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又是夜宴
你道本部院是個書生,本部院卻是朝廷的將首。這是袁崇煥給自己的判詞。
若是用在盧象升身上,改成:你道本將是個書生,本將卻是將首,不但是將首,而且還是個武林高手。
縱觀整個崇禎一朝,名將不少,除鼎鼎有名的孫承宗、袁崇煥外,還有諸如左良玉、曹文詔、洪承疇、孫傳庭等。
在這些人里,盧象升不敢說是能力最強的,但無疑是最為忠誠、勇敢的名將之一。
聽完系統(tǒng)給出的評價,方正化心中不由更加疑惑: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他會畏敵不前,龜縮在這真定府,而不肯發(fā)兵濟南呢?
方正化百思不解,十日之后,在又一場接風晚宴上這才得知了原因所在。
真定府盧象升臨時住處。
這時已是陽春三月,火盆自然已是用不著了。
一張大圓桌上,盧象升居座于次位,舉起酒杯道:“諸位一路辛苦,本將在此敬大家一杯?!?p> 旁邊主位的楊嗣昌笑呵呵的舉起酒杯,道:“建斗老弟(盧象升字建斗)客氣了?!?p> 而居坐于楊嗣昌另一邊的高起潛卻不舉杯,皮笑肉不笑的道:“盧總督不思救濟南百姓于水火,反而邀我等于府中赴宴喝酒,這怕有些不妥吧!”
好吧,這廝一上來就開始行使監(jiān)軍權利,給盧象升扣上一頂‘畏敵不前’的帽子。
盧象升慢慢放下酒杯,語重心長道:“高公公說那里話來!下官并非不救濟南,而是另有隱情?!?p> “不知有何隱情?”高起潛揚眉,一副不信的神色。
“實不相瞞。我部之前共有三萬兵力,分別由三位總兵統(tǒng)領。近聞云、晉有敵兵滋擾,現王樸已率兵回了山西。”盧象升憂慮道:“以剩下兩萬步卒發(fā)兵濟南,而濟南又已城破,無城池依仗,實無勝算!”
“何時之事?”高起潛自從得知德王朱由樞被俘之后,變旅游為急行軍一路趕到真定府,倒是在情報方面落了后。
“也就是祖將軍和這位小公公率兵抵達真定之日?!北R象升指著居坐于下首的祖寬和方正化道。
按說,如此高級別的宴會,除了楊、盧、高三人,也就只有幾位總兵可以陪席,祖寬和方正化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祖寬能被邀請赴宴,一是因為他算是盧象升的客兵,二是因為他部下的關寧鐵騎,三則是因為祖大壽的緣故。
而方正化能來赴宴,卻并不是因為盧象升的邀請,盧象升也壓根就沒想過要請他,他完全是跟著高起潛來的。
此時的方正化卻沒把注意力放在上首三人的談話上,而是緊緊的盯著桌子正中間的幾盤肉留著口水。
自從離開楊嗣昌和高起潛大軍之后,方正化的伙食是一日不如一日,急行軍路上吃點干糧果腹也就算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盧象升大營吃的是還是干糧野菜!
連續(xù)吃草半月有余,今日突然見肉,也就怪不得他一副餓死鬼模樣了!
高起潛聽盧象升說得不假,這種事自然也是無法作假的。
既然參不了畏敵之罪,只有另外想招。
此時又見方正化緊緊的盯著圓桌上的菜,心道:果然沒看錯你小子,你這是在提醒我可以參盧象升生活腐敗之罪么?
于是正色道:“如今國家危難,國庫空虛,皇上一再提倡節(jié)儉,且每餐素食。沒想到盧將軍這里卻是大魚大肉,奢靡成風?!?p> 盧象升一聽便知,這高太監(jiān)處處與自己作對,這是一頂帽子沒扣著,又準備扣另一頂帽子了。
他不由哈哈大笑,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不如請諸位先嘗嘗這菜再說?”
楊嗣昌不動筷,笑而不語,靜觀二人言語相斗。
其他人見楊嗣昌與高起潛不動,自然也就不敢動筷。
高起潛拱手向北,道:“咱們都是以陛下馬首是瞻的人,陛下不吃葷菜,咱們豈能比陛下吃得還好?”
這話算是誅心之極,轉眼之間盧象升的罪名從驕奢淫逸變成了大逆不道。
方正化不由心中一愣:高起潛這廝倒是無恥之極,口口聲聲把皇帝掛在嘴邊,之前咱們一起在楊嗣昌大營喝酒吃肉的時候,好像沒聽你說過這話來!
盧象升一陣苦笑,拿起筷子便從盤子你夾起一塊肉來,吃完才道:“盧某并非不知輕重之人,平日里都是與部下就食于軍營之中,這是有目共睹的?!?p> 居于盧象升下方兩名總兵雖未出言附和,卻也微微點頭稱是。
盧象升又道:“前兩日下官偶遇一和尚,見其大塊吃肉,不由十分震驚,后問詢才知,原來他所食之肉皆是豆腐所制?!?p> “豆腐?”高起潛驚訝的看著盤中的肉,實在不法相信。
盧象升接著道:“今日宴請諸位商討下一步軍事行動部署,無甚招待,故特請了這位和尚炮制一席?!?p> 高起潛聽完依然不信,舉筷吃了一口之后不由噎在當地,舉目怒瞪盧象升:好你個盧象升,居然敢戲耍咱家,讓咱家難看,爺們跟你沒玩!
盧象升同樣看著高起潛,似笑非笑:死太監(jiān),處處與我作對,不先把你噎住,接下來談對付韃子兵的事,你還不處處與我唱反調?
方正化可不管盧象升與高起潛互玩心計,開吃之后便是狼吐虎咽,自顧自的大吃起來。
這豆腐所制的葷菜雖然沒有真葷菜吃得過癮,不過卻也比軍營里面的野菜好不知多少倍。
可以說,一場酒宴到最后,十之八九的菜都算是進了他和祖寬兩人的肚子。
其他人呢?
其他人當然是正事要緊。
盧象升心思沒在飯菜上,他想的是如何排兵布陣與清兵作戰(zhàn),提出種種方案,征詢楊嗣昌的同意,所以談得多吃得少。
楊嗣昌含笑不語,聽得多說得少,更是基本沒有動過筷子。
高起潛則是吃慣了大魚大肉,根本看不上這假魚假肉,行軍作戰(zhàn)又聽不太懂,只能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
其他幾位總兵見領導不吃,自然也就不吃,裝著認真地聽著兩位領導的談話,除了沒掏小本子記下來,完全就跟開會一個模樣。
方正化吃完之后,這才認真聽起他們談話來。
兩人之間的談話倒也頗有意思,盧象升提出可行不可行方案數條,楊嗣昌只點頭不表態(tài),到了最后離席之際才說:建斗老弟言之在理,不過我軍匆忙趕至真定,十分疲乏,待修整三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