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氏摸著芍藥身上的衣服料子,光滑細膩,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才能穿的起的,她原先鄙夷的心思又迅速轉(zhuǎn)移到了衣服上面。
其實張家主人家還是不錯的,當年她偶然遇見了姜泰,倆人一來二回地看對了眼。她入府本就是家里日子苦,去張府討個生活罷了。
她為人愚笨,憊懶,只有一手好繡活還能入眼,勉勉強強在張府混個日子。想著到年紀找個好人選贖身嫁了就行,一個月二兩的月銀拿著還能接濟幾個同樣混日子的哥哥。
張府的當家人還是和善仁慈的,她贖身嫁人時當時的張大夫人不僅退了她的贖身銀子還給她又添了點做嫁妝。哪怕她不愿提起以前當丫鬟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認張府的仁善,落難時那也算是個好去處。
芍藥是和老張氏住一個屋的丫頭,老張氏靠著繡活去了針線房當打下手的丫頭,芍藥是張府家生子跟著她娘在廚房幫忙。
如今看著芍藥這身行頭就知道她肯定在張府混的不錯,說不得還在有臉面的主子身邊當個得力助手呢。
倆人好歹待過一個屋子,老張氏年輕時候雖然懶但是嘴甜得很,芍藥拿她當好姐妹來著,老張氏出府時候她還哭著陪了老張氏一兩銀子呢。
芍藥年齡上來了,也有五十來歲了,打扮得很得體,見到老友菊花她不禁落了淚,“我的好姐姐,不曾想這輩子還有咱們見面的時候!一別三十余年,你可還好?”
老張氏嘆息道,“可不是?轉(zhuǎn)眼從水靈靈的小姑娘都變成了老幫菜了,你還好,看你這打扮就是在府里過得不錯的。唉,我不說也罷!”說完擦擦自己的眼角,想起亡夫,她的眼淚不禁拋落在衣襟上。
芍藥握住老張氏略顯粗糙的手,兩人一比較確實是芍藥過得還算不錯,“菊花姐姐,你知道我是拿你當姐姐相待的……”
從年輕時候起芍藥就是個直率又坦蕩的姑娘,她今日也是遇見了舊人,什么也不遮掩地跟老張氏說了可以說的話。
張府的當家人現(xiàn)如今是當初的大少爺,張府隨著在朝當官的張老爺子張懷德去世也漸漸沒落下來,下面的幾個少爺讀書沒個太出色的,大少爺靠著老爺子謀了閑散的五品官還勉強能撐起張府門楣,三少爺入了伍,跟著李將軍還算有點本事,隱隱跟大少爺一文一武撐著往日的榮耀。二少爺是個姨娘生的,身子弱,前不久在跟隨張家回來祭祖感染了風寒走了。
張家?guī)讉€小姐也老早嫁人成了老姑奶奶了,分散各地,時光流逝,舊人成老人,也又些進了黃土成了一把土。
老張氏聽完也不禁唏噓不已,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啊。自己當時去張府的時候,張老爺子在皇帝面前都是有名號的,在金陵都算是赫赫有名。如今要來到平陽府做官,這是虎落平陽啊,甭管她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老百姓也感覺張府這是敗落了!
芍藥喝了一口這地方的茶,就把杯盞擱到一邊,她許久沒喝過這種碎茶了,有些喝不慣這外面的粗茶,轉(zhuǎn)頭讓小二直接上白水了?!澳悴恢?,我聽到說是平城那邊不大好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你呢,你可還好?”
老張氏的心被這句話暖化了些,拿出帕子擦拭了嘴邊的茶漬,“勞你擔心了妹子,我大概有些好運氣,我那小孫女是個聰慧的,從那些城里富戶口中得了信兒,就回來給家里人說了。我們平城也待膩了,正想要來平陽府看看幾個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正好趕個巧兒!”她是真心覺得家里孫女里面老三的幼女是個聰慧的,老頭子在世時就說過,禾兒是個機靈的。
芍藥聽了老張氏的話,笑笑,她也覺得她這個老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如今含飴弄孫,兒女縈繞膝下也算圓滿。她倒是不羨慕,在府里看慣了女人爭風吃醋,她早就厭惡了男女之事。
姐兩又圍繞著張府的舊事說了說,芍藥說道張府來平陽府當個同知,帶的丫頭不夠,三房也跟著來了,張三爺跟著李將軍去平城那邊驅(qū)逐蠻夷去了。張府剛剛到了平陽府地頭,缺不少人手,幾個姑娘也大了,大夫人意思是這回干脆多買幾個丫頭給府里小姐添些人手。
老張氏聽著聽著就覺得不錯,當年她不就是在張府掙了一筆嫁妝嗎?再說了,張府是積善之家,對下人也不是隨便打罵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