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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吹清風

第二十章——情不知所起

輕風吹清風 梁木清 3028 2019-05-03 19:33:00

  打開屋門的剎那,帶動的空氣中還是能隱約聞到淡淡的酒味兒。

  顏露睡到中午起床,之后去公司上了一下午的班。比亦舒早一個小時到住處。

  亦舒顧不得放下肩上的包,往里走去。

  “你在做什么?”

  小廚房的桌子上,擺著各色食材。滿滿當當?shù)財D到了桌子的邊緣。

  亦舒湊近一看,除了一些蔬菜,裝在盤子里的肉類食品,都是附近菜場買來的現(xiàn)成熟食。稍作加工,有放上了一些蔥花,香菜作為點綴。

  顏露正炒著菜,回頭看了一眼,便快速地別回去,“我在做菜啊,這些日子天天打擾你,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沒什么好報答你的,就讓你嘗嘗我的手藝?!?p>  亦舒錯愕,從小到大幾乎沒下過廚,甚至沒進過廚房的顏露此刻正在烹調(diào)她自以為是的美食,“你先把火關(guān)了,我有事跟你說?!?p>  顏露繼續(xù)炒著鍋里的菜,“馬上好了,等下邊吃邊說,你先去洗洗手,然后幫我把菜都端出去?!?p>  一共六個菜,青菜香菇,油淋茄子,酸辣藕片,小蔥拌豆腐,外加炸雞塊和可樂雞翅。后面兩樣是熟食店買來擺盤湊數(shù)的。至于前面的四碗菜,差強人意。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亦舒準備去夾菜的筷子放在碗上,“你昨晚是怎么回事?!?p>  “和朋友去聚餐了?!鳖伮额欁猿灾?。

  “什么朋友?”亦舒接著問道。

  顏露嘆了口氣,顧不上嚼完嘴里的食物,“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不用采取一問一答的方式了,又不是采訪。我直說了吧,我談戀愛了,跟陸旭杲,就在昨天確認的關(guān)系?!?p>  面對如此坦率的顏露,亦舒猝不及防。她知道她從來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不會掩飾,不會壓抑自己的性子。可是她那么要強的一個人,怎么會喜歡陸旭杲那樣一個稚氣未脫的男人?準確說是男孩。

  “是她跟你表白了嗎?”亦舒回過神來。

  “算是吧?!鳖伮秺A起一塊茄子,“是我逼他表白的。”

  表白還能逼迫?亦舒聽得越來越糊涂,張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要說顏露平時的敢作敢為,主要也是跟人斗嘴吵架。對于感情方面的事,始終保持著女生應(yīng)有的矜持和含蓄。高二那年,她喜歡上了隔壁班的一個長得很像某個明星的男生。每節(jié)下課,故意從他窗前走過,只為看上一眼。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停止了這項任務(wù)。后來亦舒問她原因,她只平靜地說了句——不是自己的東西,終究不會屬于自己。

  亦舒接不下她的話頭,只能閉口不言,聽她講下去。

  她一臉興致盎然的神情,“你不知道他整個人有多憨,明明喜歡我,卻不敢跟我直說。明明想對我好,還要拐著彎的來關(guān)心我?!鳖伮渡瞪档匦ζ饋恚澳阒牢覟槭裁磿矚g上他的嗎?”

  亦舒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鳖伮逗孟窈茸淼臉幼?,可是她明明沒有喝酒。難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其實顏露知道個中緣由。

  ——是他把她的壞脾氣當作是一種享受。

  ——是他把她的疾言厲色當成是溫情軟語

  ——是他把她的負面情緒當作自己的精神養(yǎng)料,吸收進去,又為她撐起遮風的大傘。

  還有那天和郭雅眉爭鋒相對,劍拔弩張時,他沖出來為她辯解。當時顏露還怪他多管閑事,害得在此次罵戰(zhàn)中落了下風,讓對方占了便宜。

  “他到底比你小。”亦舒沉穩(wěn)而冷靜地直述。

  “比我小怎么了,他就只比我小了一歲而已。我又不是大他十幾二十歲,老的可以當他媽的年紀。再說愛情跟年齡大小無關(guān),愛情只分愛和不愛。既然愛了,為什么不能在一起?!?p>  顏露說得激動起來,大好的胃口一下子減去一半。

  亦舒低低地看著桌上的菜,彎曲的熱氣卷動著往天花板飄去。

  窗外的風呼聲變大了,隨后是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

  室內(nèi)的空氣愈加沉悶了。

  “我可能……”顏露低頭看著擺在桌上的手,“明天以后就不住在這里了?!?p>  亦舒清醒過來,“就因為我剛才的幾句話,你就生氣了?!?p>  “不是的?!鳖伮短痤^來,“我要搬去和他同住。再說亦輝也快放暑假了,我住在你這里,他回來就沒地方住了?!?p>  亦舒一怔,“你要和他同居?!?p>  “不是同居?!鳖伮督忉尩?。

  雖說“居”和“住”意思相同??伞巴印焙汀巴 钡囊馑紖s被冠以不同的涵義。同居往往和曖昧,含糊,不光明牽扯在一起。甚至被指責是不合法的。

  “他在這里有一套屬于他自己的兩居室,我跟他分房睡的,不是睡在同一個房間,更不是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本人并不贊成婚前性行為。”顏露慷慨陳詞。

  “哦?!币嗍婺曋?,眼底彌漫起一層若有若無的淺灰色霧氣。對她的認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刷新。

  顏露是愛的灑脫,愛的無所畏懼。這一點,亦舒只能默默地羨慕,也只能停留在羨慕階段。

  晚飯后,亦舒意興闌珊地看著視頻,也不確定是在幾時睡著的。醒來后,望見窗外還是黑壓壓的一片。

  氣溫似乎降低了不少。

  春天的最后一場冷空氣悄然而至。

  亦舒向上抓了抓棉被,雙腳感到冷颼颼的有些不舒服。隨后打了兩下噴嚏。

  顏露一早消失了蹤影,桌上只留下一張告別的紙條

  ——我走了。

  言簡意賅的三個字。

  其實早料到她會走,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亦舒張望了房間四周,好像少了些什么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少。顏露起初來此是暫住,故所帶的私人物品并不多。

  亦舒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看時間。

  六點。

  還能再睡一個小時。

  睡得正沉,外面?zhèn)鱽砬瞄T聲。隔著兩扇房門,兩堵墻壁,依舊振聾發(fā)聵。

  手機不停地震動轉(zhuǎn)圈,差點從床頭柜上掉下去。

  “你怎么睡到現(xiàn)在!”徐世曦看到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亦舒,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電話也打不通。”

  亦舒摸著沉甸甸的額頭,“你怎么知道我住這一棟樓?”

  “我一棟一棟,一間一間地找過來的?!毙焓狸貨]好氣地說。

  亦舒從未邀請徐世曦上樓去參觀,每次見面和再見的地點都是在小區(qū)門口。連保安大叔都快都快被這位深情的男主給感動了。

  她以為他跟她揮別后揚長而去,轉(zhuǎn)過身卻看不見他駐留的腳步,在她隱進樓梯口處,亮起那盞燈燭,才是他安心的滿足。

  “你發(fā)燒了!”徐世曦看著虛弱的亦舒,拉住她用手背試了試額間的溫度,“我送你去醫(yī)院?!?p>  “我沒事,我還要去上班。”亦舒輕輕拂開世曦的手,朝臥室走去。

  “你都這樣了,還上什么班?”世曦眉頭緊蹙,“請假!”

  “我不能請假?!币嗍孚s緊拒絕。

  我不能請假。實體店的生意好不容易進入軌道,現(xiàn)在正是好好表現(xiàn)的時候。若是此時因為個人的小毛小病,置公司的利益于不顧,那么,這個被自己捅破的缺口,定然會有人來填補上。而那個從事填補工作的人,正是郭雅眉。

  亦舒從來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最多的善良是內(nèi)心存在的一絲仁慈。

  醫(yī)院實在不是一個令人心情愉快的場所。

  寡淡的白色調(diào),刺鼻的藥水味,病怏怏的病人。

  急診室里擠滿了人,臉上被藍色的、黑色的口罩包覆著。仍發(fā)出陣陣咳嗽。

  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輸液管,掛在吊鉤上。瓶子里透明的液體緩慢地流出,進入人體內(nèi)。好像是吊續(xù)生命的最后一瓶藥液,輸完了,人就去了。

  徐世曦望著斜倚在椅子上的亦舒。因為生病變得慘白的臉色,虛弱的模樣倒生出幾分楚楚動人來。

  好想親她。

  無奈周圍人實在太多。偏巧亦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醫(yī)生說你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毙焓狸厥掷锬弥鴱念I(lǐng)藥處取來的幾盒藥片,坐下來說:“要好好休息,多喝水。這幾天就請假不要去上班了?!?p>  “那怎么行!”亦舒急忙側(cè)過身,“店里就我一個人,我休息了,誰看著呀?!?p>  “難道你們公司就你一個員工嗎?”世曦板著沉沉的臉。

  “不是?!币嗍嫘沽藲饬?,“有些工作你不做,不是別人來代替你做,而是取代你來做?!?p>  徐世曦怔怔地望著她。明明就坐在她身旁,視線卻離得越來越遠。

  我該怎么才能緊緊地抓住你?

  “你沒必要這么辛苦?!毙焓狸啬坎晦D(zhuǎn)睛地說:“我可以照顧你?!?p>  “我知道?!币嗍婺樕细〕鑫⒌南矏偅暗环恋K我忠于自己的工作?!?p>  兩個人不再說下去了。

  其實他是想說,我不單是可以照顧你,甚至可以養(yǎng)你一輩子,讓你不用為生計奔波勞累。但他知道,這種話對于亦舒來說,或多或少隱含著歧視與不尊重。

  而亦舒,她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打造一個最完美的形象站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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