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比死更可怕
方正化于當日黃昏，逞著民軍向西阻擋楊嗣昌渡河，混入襄陽城中。
襄陽之東為大別山，西為大巴山，皆延綿起伏數千里，高不可攀。
由此，這里自古便是扼守西北與東南之咽喉要地，城池高大，兵家必爭。
方正化進得城來，一番打聽才知那熊文燦每日只在府中飲酒待罪，將守城諸事皆賦予其手下總兵黃得功。
不過這也算安排無錯，想憑著熊文燦之無能，如果親自守城，襄陽只怕早破多日矣！
盡管如此，方正化還是以戰(zhàn)事在即，不宜立即逮捕熊文燦為由，將大部分錦衣衛(wèi)安頓在驛站之中，只領著少許幾人以及袁承義和雷洪直撲五省總督府邸。
一番持牌硬闖，庭院三進之后。
方正化終于在后堂正廳見得熊文燦一家，此時正圍桌吃飯。
“熊大人可真是好興致啊！這還有功夫家人小聚，獨享天倫！”方正化一邊說著，一邊直接坐了下來拿起筷子開吃，吃了幾口菜才道：“咱家也真是餓了，熊大人不介意吧！”
方正化坐下的那一刻，熊文燦的三位夫人和兒子則是趕緊離席，驚恐的站到了一邊，看著這進門的一群土匪。
熊文燦擺手安撫了家人，對方正化道：“不知公公怎么稱呼？”
“咱家方正化。”方正化繼續(xù)胡吃海喝的往嘴里送著食物。這一路風餐露宿，多日沒吃過這般好的菜了。
熊文燦當然知道方正化是誰，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公公來得這么快，我還以為要等賊兵退卻之后才會進城?！?p> “哦，讓熊大人失望了，實在不好意思?！狈秸翢o誠意道歉。
“早來，晚來，總歸是要來。公公宣旨吧！”熊文燦站起身來，準備接旨，他自知死罪難逃，倒也灑脫。
“不急，不急。熊大人請坐，咱家還有話說。”方正化擺手示意熊文燦坐下，然后又對雷洪道：“帶三位夫人和公子下去好生看管，切不可滋擾?！?p> 雷洪領命，帶著錦衣衛(wèi)押送熊文燦家人出了正廳，室內只余下方正化、袁承義、熊文燦三人。
熊文燦此時已是砧板上的肉，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又重新坐回桌上，任由安排。
“熊大人，咱家聽聞張獻忠那廝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你？“方正化邊吃邊道。
“皆封存于庫房，公公可派人清點?！毙芪臓N直說道。
“嗯，熊大人倒是光棍得緊！”方正化道：“咱家還聽說首輔薛國觀、司禮監(jiān)王德化所受賄銀皆是通過大人之手收取？”
“沒錯！”熊文燦道。
“好，爽快！既然大人這般爽快，咱家也就直說了，大人能否將與王德化之間的往來書信交予咱家？”方正化放下筷子，進入正題。
“嗯？”熊文燦先是一驚，然后幡然醒悟道：“公公是王德化的人？”
“如果你非要這般理解，那就算是吧！”方正化也懶得去解釋宮中之事。
“哈哈，哈哈！”熊文燦大笑著，最后笑到眼淚都掉下來了，道：“前幾日薛國觀也派人來過我這里，也是討要來往文書，與公公可算式如出一轍！”
方正化愣了一下，看來像王德化一樣，想要絕地求生的人還不止一個！
“大人給他了嗎？”方正化問道。
“笑話！當初收錢的可不止我一人，現在出了事，卻想讓我一人頂罪，世間哪有這般好事?！毙芪臓N氣憤道。
“聽大人的意思，是不準備把書信給咱家了？”方正化心道，果然這事兒沒那么好辦，讓其交出書信便這般為難，更何況是改口之事。
熊文燦憤而離開凳子，站了起來，對著京城方向拱手道：“熊文燦愧對陛下，自知必死無疑，公公只管宣旨就是?！?p> 方正化也站了起來，走近兩步，道：“難道大人就不為妻兒考慮考慮？”
他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熊文燦聽聞之后，一甩衣袖道：“哼！我死之后他們必然受苦，倒不如與我一同赴死來得干凈?！?p> 方正化這下算是沒轍了，眼前這人不但不怕死，甚至連家人性命也不顧，實在想不出還能拿他怎么辦！
這時一直靜立一旁的袁承義上前插話道：“大人，我們公公會想法保住你的妻兒，不會讓他們死的?！?p> 熊文燦不屑冷笑道：“呵呵，薛國觀也是這般說的！只是恐怕我拼死護住他二人，他二人在我死之后便會斬草除根吧！”
方正化正待上前說絕不會如此，一定護佑其家人到老，但卻被袁承義搶上一部擋在身前。
只聽他道：”大人猜想的沒錯，世間險惡，到時候二人恩將仇報也是極有可能。”
方正化聽得再次一愣，心道：老兄，你干嘛說實話，咱們就不能先騙騙他么？
袁承義又道：“不過即便大人不肯幫王公公，我家公公還是會保住大人家小的?！?p> 熊文燦沒聽明白，不知他什么意思，只是看著袁承義。
袁承義再道：“我家公公會在大人死之前，將三位夫人送往南京秦淮河畔，至于小公子嘛，我家公公在宮里倒是缺個使喚的小廝?！?p> 方正化這下總算是明白了，袁承義這是要把熊文燦的夫人送去接客，兒子閹掉送到宮里去折磨，這可比殺了他們還要痛苦一萬倍。
果然，熊文燦氣得面目通紅，雙手拳頭撰得格格著響，手掌甚至滲出血來，大聲嚎道：“你……”
袁承義又道：“大人此時是不是后悔沒有早點殺了妻兒老??？現在恐怕是來不及了！”
方正化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由感嘆道：難怪高起潛讓自己帶上袁承義，整起人來自己比他可差遠了！
熊文燦在憤怒達到巔峰之后慢慢退卻，又恢復冷靜，道：“好吧，我們就做一場交易，還請公公看在他們孤兒寡母并無過錯，凄楚可憐，救救她們。”
袁承義完成任務，退到一旁，后面的事自然是要交給方正化來談。
方正化對袁承義贊賞一笑，然后才對熊文燦道：“只要大人按咱家所說行事，大人之妻兒必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