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他們高中之后的第二次見面,時隔兩年。
一次野外考古,當時去的人都是教授欽點的得意門生,當然包括歷史與人文學院的南知意,而只有林榆雁他一個人是來自其他學院(林榆雁就讀于京城大學法學院),沒有別人想象中的格格不入,只有考古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而成功考上京城大學的南知意也因為自己對林榆雁存了一分別樣心思也無法把他當做普通同學來相處,對他只能是人群中的避而不見和隱蔽處的望穿秋水。
這種愛,注定只能是暗夜星空下的流星,雖然璀璨,但只能一瞬燦爛,然后煙消云散。但外人眼中的燎原星火,在流星自己心中確是毀天滅地的隕石,雖不能造成晴天霹靂,砸下的深坑會讓自己記一輩子。
與人無傷,于人無憂,那朗月星空下從不敢提起的是自損八百的心中執(zhí)念。
所以這一次見面林榆雁依舊是眾人中間的眾星捧月,而大家心中的才女、小師妹南知意卻習慣般的把自己隱藏了起來,直到徐天立教授找了來。
“南知意,我們這一次出來十六個人,你帶一組,郁聰、江銘還有林榆雁跟你一組,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你也負責監(jiān)督他們?nèi)蝿?wù)完成情況。”話音剛落,徐天立敏銳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自由隨風的徒弟好像臉色有了一些變化。
他頓了頓,然后接著問:“怎么了,有問題沒有?”
南知意看了看大家,大家的視線都定格在她身上,她只好回答:“沒有問題?!?p> 徐天立教授忍了又忍,雖然看出南知意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有直接開口問他,作為一個生活中只有專業(yè)的男人,他習慣了別人主動。
徐天立心中暗想:哼,有問題自然會說,沒有問題何苦去惹她這個小魔女,真是閑的。
然后南知意眼睜睜的看著他拂袖而去。
之后事情的發(fā)展就不再是南知意自己可以控制得了。
眾所周知考古是一項力氣活,也是一項不分男女的技術(shù)活。
所以當所有人都換上白體恤和黑色工褲后,南知意奇異般的沒有了剛剛得知林榆雁是她的組員的尷尬與驚慌,但也不是說換身馬甲就可以擁有管控林榆雁的洪荒之力。
“喂,組長,可不可以讓我休息一下下?!边@是林榆雁第N次提出要休息,原因是天氣太熱太陽太毒,而他太白太弱[南知意微笑臉]。
南知意作為一個剛剛?cè)胄胁⑶倚膼傆谌说纳倥?,在林榆雁提出那些請求時,她完全忘了,自己一個又白又好看的女孩子才更有資格放下鐵鍬探測儀啥的去休息不是嗎??墒撬耆浟?,只能規(guī)勸組員林榆雁,規(guī)勸無果放任他離去。
于是就有了后來的要求吃飯、要求茶歇、要求洗澡……
這樣的林榆雁是南知意從來不曾見過的,但她雖然無奈卻也從不厭煩。
就連和她一起上大學的同學兼室友郁聰都看不下去了,覺得南知意簡直中了魔。
每當郁聰抓狂的時候,南知意就總是一副少女懷春、神神叨叨的樣子“你知道嗎,聰聰,我總是覺得我無法拒絕他,即使是無理要求的他”。
不過郁聰一開始是調(diào)笑,后來也只能是心疼南知意,畢竟她是那么一個自信勇敢的女孩子,在男生和愛情面前卻都變成了核桃,希望無堅不摧卻又渴望得到愛情的陽光雨露滋潤。
不過在白天的繁忙的考古活動結(jié)束后,有一次南知意無意間看到林榆雁一個人坐在山頭仰望星空,星空遼闊,人影渺茫,顯得白天喧鬧人群中那個聒噪的人兒此刻如此孤獨。
南知意想,他怎么了,他在想什么,在他想要去上前安慰他或者只是想要陪伴他靜靜坐一會兒時,他突然轉(zhuǎn)身下山了。
南知意怕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的窺探,閃身躲進了旅館酒柜后。
在林榆雁離開后,南知意爬上了他離開的山頭,撫摸著他曾經(jīng)在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方青草,仿佛他們也曾親密的挨在山頭,彼此依靠,互相搶奪對方的呼吸。
在南知意離開后良久,一個人從陰影中走出,佇立良久,方嘆息一聲離去。那是南知意的授業(yè)恩師徐天立教授,他本無意窺探,只是想要出來上個廁所。無意中看到的一切讓他內(nèi)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徐天立從前一直不知道南知意開學時所說的“為了一個人”,現(xiàn)在他想,他可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隨即接下來的一切脫離了所有人的掌控,也無關(guān)南知意的預期。
考古試煉很快結(jié)束,回京城大學后,南知意和林榆雁再無交集。
只是回去以后南知意問了徐天立教授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她一直記得那天她問:“老師,為什么林榆雁一個法學院的還要跟我們一起出活動?。俊?p> 此時的徐天立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對于自己喜歡的年輕后輩表示十分滿意,于是高深莫測的回答:“因為他本該是我的徒弟?!?p> 南知意不解。
只見徐天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表情有些悲傷的說道:“林榆雁,他從小就開始學習考古方面的有關(guān)東西了,并且不只是興趣還很有天賦,他也一直都表示大學以后想要跟我學習。他的外祖是莫家,莫家你該知道吧?!?p> “難道是莫成顯?”南知意吃驚道,這該是考古界的泰斗了。
徐天立淡定的點了點頭,不怪她想不到,在林榆雁自己說之前他也沒有想到。
“所以他師從莫成顯?”
“對,所以即使當時他說日后要跟我一起學習,我也不敢收他當徒弟,畢竟,莫前輩的威名在前,我輩又豈敢造次呢?”
“那他有興趣又有天賦為什么……”未竟之語此刻南知意不敢再問出口。
“為什么沒有選擇繼續(xù)成為一名考古工作者是吧。知意,你要明白,他的人生,沒有人可以決定。他當時也只是跟我說了一下,請求我的原諒,但更多的原因他也沒有說。你要想知道可以去問他。我只能說,即使他不再志在考古,關(guān)于考古學的一切我也會毫不吝嗇的教給他,這么多年,他和我的學生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南知意若有所思,突然覺得心里堵的慌了。
拜別徐天立,她一個人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