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與謝釅商議過后,謝釅自然也樂意想辦法讓嵇無風回家。而他絕不會乖乖聽話,所以只能用一些特別的手段。
又想到從云中郡到廣陵山高路遠,以嵇無風兄妹的武功,若遭遇惡人怕是無法抵擋。而嵇無風若半途執(zhí)意折返,嵇盈風也攔不住他。
是而,兩人商定,由江朝歡護送嵇無風兄妹南下,謝釅則帶著其余人繼續(xù)北上。
有慕容褒因和顧襄兩個病人,謝釅他們自然走不快。因而江朝歡送二人回家后,快馬加鞭還可以趕回來,與他們重新匯合。
只是料到顧襄也不會同意,江朝歡只告訴了小縉。
小縉亦有些懷疑:“他們兩個是走是留、是死是活,與我們有什么關系?你干嘛那么熱心,還要送他們回去?”
“三個月內,我們要到達玄天嶺,嵇家兩個必是累贅。況且我們還要監(jiān)視謝釅,有嵇無風在也諸多不便?!苯瘹g解釋:
“所以,他們必須走。但謝釅不會放心他們自己回去,這些人里,也只有我能送他們了。你是大人了,二小姐有你照看,我想也不會出什么問題?!?p> 他這最后一句話讓小縉很是受用,使其當即答應了。
只是他又愁眉苦臉地撇嘴:“門主命我們監(jiān)視謝釅,這個監(jiān)視是怎么個意思?是殺,是留,還是僅僅跟著他?我們應該做些什么?”
對于門主此次模棱兩可的任務,他很是費解。琢磨了一路,也想不通到底什么叫監(jiān)視。
“監(jiān)視,首先對象要活著,在我回來之前,除了保證他們的安全,你什么也不需要做?!?p> ……
中午,依舊選了角落的一桌,幾人用了飯,便要動身繼續(xù)趕路。
桌上,嵇無風還眉飛色舞地和小縉聊天,兩人從興趣愛好聊到人生理想,無所不談,越發(fā)投契。
然而,甫一出門,嵇無風和顧襄便身子一軟,被幾人扶住。將嵇無風送上馬車,江朝歡與這兄妹兩人一道離去。
對付嵇無風,只需要一點普通的迷藥即可,不過對顧襄,為確保穩(wěn)妥,還是小縉暗中加了自制的十番蘿。把顧襄和慕容褒因送入馬車,謝釅這邊也即刻出發(fā)了。
一路疾行,江朝歡三人天黑時已到了平城。
“釅弟,小縉……人呢?”馬車里響起了嵇無風的聲音。
藥效已過,他便即醒轉,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發(fā)現自己身邊只剩下了嵇盈風。
“我們跟著謝公子只會拖累他們,還是回家吧,不要讓父親擔心?!憋L向他解釋。
“拖累!我知道我是個拖累,不用你總提醒我。”嵇無風明白了怎么回事,頓感被騙,一怒之下脫口而出:“還有,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死也不回去!”
說著他便狠狠地掀開簾子,正要叫停車,卻見馬車主動悠悠停下,駕車的江朝歡回過頭來。
“你……你也跟著騙我?連你也瞧不起我?”嵇無風心中怒火更盛。他當然想到,江朝歡是來押送他回家,與他們一丘之貉。
誰知江朝歡沒有說話,任由他跳下馬車,憤然離開。嵇盈風急忙追過去攔他,兩人便拉扯起來。
“一個人若只是能力不足,還沒什么。若能力不足卻不自知,就有些可笑了?!?p> 江朝歡譏諷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他不敢相信地轉身,難道自己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不自量力的笑話?
“是,我是比不上你武功高強,但你有什么資格說我?我又不需要你保護!帶我回去找釅弟,從此以后,我和你一刀兩斷,互不干涉?!?p> “沒有謝公子同意,江公子能隨便帶走你嗎?別再鬧了,你只有安心和我回家一條路?!憋L見他說話越發(fā)過分,也不由心生慍怒,嗔怪他道。
雖然早就想到江朝歡不可能背著謝釅帶走自己,但此刻聽嵇盈風說出來,他還是心中一刺,不愿相信。
原來,連謝釅也想要丟掉自己,自己死乞白賴地跟著他們,只怕在他們眼中,本就是礙手礙腳的麻煩。
“好,我不去玄天嶺了?!憋鸁o風用盡最后的力氣丟下一句,轉身掙開嵇盈風的手。
“你要去哪里?”嵇盈風著急地追上。
“不用你管。我不會再煩你們了,從今以后,你繼續(xù)回嵇府當你的大小姐,我還是做我的漁夫,我們兩不相干?!?p> 嵇無風極度憤恨中生了幾倍的力氣,竟一把掙脫桎梧,奔向林間。
嵇盈風拔腳去追,卻聽后面江朝歡的聲音:“不必管他。”
嵇盈風不知怎的,似乎是自然地聽他命令,便止住了身形。
“我在他身上放了留人醉,用這個可以跟上他?!苯瘹g走到她身邊,張開手心,一只玉色蝴蝶在夜色下閃著幽光,倏然振翅飛走,朝著嵇無風離去的方向。
“令兄若不吃一些苦頭,永遠無法明白江湖兇險。若想讓他安心回家,少不得要他自己經歷一番磨難?!?p> ……
嵇無風一口氣跑了幾十丈遠,終于脫力停下,氣喘吁吁地回頭張望,卻見并沒有人追來。
以他們兩個的輕功,若想追上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嵇無風想道:“看來,我在他們眼中果然是個多余的人,主動離開正合了他們的意?!?p> 苦笑一聲,他倚著樹干坐下休息,同時思考該何去何從。
廣陵嵇府肯定是不能回的,也不愿再去找謝釅。他決定,還是去玉山鎮(zhèn)尋養(yǎng)父母。雖然他們已不在原籍,房屋也不見了,但慢慢打聽,早晚能找到他們。
想到天下之大,終歸還是有一個容身之處。破敗的小屋、慈祥的父母、熟悉的河岸小船……他的心里也踏實了一些。
但玉山鎮(zhèn)也在江南一帶,與廣陵不算太遠,自己回去,會不會遇到江朝歡他們,又被抓回家?想到這里,他不禁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自作多情,他們又怎會在乎自己去哪里?
適才他慌不擇路,只知道往反方向逃,馬車本就停在偏僻的小路上,他這隨便一跑,更是陷入了密林,辨不清位置。陰沉沉的夜空,連個北斗星都沒有,叫他怎么找路?
于是,他索性就地一臥,決定等明日天亮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