日;雖然明明是劍拔弩張刀兵相見的氛圍??杀娙搜壑羞@刻卻好似看見了一湖月光碎落紛呈,端的是閃耀無比。
“姑娘且放心。秦姑娘……現(xiàn)在大概在一個很安全的所在?!鼻卦饰男睦锬a充了一句“如果她乖的話?!薄值醉槃輰⒎饽兄魍耙煌疲溃骸傲媚?,倘使我們此番能安然下山,我可擔保暗雨無事?!?p> “……”
柳惜情禁不住呆了一呆,這才悚然驚覺,自己一向看得比命還要緊的雨哥,人還活生生的近在眼前,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自己拋到了九霄云外……
不得了。
這位公子有毒!
柳女主心中不免產(chǎn)生出一股濃濃的“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荒謬錯愕感。但是面色卻很快按捺如常。理智也瞬間收攏回籠。開始權衡起來:
說來她玉劍門跟這位公子可從來沒有瓜葛。跟他有仇怨的是自己手底下這位……所以他所謂的“安全”,大概只需自己幫他壓制著睿王、直到他脫身為止。這當然算不上什么難事。至于玉劍門因此得罪了這位睿王殿下……反正她劍都架人脖子上了,多得罪一會,少得罪一會,又有什么差別?
完全沒有考慮對方脫身之后還會不會信守承諾放還她雨哥的柳女主幾乎轉(zhuǎn)瞬即已下了決定。
封寒雨看自家媳婦一副“你帥你說什么都對”的神情,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簡直氣樂了,忍了又忍,終于開口道:
“……影文。容我提醒你,秦婧此時還在山上吧?……你占了人家清白,卻將她一人留下,你是不知,失貞的女子留在宗門會是什么下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