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說什么也不松手,萬不同只得抱起他接著逃跑。
一聲疾喝,白衣女子又追了上來,素手一揚,短劍飛向萬不同,同時點了兩步躍身向前!
然而,短劍在半途一折,落入人手,身形亦被人攔住。
她定睛一看,認(rèn)出面前之人。大吃一驚,“離主?”接著急道:“此人是路殺要的人,還請離主見諒?!庇忠由肀迫ァ?p> “不是門主的命令?”江朝歡抬手一攔,挑眉問道。
“這……不是……”
“好,人我?guī)湍阕?,你先走吧?!?p>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還要再說,卻見江朝歡手中隨意擺弄著適才抓住的短劍,眼底卻遽然泛起殺意。她心里一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心口就被短劍刺穿!
恰在這時,另一女子也找了過來,見這一幕,登時驚叫出聲。
江朝歡一把拔出短劍,避開噴出的鮮血,倏然揚手一擲,叫聲戛然而止--
兩人前后撲倒在地,眼里還滿是不敢置信。
江朝歡向遠(yuǎn)處看去,萬不同的身影早已不見,卻仍能聽到他的呼吸。
“既然沒走就出來吧。”
半晌,一陣窸窸窣窣聲后,萬不同從街頭拐角探出頭來,手中還抱著那個小孩。只是萬不同怕小孩被這殺人一幕嚇到,捂住他臉,不想力氣太大把他捂暈了。
江朝歡只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開始?xì)瑴幺E。萬不同呆立一刻,也放下了小孩來幫忙。
“你都聽到了,還不快走?”江朝歡有些好奇。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就夠了?!?p> 江朝歡停下手中動作:“我本來確實是想救你。但你看到了太多,我或許會改變主意?!?p> “你若真舍得殺我,剛才根本就不會救我??谑切姆??!比f不同作死地說道,便見江朝歡面色一沉。
見狀,他甚至更不管不顧地細(xì)細(xì)打量江朝歡:“你要殺就殺好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顧門離主,剛才說的還不夠明白?”
“這個身份只是對她們而言,但不能代表你的全部。比如,你和……和鳳血劍是什么關(guān)系?”
江朝歡聞言一怔,隨即眼中寒光掠過,冷冷說道:“自然毫無關(guān)系?!?p> “那你為什么會流風(fēng)回雪?”
見江朝歡面色越來越冷,萬不同卻仍沒有停下的意思:
“那天在客棧里,我說你的劍術(shù)眼熟像我朋友,其實是胡亂說的。我對劍法一竅不通,哪里能看出來什么。但我鉆研千面陣,也精于輕功步法一道,曾游歷九江四海,十年間見遍天下輕功身法。我能看出來你的輕功有流風(fēng)回雪的痕跡?!?p> 他不顧江朝歡周身強烈的殺意,向前靠近,直視著他:“你的輕功表面上氣高勢盛,內(nèi)通六經(jīng),與南派輕功全然不同。但那天你身后倚著鐵索,前方刺來長矛,你本能地向后虛點,又踏出半步。這一招有流風(fēng)回雪十二步之一穿花間的影子,你不用否認(rèn)?!?p> “還有呢?”江朝歡不再掩飾。
“沒有了?!比f不同聳聳肩,“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曾數(shù)次見過旁人使出這輕功,又加之?dāng)?shù)十年的四方游歷和閉門鉆研,才能看出這一點聯(lián)系,別人應(yīng)該很難發(fā)現(xiàn)。但是,嵇聞道只有一個兒子,你和他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苯瘹g冷笑道。
萬不同不信地?fù)u頭:“那天我看你身邊還有一個女子,才沒點破?,F(xiàn)在沒有旁人,你還不能說嗎?你為什么會流風(fēng)回雪,為什么會在顧門?”
“有些事,只有死人才能知道?!苯瘹g摩梭著手中劍柄,真正起了殺意。
本來他只想在暗處為萬不同解圍,讓他逃走就好。誰知冒出來一個小孩絆手絆腳害萬不同又被追上,他被迫現(xiàn)身殺了路白羽兩個手下,還被萬不同窺見了全部過程。
不止于此,他甚至還想繼續(xù)打探自己的事,不管他是為了什么,都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萬不同繼續(xù)找死地說著:“所謂正邪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我實在沒想到你會是顧門的人。但你為了救我殺了自己人,就說明你良知尚在,不如……”
“你如果不想死,現(xiàn)在立刻消失?!?p> 江朝歡強忍殺意,打斷了他。
猶豫片刻,他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見萬不同識相地住了嘴,他也回身拔出那女子心口的短劍,繼續(xù)處理尸體。良久,他終于除盡了這里的痕跡,又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路白羽心思細(xì)膩,切不可有一點漏洞。
無盡長夜將過,天光破出一線。
現(xiàn)下要緊的是離開平城,他見萬不同還沒走,只得一把拉過他,帶他同行。
兩人趁著天未大亮,縱馬出城。揀了平晉官道疾行一日,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離開,他拉韁收馬,對萬不同說道:“路白羽的人不會再追上了,你走吧?!?p>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說出去?”
“你教我千面陣,我放你走,只是償了你的情。至于你之后做什么,隨你的便?!?p> 江朝歡口中這樣說著,但自然不會好心到放虎歸山。他早已秘告手下,放萬不同走后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意欲何為。若他再被顧門抓住、或要說出今夜之事,則立刻當(dāng)場格殺。
萬不同卻一副死皮賴臉耗在這里的架勢,說什么也不走,一直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江朝歡后面。
江朝歡也不管他,自向山西府而行。萬不同跟了兩日,不再多嘴問話,亦不離開。
過了汴京,就快到山西府了,然而,小縉和顧襄還是沒有消息,江朝歡開始隱隱覺得不對,更加快馬加鞭,想要盡快和他們匯合。
已經(jīng)入夏,天氣愈加燥熱,還好是往北方靠近,濕氣減少,也就不那么煩悶。到云中郡后,江朝歡入城尋了當(dāng)日分離的客棧,只見那里仍是賓客盈門,堂前坐著那個說書先生,所講的內(nèi)容也還不離聚義會。
他叫來伙計詢問,那伙計想了一會兒,認(rèn)出了他,便道:“那日那位公子離去后,過了大半個月,那個穿著藍(lán)衣服拿劍的小姐又回來了一次?!?p> 顧襄回來過?
江朝歡放下茶杯,面色有些凝重,那伙計繼續(xù)說道:“那位小姐回來后,打聽了你的去處,我也不知道公子你去哪里了啊,只說你是向南面離開的,她就又走了?!?p> 看來顧襄是偷偷跑了出來。小縉應(yīng)該告訴了她自己是去送嵇無風(fēng)兄妹回家。她又折返回這里,大概是想求證一下。
只是,這時候又過了近半個月,小縉早該追上她了,為何一直沒有消息?難道她真的去南方尋自己了?
他不敢耽擱,提劍跨出店門,轉(zhuǎn)入后坊尋顧門聯(lián)絡(luò)點。
萬不同仍在身后相隨,要事在即,他轉(zhuǎn)身用劍鞘抵上萬不同脖頸,最后一次警告他離開。
萬不同縮在墻角搖頭拒絕,江朝歡加了一分力,他只覺氣息不順,不禁揮舞雙手,同時腳下亂蹬,卻見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滾了出來。
只一瞥,江朝歡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