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北大荒

　　哥哥、姐姐在我上身、下身，里里外外都翻了個遍，就差一條褲衩沒扒下來了，還是沒看到那一元錢。

　　“完了，完了，這一元錢肯定是丟了，你好好想想在哪丟的？這錢要是找不到？咱媽還不給你來頓棒子炒肉?。　倍缧覟?zāi)樂禍地說。

　　“嗚嗚嗚……我也不知道在哪弄丟的，剛才光顧著拜年，磕頭都磕懵了，誰顧得上它了，我的錢啊！嗚嗚嗚，我的錢??！你跑哪去了？好吃的沒了咋辦？”二哥的話起到了效果，我連著急帶害怕哭了起來。

　　現(xiàn)在回去找肯定是找不回來了，全村的人基本上都出來拜年了，就算是撿到了都不可能知道是誰丟的。

　　我們四人站在那里沒了主意，本來大過年是件開心的事，又讓我弄得大家心里特別的壓抑，都怕回家挨說。

　　“算了，別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都中午了，快回家吧！姥姥她們還等著咱們吃飯呢？回去以后都別說這件事，等過了年再和媽媽說，這樣大家都能過個好年”最后的決定權(quán)還在大哥，我們一致認(rèn)為這個辦法可行。

　　“哎！我還有一事有必要和你們說一下，就是姐姐這個錢現(xiàn)在應(yīng)該給誰??！你們看，剛開始夏小雨拿告狀這事威脅咱們，咱們呢？是怕爸爸知道，才一起商量好了，誰輸了就把錢給夏小雨，姐姐輸了把錢給她了。話說回來了，現(xiàn)在夏小雨的錢丟了，找不到了，她還求咱們替她保密？我們之間都有秘密，這事就算是扯平了。所以說，這錢是不是應(yīng)該還給姐姐”二哥的一套謬論得到了大哥和姐姐的贊許，他倆都看向我，那意思是讓我把錢主動還給姐姐。

　　我雖然沒太聽懂二哥說的是啥，但最后一句我聽明白了，那就是讓我把錢還給姐姐。我現(xiàn)在也是害怕他們把丟錢的事告訴父母，心里雖然一百個不愿意，但還是顫顫巍巍地把錢遞給了姐姐，并央求道：“姐姐，這錢你啥時候還給我？”。

　　“你等著吧你！等你能聽見蚊子打噴嚏的時候，要不然等姥姥門前的渤海都喝干了再給你，怎么樣？我們對你還是挺夠意思的”二哥是一臉的奸笑。

　　回到家里，父母都等著急了，問大哥：“怎么回來這么晚？挨家挨戶的都跑到了嗎？累不累？弟弟妹妹還聽話嗎？”。

　　大哥和我們都低著頭，一個勁地往嘴里扒飯，就怕母親看出點啥，聽到母親問他，也是“嗯”了一聲就不吱聲了。母親也以為我們真是餓了，坐在一旁看我們一個個吃的狼吞虎咽的。

　　“哎！小雨，你的衣服扣子都扣錯了，褲腳也打開了，你脫衣服了？走之前不都弄的好好的嗎？”母親看出了端倪，懷疑地問我。

　　這一問把我嚇的更不敢抬頭看母親，可千萬別在我這里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趕緊解釋道：“是拜年拜熱了，我把衣扣解開涼快了一會兒，褲腳是自己開的，還沒來得及扎呢？”我的解釋蒼白無力，那聲音只有自己能聽的到。

　　母親等我們吃完飯了，才對我說：“小雨，來，媽媽幫你把衣服弄好。說吧！有什么事情瞞著媽媽，說出來媽媽不打你們，要是不說，我可生氣了?。　薄?p>　　“啊！你咋知道了？誰也沒和你說??？我們都說好了不能告訴你和爸爸的，大哥在路上把他的‘壓歲錢’偷偷塞給我了，他還讓我不告訴二哥和姐姐呢？”母親的幾句話，套出了我們的秘密。

　　“你，你，你”哥哥姐姐三個人同時用手指著我，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么快秘密就露餡了。

　　“老大，說說吧！小雨的話你也聽到了，還有什么話要說的？我沒有想到你們現(xiàn)在學(xué)會撒謊了，太讓我失望了”母親是含著淚說的。

　　大哥最心疼父母，只要母親的眼淚一下來，那就觸碰到他的軟肋，無論什么樣的事情，都會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聽完大哥的述說，母親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好，既然今天咱們?nèi)叶继岬竭@個話題，那我們就敞開心扉以誠相待地談?wù)勑?。首先說一下小雨丟錢這事，小雨歲數(shù)還小，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你們當(dāng)哥哥姐姐的去告訴她，今天早上我管她要錢，就是想替她保管一下，并沒有沒收的意思，那錢畢竟是你們的姥姥、姥爺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一分一分?jǐn)€來的?？尚∮隂]有給我是為什么？不就是看到你們也沒給我嗎？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她的榜樣，好壞都取決于你們。其次就是拜年這事，老家的規(guī)矩就是這個樣的，誰也沒有辦法改變，我讓你們挨家挨戶地去拜年，就是想讓你們學(xué)會禮儀。山東是孔夫子的故鄉(xiāng)，做為山東人的后代不能不懂得禮儀之邦。咱們就要回北大荒了，畢竟在山東過年的時候不多，但禮儀一定不能忘了。這次小雨的一元錢丟了，那就丟了吧！我不會說你們的，我就是希望你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實話實說，這一元錢買個教育，也買個全家人的和睦相處”。

　　母親的一席話，說的我們四個人都哭了，我們沒有想到母親的胸懷是如此的寬懷，并不是那種愛打、愛罵的家庭婦女。她平時是為了教育好我們，才對我們那么嚴(yán)苛的。

　　正月初三的下午，全家人準(zhǔn)備做大客車去火車站，姥姥、姥爺滿眼淚花地抱抱這個、親親那個，哪個都是他們的心頭肉，誰走了都會舍不得。

　　“爹、娘，別哭了，以后我們有時間還會回來的，你們二老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到家了就給你來信。你們想吃什么東西就買著吃，別不舍得花錢，每年我們也會郵錢來的”父親安慰老人道，難舍難分的感覺真是痛苦。

　　“對??！爹、娘，你們二老的身體要緊，我們?nèi)叶紩诒贝蠡淖８Ｄ銈兊?。小雨，跟姥姥、姥爺再見，讓姥姥、姥爺去咱們北大荒玩”母親說的話語最少，但是要表達(dá)的東西卻是最多的，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非常懂事地跪在地上：“姥姥、姥爺，我們回北大荒了，有時間去北大荒玩，我們?nèi)胰硕紩g迎你們的，我會想你們的”。

　　簡短的幾句話語，說的姥姥、姥爺?shù)难蹨I嘩嘩地流下來，抱著我痛哭起來，我拿出小手絹，不停地給他倆擦眼淚。

　　就是那一天，我感覺自己長大了許多。常聽大人們說過：小孩子懂事的時間不在長短，也許是一天？或許是一年？又可能是一輩子？但我卻是那一刻，是和姥姥、姥爺分開的那一刻起……。

　　回到北大荒已經(jīng)是初六的傍晚，天早就黑了，離家還有十幾里的路程，我們大包小裹地快速往家趕，因為回去還要給關(guān)系好的人家送點山東土特產(chǎn)。姥姥、姥爺給我們帶來了好多曬干的海魚、花生米、地瓜干，這在北大荒是見不到的。

　　急怱怱地進(jìn)了村莊，家家都亮著燈，這個時間都在吃晚飯。東北的男人在吃飯的時候都愛喝兩杯，父親就是想把帶回來的咸魚干和生花生米給他們添一個下酒菜。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父親讓我拿著一份送給老邢家。當(dāng)我拿著東西站在那里遲疑時，父親問我：“小雨，怎么不去送了？送完了回來咱們好吃飯”。

　　“爸爸，我不想送給他家，他家老是欺負(fù)咱家，為啥還給他們吃啊！他們就是一窩狼，吃完了東西照樣會不認(rèn)識咱們的”我毫不掩蓋地對父親說，就是想省下一份東西。

　　父親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對我說：“小雨，你知道為啥他家欺負(fù)咱家的時候，我沒有吱聲嗎？那也是為了他家人考慮。你想想，他家男孩子多，必然吃的東西就多，他們都吃不飽，所以才會那么做。咱家的白菜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們家的生活雖然不是很好，但和他家比起來是不是還可以？人嘛！活在世上一輩子，就要學(xué)會樂于助人，只有幫助了他人，你自己才會快樂，沒有舍就沒有得，你現(xiàn)在舍的是東西。到時候你得到的會比這些多的多，知道了嗎？”。

　　什么舍得、舍得的？我聽得不太明白，但我明白這些東西必須送出去，要不然父親也不會答應(yīng)的。

　　老邢家就在路對面，可我卻覺得這路好長好長。進(jìn)了他家門，一家人正圍在小方桌上吃飯，飯桌上只有兩樣?xùn)|西：一盆窩窩頭、一盆蘿卜咸菜。

　　我把東西放在方桌上，學(xué)著爸爸教我的話：“叔叔、阿姨，這是我們從山東老家?guī)Щ貋淼臇|西，東西不多，讓您們嘗嘗鮮，別嫌少??！”。

　　“不嫌少、不嫌少，回去告訴你爸媽，謝謝他的一番好意，我們?nèi)抑x謝他了”老邢客氣地說道，他也不敢亂說話，因為像我這么大的人，是最會學(xué)話的時候。

　　說話間，老邢家的四個兒子早已拿起咸魚干吃起來，那么咸的東西，他們吃起來就像是沒有鹽味一樣，兩口就是一個。

　　我一時之間忘了走，看他們吃的那么香，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此麄兊某韵?，我想起父親曾經(jīng)和我說過的一句話：人一定要學(xué)會雪中送炭，而不是錦上添花。

　　長大后才真正的理解了，別人在困難的時候才需要他人幫助，而那些本身就富有的人，你的幫助就像是塊糖一樣，甜味過去就會忘了給糖的那個人，所以你的付出，人家不一定會接受。

　　父親和我說的那些話，多多少少對我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我不相信邢家四個兒子變化能那么快？心里對他們還是有戒心的。

　　這可能也是我做下病根了，只要家里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老邢家人干的吧！雖然心里不太恨他家了，可他們以前干的事情歷歷在目。給老邢家送過東西之后，家里的惡作劇似乎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