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時(shí)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無言睜著眼,她知道卿奕沒走,可是她不想同他講話。
亦清熬好就藥,扶著無言坐起來,一點(diǎn)點(diǎn)的替她喂藥。
“無言,你走吧,我放你走?!鼻滢乳_口,他曾見過她怒放,見過她運(yùn)籌帷幄,也見過她把酒言歡,唯獨(dú)不曾見她如此慘白無力。像一個(gè)垂暮之人。
她不喜歡這皇宮,他放她離開。
“我不會走。”無言道,她喝盡了藥,只覺得嘴里苦澀,亦清了然,忙拿了蜜餞來。
幾年前,她不走,幾年后,她同樣不走,她要守著那院的梧桐,和那梧桐樹下的翩翩公子。
“席無言?!鼻滢冉吡Φ膲褐浦约旱呐?,“你說這皇宮不是你的家,你說這鳳儀殿不是你的家,那好,我放你離開,你不走,為什么?”
卿奕起身,抓起小幾上的藥碗扔在地上,“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留在皇宮,留在鳳儀殿,留在我心里?”
無言抬眸,看著那個(gè)碗摔碎,看著卿奕憤怒的砸著東西,她只是輕聲道:“我別無選擇,沒有退路,只有向前?!?p> 她的退路早便被他封死了,她守在回憶里,動彈不得。
也不想輕易離去。
卿奕的目光漸漸渙散,他跌跌撞撞的出門,連宮女都沒叫,怒氣沖沖的回了宮。
他待她多好?
怕是除了天天的星星,他全都拿來了。
他竭力給她最好的,
而她,安之若素,寵辱不驚。
置若罔聞,視而不見。
“皇上,不若,去乾芷宮坐坐?”淑貴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卿奕,急忙屏退了侍女迎上去。
“榮兒的詩,是誰教的?”卿奕握在淑貴人的肩膀,仿佛下一刻,就能把淑貴人的肩膀捏碎。
“皇上,臣妾疼,臣妾?!笔缳F人感覺自己整個(gè)人都提起來了,她精致的妝容被疼痛撕碎,整個(gè)如如同短線的風(fēng)箏。
“說,誰教的!”卿璆把淑貴人扔在地上,如同他之前扔那藥碗一樣。
淑貴人忍著疼,在地上跪好,忙回:“臣妾想姐姐愛詩,特意吩咐先生教了詩,想默給姐姐聽?!?p> “來人!”卿奕怒吼,身后忙匆匆的跟來一群人,紛紛跪著,抖的像篩子一樣。
“奴才在。”
卿奕從來不發(fā)怒,他總是保持著冷漠的臉色,讓人聞風(fēng)喪膽,而今,第一次發(fā)火,像極了從地獄走出來的修羅。
對的,他是踩著尸體走出來的。
他上陣殺敵,死在他手中的,無法計(jì)數(shù),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如此。
“淑貴人膽大妄為,肆意滋事。即日起,貶為采女,此生,不得踏入鳳儀殿,大皇子由賢貴人撫養(yǎng)?!?p> “皇上,皇上?!笔缳F人一路跪著去抱卿奕的腿,“臣妾錯(cuò)了,臣妾錯(cuò)了,求皇上放過臣妾?!?p> 卿奕一腳踹開淑貴人,在沒了別的表情。
當(dāng)年,從西都前往似水,無言聽了一首《子衿》,憂傷了三日,也是那時(shí),卿奕才得知,當(dāng)年西城被屠,替無言死了,尸體懸掛于城門前的人,是無言的侍女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