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鎮(zhèn)上

　　清水村到鎮(zhèn)上的路程不近不遠。

　　祁恒一大早上便把自己昨天處理好的獵物用籮筐裝好，挑著去李家搭素伊爹爹的馬車，素伊爹爹早就起來了，正倚在自家院門口等祁恒。

　　昨日祁恒在李家用飯時，祁恒便和他說過今早要坐他的車去鎮(zhèn)上賣獵物。

　　見祁恒遠遠的過來了，連忙轉(zhuǎn)身去把馬車牽出院外，招呼著他把東西先搬上馬車，叫祁恒坐好，自己駕著馬車要把人先送去鎮(zhèn)上一處酒樓后院。

　　清晨，空氣里還有些白霧。

　　素伊爹仔細駕著馬車，生怕路上出個好歹，馬車里的祁恒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也沒說話。

　　山野鄉(xiāng)村中，一輛普通的馬車平穩(wěn)的行駛著，等到周圍白霧漸漸散去，路過一架石橋，總算到了鎮(zhèn)上，馬車行駛到馬車內(nèi)的交代要去的地方。

　　慢慢的，馬車行駛到一座酒樓后門，停了下來。

　　這是素伊爹提醒祁恒到了。

　　祁恒點頭，從馬車中下來，素伊爹幫著祁恒一起把籮筐都搬下來，祁恒又從自己錢袋里拿出幾個銅板遞給素伊的爹爹，素伊爹笑了笑接過，開口道：“我先走了?！?p>　　然后上了馬車，駕著馬車離開。

　　祁恒看了一眼素伊的爹爹駕著車離開，他自己回過頭看著鎮(zhèn)上這所算的上最好的酒樓“鴻運酒樓”，抬起步伐上前兩步，敲響了后院的門，很快后院的房門開了，開門的男子見是祁恒，露出笑臉來道：“起大哥你來了啊，我立馬去給你喊童管家。”

　　“多謝蔣兄弟了?！?p>　　被喚作蔣兄弟的那個男子比祁恒要矮上一截，身子要瘦弱許些，人長的倒是十分白凈，他笑著道：“沒事沒事，祁兄弟你稍等會~”

　　祁恒等了一會，一個穿著細棉長衫模樣清秀的中年男子出來了，他身后還跟著剛剛?cè)ズ八哪凶印?p>　　那男子看見了祁恒，臉上露出笑容來，祁恒見到他，拱手作揖道：“童兄?！?p>　　這個被稱作童兄的并不是之前姓蔣的那男子口中的童掌柜。

　　童掌柜自己不會親自來處理這樣的瑣事。

　　這個被祁恒稱作童兄，是鴻運酒樓童掌柜的親兒子，現(xiàn)在也在鴻運客棧幫忙，干些采買事務(wù)。

　　早前祁恒和鴻運酒樓答成協(xié)議，他的獵物都往這酒樓中送。

　　因為他打的獵物花樣多，新鮮，客人喜愛吃，不像其他一些獵戶，今天送了可能下個月才會送來，有時候客?？腿讼氤裕矝]貨源。

　　這不，祁恒送獵物來倒是及時許多，除去冬天大雪封山，平日每個月里，他總是要送上好幾回。

　　因此童掌柜交代了，只要他送上來，跟后門門房說一聲、通知他一聲就成。

　　年輕的童兄弟跟著祁恒去看了看他今天帶來的獵物，點頭，拿出錢袋來，數(shù)了數(shù)銀兩遞給祁恒。

　　祁恒接過，拱手作揖道：“童兄何時有時間，在下請你喝上一杯?！?p>　　“哈哈，好，等我有時間了一定叫你~”

　　祁恒笑了笑，童兄也同樣拱手作揖，開口道：“還要麻煩祁兄弟幫忙一起抬起廚房。”

　　“好”

　　三個大男人，一會就把獵物都拿進了酒樓后院大廚房，祁恒和童兄打了招呼，和蔣兄弟一起往外，蔣兄弟把他送到門口，祁恒往懷里摸出一把碎銀子出來，塞給蔣兄弟，開口道：“蔣兄，這是請你喝酒的。”

　　“祁兄弟就是客氣~”

　　蔣兄弟只拿了其中一塊碎銀子，其余的推還給他，笑著和他道別，隨后進了鴻運客棧后門，把門關(guān)上。

　　祁恒看著已經(jīng)緊閉的后門，把手里剩下的碎銀子重新放進懷中。

　　從清水村到鎮(zhèn)上的路程并不算近，又在鴻運酒樓耽擱了這一會，太陽已經(jīng)高高懸掛在天空之上了，霧氣早已經(jīng)散去。

　　祁恒用扁擔挑著自己已經(jīng)空下來的籮筐走到一個賣早點的包子鋪邊，他把東西卸下，走了進去和賣包子的大娘買了四個包子，見一旁的鋪子有茶水賣，又要了一碗茶水，付了銅板，坐在茶水鋪的凳子上，就著包子吃了下去，吃好了，他想了想，開口道：“大娘我能不能要把我的東西在您這放一會?！?p>　　賣茶水的大娘一邊忙著一邊笑道：“沒事，放吧放吧，你放那個角落去?！?p>　　大娘騰出一只手指了指，祁恒點頭道謝，“謝謝大娘”。

　　“沒事，你記得來拿就成。”

　　“好。”

　　祁恒拿起自己的東西放在大娘茶鋪的一角，他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把東西放在她這了，兩人早就相熟了，大娘茶水煮的好，他有來鎮(zhèn)上會喝上一兩碗。

　　等他放好了東西，和大娘說了一聲便出了茶鋪。

　　此時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街道兩旁小鋪小店林立，清晨的陽光灑在小店前，灑在商鋪前，灑在地面上，抬頭一看，人群走動，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街道兩邊的小鋪，小店中有賣貨的，有打鐵的，街道兩邊有看相算命的，也有賣菜的~

　　街道中間有騎著毛驢拉貨的，也有趕著馬車路過的，還有挑著扁擔趕路的，也有空著手走走看看的，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全都在這個小鎮(zhèn)上匯集。

　　祁恒走了一會見一個雜貨鋪中擠滿了人群，他摸了摸自己懷中的銀兩，走了進去，招呼的老板娘見他進來了，熱情的問他想要買些什么？

　　祁恒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沉下臉道：“給我包一份四色糖（冰糖、結(jié)餅、冬瓜糖、金茦，當?shù)匾话阌糜谙彩孪缕赣?。）?p>　　“好咧，客官是要辦喜事了？還要不要看看其他東西？龍鳳燭，喜聯(lián)啊，帖盒啊，我這小店通通都有~”

　　祁恒像是心中想法被人拆穿，臉瞬間燒了起來，他尷尬的道：“先買這些?！?p>　　“那好，我先幫客官包起來?！?p>　　老板娘把四色糖包好，告訴祁恒價錢，祁恒付好銀錢，拿起包好的四色糖走出了小店，他抬頭看了看外面的陽光，感覺整個身子都有些熱了起來，臉越發(fā)燒的厲害。

　　他在小店門口停頓了一會，假裝鎮(zhèn)定的去買了其他東西。

　　先是添了些家中要用的油鹽醬醋，買了些糕點，接下來他硬著頭皮買了女子的絹花，又買了兩只雕花銀簪，一對雕花手鐲等。

　　等這些東西買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不早了，他在街道邊找了個印象中還不錯的飯館，走了進去，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把自己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

　　飯館伙計小二連忙來招呼伺候，他要了一葷一素，坐著等著上飯菜。

　　他旁邊桌有兩個男子嘰嘰喳喳喝著酒又在大聲說著話，看著那股熱鬧勁，像是說什么熱鬧的事情。

　　其中一個提到了清水村，祁恒好奇看了他們一眼。

　　“不知蕭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姑娘都不愿理他了，他還死皮賴臉，硬生生把自己弄了個相思成疾，現(xiàn)在好了，躺在病榻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也不知他那個表妹有什么好，你說模樣吧，確實還算可人，可咱們鎮(zhèn)上又不是沒有比他那個表妹模樣好的，就為了一個姑娘，至于嘛？”

　　“嘖嘖，來來吃菜~”

　　“不過說來也奇怪，從前瞧著蕭玉和他那表妹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嗎？前些日子還聽說要定親，嘖嘖，最近幾日怎么說變就變~”

　　“這女子啊，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有了更好的了唄，看不上蕭玉了~”

　　“嘖嘖~來喝酒~”

　　祁恒聽著他們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打量了他們幾眼，清水村？蕭玉？表妹？相思成疾？

　　他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在清水村，他雖然已經(jīng)生活了快兩年。

　　可也只和陳叔，李家接觸的多，其他村民平時也有些接觸，可誰家的什么關(guān)系和事情，他不清楚。

　　正想著，店里伙計端著一盤做好的菜來了，伙計把菜放在祁恒面前的桌子上，又打了飯拿了筷子過來，招呼著他先用，沒一會另一個菜也上來了，祁恒吃著自己的飯菜，沒再管旁邊桌那兩人。

　　飯菜用到一半，店里伙計出來了，手里端著一個盤子，里面有許多紅雞蛋，他伸手拿著兩個紅雞蛋送到祁恒桌子上，祁恒有些疑惑的抬頭看著伙計，那伙計容貌看有一股機靈勁，看出了祁恒的疑惑，還不待他問，便先了開口。

　　“客官，這是我家掌柜叫我們送的，今天來吃飯的通通都有，今個我家掌柜的大胖小子滿月了~”

　　祁恒笑道：“多謝你們家掌柜的?！?p>　　店里送雞蛋的伙計笑了笑，點頭，轉(zhuǎn)身往其他新來的客官那去招呼了。

　　這紅雞蛋，他們今日已經(jīng)是送了好幾鍋了，每煮熟一鍋便端出來送一次。

　　“轉(zhuǎn)眼你們家掌柜的孩子都滿月了，想當年我等苦苦追求她啊~”一位客人道。

　　“想當年你家這飯館一開門，就是我等這些人來捧場的啊，我等圖個啥？還不是圖著哪日能入了你家那掌柜的眼~”另一位男子應和著道。

　　“哈哈~當年你家掌柜往門前一站，你們家這飯館生意便好了起來~”

　　“那可不，有才又有貌的女子，誰不喜歡？”

　　“哈哈，哪曾想，我等啊，她硬是一個也沒瞧上呢~”

　　聽見那兩名男子說話的其他幾位正在吃飯的男子也笑了起來。

　　“安掌柜生得明艷動人，可惜，可惜還未成親便有了孩子，也不知這孩子是誰的~”

　　“我聽說，是抱養(yǎng)的？”

　　“好像是抱養(yǎng)的吧，聽說半年前安掌柜在橋邊摔斷了腿，一直養(yǎng)著腿，不見有了身子，怎么就有了個孩子了呢？”

　　“是啊，這孩子是誰的啊？抱養(yǎng)的又是哪家的？”

　　“哎，我也聽說是抱養(yǎng)的~”

　　“我怎么聽說是她自己生的？”

　　“她都沒成親和誰生？”

　　“這你就不懂了吧~”

　　那人壞笑三分。

　　“你管是不是她自個生的，反正我等是沒有機會了，她也瞧不上咱們這些人~”

　　其他幾位男子笑了起來~

　　祁恒這時候才注意起來，他從前還奇怪，每每來這家飯館吃飯，基本上都是男子，他一開始只想著都是男子，吃起飯來不用約束，暢快些，可那曾想，現(xiàn)在？這家飯館中，基本上都是男子來吃飯還有這個緣由？

　　他仔細想了想他們口中的安掌柜，他好像見過？

　　好像又沒見過？

　　他沒再去想了，低下頭來吃著自己的飯菜。

　　送紅雞蛋的店里伙計聽見眾人話語，笑了起來，把一盤雞蛋送完了，轉(zhuǎn)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他們的掌柜確實明艷動人，當年他們這些伙計也驚艷于她的美貌，還暗中猜測掌柜以后是要嫁個什么樣的男子，可哪想她不聲不響就有個孩子。

　　他一開始只知道大約十個月前，掌柜的出過遠門一趟，回來后便整日待在后院不怎么出門了。

　　后來又說她摔斷了腿，要靜養(yǎng)~

　　“小二，你可知你家掌柜的那孩子哪來的？”

　　店里伙計被一個客人叫住。

　　“就是，小二，你可知你家掌柜的那孩子哪里來的？到底是抱養(yǎng)的還是？”

　　“快說啊，小二哥~”其他客人鬧騰。

　　“是抱養(yǎng)的?！?p>　　“那戶人家家里窮，怕養(yǎng)不活，一生下那孩子沒幾天，就托人抱來給我家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