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畢竟不敢造次,馬上遵旨,掀開地墊,摸出鑰匙,捅進孔里,一擰,便輕輕開啟了一個心往已久的世界。
然而這片神域里既沒有漫天縈繞的仙氣也沒有奇花異草,有的只是一股臭酒氣與鋪滿地的臟衣食品袋垃圾空酒瓶。
再與往日光鮮亮麗的他一對照,反差實在太大。
環(huán)視一圈,我嚇得連啥是呼吸都忘了。
“不許拍照,看見什么都不準(zhǔn)外傳,你可是簽過協(xié)議的,明白嗎?”電話那頭,藤姐又是一通利落的指示。
我“哦”了一聲,雙眼掃蕩過遍地狼藉,終于在沙發(fā)一角找到了他。
“我看見寓哥了,先這樣啊,有情況再向你匯報?!睕]等藤姐反應(yīng),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懶得再聽她大呼小叫。
“寓哥,寓哥?”伸手一探,萬幸還有氣息。
他聽見,緩緩睜開眼看我,然后皺著眉頭問:“你怎么進來的?”
氣色簡直差到了極點,聲音弱弱的,虛虛的,輕乎乎的,我著急地扶起他的上半身,“走,我們?nèi)メt(yī)院?!?p> 他不動聲色。然后環(huán)視了一圈,輕嗤,才看著我說:“讓你見笑了?!?p> 我搖搖頭,“沒事,一會兒我來打掃?!?p> 他借著我的手臂坐了起來,后背倚靠著沙發(fā),整個人癱著,這柔弱的樣子,與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根本不同。
忽然他拿手捂住雙眼,聲音傳來沮喪:“我一離開別人,就活不下去了。像不像個廢物?”
若是廢物,也是全宇宙最帥的廢物。人無完人嘛,弄不明白他為何要對自己這么苛刻?
可我一時也找不出能安慰他的話,索性直接轉(zhuǎn)移話題,“要不我先扶你洗把臉吧?人難不難受?實在不行,我們就上醫(yī)院?!?p> 他搖搖頭,緩將臉轉(zhuǎn)向大窗,莫名呆了一陣,然后沖我一笑,那笑像泡透了的海參,軟軟糯糯綿綿的,看得人極度舒適。
“我好像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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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鮮榨的西瓜汁,一碟餃子,幾片哈密瓜,幾顆車厘子,還有一小截烤過的法棍。
結(jié)果除了餃子以外,其他的都被他一口又一口艱難并慢悠悠地消滅了。
我假裝不知道他是因為厭食癥才排斥主食的,一邊為他收拾屋子,一邊嘮叨似的開始有一句沒一句:“我爸也不會做家務(wù),但他有我媽呀,他吧,洗個碗能把廚房拆了,掃個地能把掃把折了,可這輩子照樣也活得好好的。我媽可疼他了,他賴掉的家務(wù)活就全交給我做,所以說不具備家務(wù)能力也沒什么,再說滿街都是家政服務(wù)公司,你這么有錢,真沒必要對自己這么嚴格……”
說著說著,我都不知道說到哪兒去了,一個回頭,才發(fā)現(xiàn)他早已睡著,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身子,橫在沙發(fā)上,兩手交叉抱在胸前,抱得死死的。
那一刻,好心疼。
轉(zhuǎn)過頭,我開始假裝,就當(dāng)他沒睡去般,一股腦兒的扯東扯西,輕聲的。等晾好衣服,我又回了趟家,為他打了壺豆?jié){,放進保溫杯里,配上幾片餅干與水果,擱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為他蓋上毛毯,留下備用鑰匙,最后輕輕悄悄地離開。
出門來,月光透過窗格灑在我身上,冰涼涼的。
我覺得自己亟需一些溫暖,于是開始想念王杰出,好在這偌大一個城市,還有它與我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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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他來敲門,正是凌晨——我靈感噴涌之際。但他在我心里一直很待見,所以我并沒生氣。
一開門,就見到了他的滿臉愁緒與一身酒氣。
胡子渣冒了一片,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不再如往日那般白凈無暇,卻意外多了幾分陽剛之氣,在仙之外,更誘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警告自己必須把持??!
“我家停電了?!?p> 我抬頭一看我的上空,燈光燦爛依舊,下意識地問:“是不是欠費了?”
他搖頭,“不可能?!?p> “那就是保險絲燒了。老房子毛病多,你等等啊,我家有備用的,我去找找?!?p> “哎?”他一臉驚訝地拉住我:“你會換?”
我胸有成竹地點點頭。
他開始猶豫。
而我開始后悔。
我覺得我正在進化,在他心目中,此刻一定已成洪水猛獸。
哎!失策。
我真不該這么早就暴露本性的。
一會兒,他點點頭,表情有些無奈,“也行,但注意安全。”
我點點頭,隨后P顛P顛地跑回房里,過后不久又失望至極地折回他跟前,“不好意思,剛好用完了?!?p> 他忽然眉頭一松,雙眼一閃,然后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那怎么辦?我還沒洗澡呢。”
“要不我?guī)闳ジ浇频觊_個房吧?”
開房?
喵~
說完我就自顧自地臉紅了。
口誤!
開房什么的,我可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啊,天神,我相信你,你如此純潔無暇,一定不會誤會的……對,對吧?
他一定是察覺到了我的尷尬,戲笑著雙手抱胸,斜斜倚在了門框上,“也行啊,隨便找間地點隱蔽,衛(wèi)生干凈,沒有記者的就行?!?p> 我……
有錢有顏就是好啊。盡管此刻我已忍不住腹誹“這位還真是個事媽啊”,卻也依然不影響我覺得他帥,好帥!
我想我大概是沒救了。
“額~”萬不得已,我用商量的語氣對他說:“都這么晚了,萬一被拍到了也不好解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用我家的浴室,還、還挺干凈的,水壓也夠大?!?p> 他居然一下都沒遲疑,直接轉(zhuǎn)過身子,拿后背對我說:“我去拿換洗的衣服?!?p> 趁他轉(zhuǎn)身,我趕緊殺回房里,將地上桌上臺子上那些有的沒的全部放回它們原本該在的地方,又沖進臥室,旋風(fēng)一樣疊了個被子,合上抽屜,拉緊衣柜門,擺好拖鞋,等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時,我已飛奔至玄關(guān)邊,強忍氣喘故作淡定地替他找了雙客用拖鞋。
他一個大包裝一切,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對我說:“對了,你這兒有幾個房間?”
我沒太細想這話的深意,只照實說:“兩間,一間主臥,一間被我改成畫室了?!?p> 他自顧自地說:“我睡覺習(xí)慣點著香薰燈,要不然睡不好,今天就先在你家沙發(fā)上將就一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