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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江上寒

六十九.潮生

煙波江上寒 鐘山隱士 2122 2019-07-01 20:04:51

  羅姑見堯叟臉色灰敗,兩道黑線也在頸上越爬越高,大為心焦??伤娺@兩人軟硬不吃,總不能當(dāng)真和他們同歸于盡,終于還是口氣和軟下來:“那好,交出解藥來,我放你們走?!?p>  江朝歡一手扶著旁邊松樹站起,右手緩緩從懷中摸出一顆黑色藥丸。羅姑劈手奪過,忙喂堯叟服下,不過片刻,果見他臉色好轉(zhuǎn),黑線也不再上升。

  羅姑心下稍慰,復(fù)又向兩人走來。

  此時顧襄已奔到江朝歡身邊,羅姑揚起手掌,下定決心。

  這兩人狡獪陰毒,這次著了他們的道,若非仗著武功遠(yuǎn)勝他們,早就不知命喪何處了,若真放了他們,定會后患無窮……至于那事,也只能另想辦法了……

  一念及此,落姑當(dāng)即提掌落下,直取江朝歡心口。卻不想顧襄迎面轉(zhuǎn)身,擋在他身前。

  眼見這一掌就要落下,江朝歡突然開口:“那不是解藥。”羅姑吃了一驚,猛然收掌。只是勁力已出半途折回,反傷了自己筋脈,胸口一陣劇痛。

  “這是顧門的清解丸,只能暫時壓制毒性。解藥我身上是沒有的,若想解毒,還需放我們上去,我自會聯(lián)絡(luò)門中人送來。不過你只有十二個時辰?!苯瘹g淡淡說道。

  先給一點甜頭,既為安撫,也為取信,方能開啟后面的談判。

  羅姑咬牙切齒地盯著兩人,心頭大恨,卻也沒有別法可想。果然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于被動,反為他所牽制。

  只是此刻,待要上得崖上,可堯叟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憑羅姑的武功也無法將他帶上這高峭的懸崖。若把他留在這里自己去取,卻又怕他在昏迷中被野獸所傷。

  思索片刻,羅姑便道:“你們兩個一個受傷,一個不會武功,也很難攀上崖頂,你現(xiàn)在聯(lián)系人來送藥,明日一早我們再上去。”

  說著,她去扶起堯叟,雙手貼著他背心,為其傳送真氣。直到堯叟頭上臉色漲紅欲滴,才慢慢收手。

  顧襄也扶江朝歡靠著樹干坐下,查看他肩頭傷口,只見那劍傷極深,還在不斷流血,而他面色慘白如紙。

  落到這兩個怪人手里,本以為九死無生,卻沒想到江朝歡會來救自己。時隔近一月未見,她本心心念念恨著江朝歡迷暈她去送嵇無風(fēng)兄妹,此刻卻全然忘卻了那事。此刻相對,心中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顧襄拿出傷藥,要先替他止血,他卻側(cè)頭躲開,只道:“勞煩你把我的腕骨接上就好?!?p>  依言將他的左手腕骨接上,江朝歡接過藥,自己灑在創(chuàng)口上,顧襄見那里轉(zhuǎn)眼便不再流血,開始冒出血泡,又轉(zhuǎn)而發(fā)白,知道這傷藥極是有效,又撕下干凈衣料,要為他包扎。江朝歡卻仍輕輕推開她手,道:“我自己來?!?p>  顧襄本有無數(shù)話想問他,卻見他仍是這般客氣冷淡,便只垂著眼角問道:“你……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和你一樣,被抓來的。”

  江朝歡默默調(diào)息片刻,才張開眼睛,問她:“小縉、謝釅他們在哪?”

  顧襄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那日發(fā)覺被他迷暈,她心里憋著一團(tuán)氣,可無奈小縉看著她很嚴(yán)。終于半個月后她找到時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包十番蘿掀翻了三人,她自己則偷偷原路折返。

  幾日后回到云中郡,打聽了原來那同興客棧的伙計,正要繼續(xù)向江南尋去??烧l知,一出店門,便遇到了白發(fā)老嫗羅姑,上來便對她出手。

  她雖然不能使出武功,但招式還在,格擋一招便即逃往顧門的聯(lián)絡(luò)點十斗米鋪。然而羅姑連殺兩人,聯(lián)絡(luò)點的使者也完全阻攔不住。

  就在羅姑要接著殺付大慶時,卻忽然又被一個戴面具的人攔住,交手幾招。羅姑不敵來人便不戀戰(zhàn),挾持顧襄而去,那人也沒追來。

  “戴面具的人……不是堯叟?”江朝歡疑道。他本以為付大慶最后說的那個武功更高的男子是堯叟,但顧襄這么說,又不像了。

  只見顧襄遠(yuǎn)遠(yuǎn)打量著堯叟身形,搖頭道:“不是他。不止身形不像,那人的武功也遠(yuǎn)在堯叟之上。何況這兩人分明如膠似漆,沒道理自己打起來。”

  事情越發(fā)撲朔迷離,但現(xiàn)在也無法查明那人,此事只得先作罷。

  江朝歡因一路被縛在暗格中,并不知這是哪里,方聽到這還是山西境內(nèi),地處武州邊境村莊,喚作潮生崖,又被稱作仙人崖。

  此處懸崖極為陡峭光滑,又幾乎豎直,非常人能上下。而每逢十五之夜,在崖邊可觀對面峭壁之上影影綽綽人形攢動,又有波濤呼嘯、拍打石壁之聲,因而武州中傳說這潮生崖每逢十五有仙人降臨,演示仙術(shù),方得此名。

  顧襄被捉來后,那羅姑本催逼她用朝中措疏導(dǎo)堯叟涌泉穴淤氣,可見她是真的使不出來武功,也只得放棄。第二日,羅姑又孤身上崖,留她在此。

  在這幾日之內(nèi),堯叟的身子似乎越來越虛弱,咳嗽也越來越頻繁,性子更是愈發(fā)古怪。終于,今日傍晚,他按耐不住大聲呼嘯奔走,不久,羅姑果然帶了江朝歡回來。

  江朝歡聽她講完,已明白大概是這堯叟身有隱疾,需要捉到顧門之人用朝中措壓制傷病。

  然而,小縉發(fā)現(xiàn)顧襄折回,必定要回頭追她,為何這么久卻毫無消息,總不會也遭到了什么不測?

  顧襄面上也浮起愧疚之色,不敢直視他。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一定要來找江他,明明知道他送嵇無風(fēng)也是情有可原、事出有因,卻還是忍不住心中煩悶,只想見到他要他親自解釋。卻沒想到會引來這么多變故,小縉不知所蹤,他們也為人所獲。

  一句“對不起”卡在喉嚨里卻怎么也說不出,見她神色,江朝歡不知怎的,竟主動開口:

  “你也不必多想。此事沒那么簡單,羅姑后面只怕還有幕后推手。有人盯上了我們,就算你不折返回來,對方也會在別的地方、用其他方法下手。倒是我責(zé)任大些,我若早些回來,說不定不會落入如此糟糕的地步。”

  顧襄有些訝異地抬起頭,第一次從江朝歡口中聽到近似于安慰的話,她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回答,旁邊傳來嘶啞蒼老的女聲:“想不到你們兩個還是小夫妻,哼,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p>  回頭一看,羅姑正在樹后冷冷打量兩人,顧襄臉上一紅,急忙反駁道:“別亂說,什么夫妻,我和他只是同門而已?!?p>  羅姑又哼了一聲,卻不言語,徑自回去照看堯叟。

  天色漸暗,陰云聚起,雖是夏日,崖底也越發(fā)陰冷。突然,空中劃過一道閃電,轟隆一聲,大雨立刻傾盆而下。

  挾著疾風(fēng)呼嘯,又幾道閃電驟然照亮崖底,一場毫無預(yù)料的大雨傾瀉如注。江、顧兩人雖在樹下,那點枝葉卻也擋不住風(fēng)雨,一瞬間兩人身上全然濕透,顧襄怕他傷處感染,轉(zhuǎn)頭欲尋避雨之處,江朝歡卻拉住她,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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