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晚上八點多鐘,公司里的員工早就都下班回家去了,只有潘爸爸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看著窗外的夜景。辦公室里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也就是外面的月亮,月光映照在他這張面無表情還有些慘白的臉上也就幸虧是沒有別的人看見,否則這種詭異的氣氛還真是有些滲人。他拿著手里的酒杯將半杯辛辣的伏特加一飲而盡,然后放下酒杯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有些出神?,F(xiàn)在他唯一想撥通的只有這一個號碼,那就是潘媽媽的電話號碼。
“淑英,你忙嗎?”潘爸爸略帶醉意地問。
“怎么聽你這聲音這么低沉啊?喝酒了?”潘媽媽問。
“喝了一點,但是我沒喝多。你要是不忙,能陪我聊會兒嗎?”
潘媽媽伸了個懶腰把電視調(diào)到靜音說:“聊吧,聊什么?”
“淑英,我真不知道我們之間為什么走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潘媽媽疑惑道:“你今天這是怎么了?突然舊話重提了呢?”
“我就是想不通”
“我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被你身上的藝術(shù)氣息吸引的,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以后,你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你現(xiàn)在有的是越來越重的銅臭味兒,我們再也沒有共同的話題和追求了,就像是兩個陌生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很別扭。更何況我要的是愛情而不是親情,我不想把我的一生浪費在一個我不愛的人身上。這個話題我們離婚前不是聊過嗎?”
“我當初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給你創(chuàng)造更好的生活條件,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但沒想到,到最后失去的卻是當初最看重的。真不知道這輩子到底為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和陳紅霞吵架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潘爸爸沉默片刻說:“我這輩子算是走到頭了”
“你怎么了?”潘媽媽試探地又問
“她帶著錢跑了,我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了,還欠了一屁股的賬”
“她跑了?跑哪去了?你不是要和她結(jié)婚了嗎?她怎么跑了?”潘媽媽很吃驚
“唉,說來話長不說她了”
“你欠了多少?”
“六千萬”
“什么?怎么這么多?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曉曼還有我媽。我倒是不擔心你,你一直都是個女強人,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為什么的拼命掙錢嗎?”
“為什么?”
“一個是為了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還有一個原因我誰都沒說過。就是我想證明我是個老爺們兒,總不能事實都被你壓下去呀,你說是不是?我其實在你面前挺自卑的”
“我不知道你有這種想法。其實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的才華,而且我也一直都以嫁給你為榮,就是后來你下海經(jīng)商了,我就越來越看不上你了,尤其是你越來越有錢以后,我就……不說這個了,先說說你欠的賬怎么辦吧?報警了嗎?”
“沒有,我沒打算報警”
“你就這樣心甘情愿被她坑?你可真夠大方的!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么多錢”
“我哪有這么多錢,除了銀行的就是各種羅圈兒債的”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公司,哦對了,我現(xiàn)在也沒住的了,銀行要把房子收回去了,要拍賣”
“行吧,我去接你,你先回家住吧。反正院兒里也不知道咱們離婚的事兒,你就先住這兒吧”
潘媽媽掛了潘爸的電話起身換衣服準備出門去公司接潘爸。她一邊換衣服一邊打開手機免提給潘曉曼打去電話:“曉曼,你干嘛呢?”
“剛排完舞坐在地上休息呢”
“你就沒個凳子嗎?地上多涼,女孩子不能坐地上”
“知道啦,這就起來”
“你工作什么時候結(jié)束?幾點回家?”
“這就結(jié)束了,許柏洋一會兒來,我可能晚上和他先去吃個宵夜,然后再回家。怎么了?”
“你爸出事兒了,我尋思讓你早點兒回來”
“他怎么了?”潘曉曼緊張地追問到。
“也沒什么,我這去接他?;貋碚f吧,你別緊張他人沒事兒”
“哦那就好,我這就回來”
“開車注意安全,你爸沒什么大事兒,就是心情不好,我去公司接他”
“要不我去接他吧”潘曉曼說。
“不用,你現(xiàn)在走到哪兒都有跟拍的記著不方便,我去就行了”
掛掉電話,潘媽媽便開車匆匆趕去潘爸的公司。潘曉曼顧不上洗澡換衣服,披上外套開上車就往家里趕去。
路上許柏洋打來了電話:“寶兒,練完了嗎?我已經(jīng)下了飛機往市區(qū)走著呢”
“我正往家走著呢,你直接回酒店吧,我晚上不能見你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我也不知道,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家說是我爸出事兒了,她現(xiàn)在去公司接我爸了。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
“我去你家合適嗎?”許柏洋問。
“???”
“萬一我能幫上什么忙呢?”
“還是算了吧,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兒,你也累了一天了,還是回酒店早點休息吧”
“我明天趕完通告就要趕飛機,和你見不上面的,也就今天晚上能看看你,我真想和你見一面”許柏洋近乎懇求的說。
潘曉曼也是盼了好久才盼來和許柏洋見面的機會,她當然也想見見自己的男朋友了,畢竟都快兩個月沒見上面了:“那好吧,你過來吧”
就這樣,潘曉曼和爸媽前后腳到了家。潘曉曼剛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門衛(wèi)就打電話問詢是否可以放行,不一會兒許柏洋按響了門鈴。這是許柏洋和潘曉曼的父母第一次見面,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會是在三更半夜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許柏洋走進客廳和潘爸潘媽打了聲招呼坐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潘曉曼正在拼命地嘬著煙,也可以說是一家三口人手一根。許柏洋不置可否的挺直了腰板拘謹?shù)淖谏嘲l(fā)上看看潘曉曼又看看潘爸,然后又看看潘媽,被這氣氛襯托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潘曉曼率先開口說:“這件事情必須報警。她算什么東西!不能放了她”
潘媽說:“就算報了警也要先還錢,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往哪兒弄這筆錢!”
潘爸始終低著頭不說話,潘曉曼開口說:“找奶奶要,她的兒子她不管誰管?”
“要是肯定要要的,只是她能有多少?這么多錢也只能各家借一借了,但這需要時間呀,而且就算是借,也借不來這么多,補不上這么大的窟窿呀!”潘媽說。
“大約能借來多少?”潘曉曼問
“我瞧著,連五百萬也借不來。你奶奶那里差不多能借來個二百來萬,你姥姥那里加上你舅舅也就是能借來三五十萬,這還是往多里說。我這里有個一百來萬,我去找朋友借一借最多也就是一二百萬”潘媽媽一邊琢磨一邊說。
潘曉曼接著說:“我也能湊個一百萬”
潘媽媽吃驚的看著她問:“你哪來這么多錢?”
“我這些年攢的壓歲錢還有零用錢加吧加吧就有三十幾萬了,然后我從簽約到現(xiàn)在也掙了不少錢了,還有一部分公司是要年底發(fā)的,我先找公司預支一下應該也可以吧。湊起來也差不多一百來萬了”
許柏洋怯怯地插話道:“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能問一下這是怎么了嗎?”
潘曉曼接話說:“我爸被騙了,欠了六千多萬,就這么個事兒”
“這么多?。×Ф嗳f我還真是現(xiàn)在拿不出來”許柏洋話還沒說完就被潘曉曼劫了過去:“我知道,所以也沒想和你借。更何況還欠了你八百多萬呢,現(xiàn)在都說不好什么時候才能換給你呢,怎么好意思再跟你借錢”
“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確實現(xiàn)在拿不出這么多錢,我基本都用在公司參股和其他生意上了。不過,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差不多能給叔叔先湊個一千來萬,剩下的我想想辦法和朋友借借,大約需要幾天的時間,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小徐,你這是認真的?”潘媽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認真的,我怎么能開這種玩笑呀”
潘爸爸像是見到了希望,但又有些懷疑地問:“你有什么條件,你說說看”
“我沒什么條件”許柏洋有些不明白潘爸的意思。
“你和曉曼交往我們不反對,上次你能慷慨解囊我也很感激,但這是兩碼事兒你明白嗎?”潘爸爸說。
“我明白”許柏洋回答道。
“那好,利息該怎么算怎么算,借條該怎么寫怎么寫,我們可以去公正。放心,利息我給你算最高的,不能讓你吃虧”潘爸爸補充到。
“好,如果這樣您能放心一些,我沒意見”許柏洋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那這樣算是解決了嗎?”潘曉曼問
“算吧”潘爸又對潘媽說:“淑英,你還是看看明天能不能先借給我你的那一百萬,我手上還有不到五十萬,湊一點是一點我先應應急?!?p> “行,我明天一早去銀行把存款轉(zhuǎn)給你。我做了個定期的,需要去銀行改成活期”潘媽媽說。
“我存的也是定期,明天一早我也去銀行辦這個事兒”潘曉曼說。
“今天太晚了,我媽媽這個點兒睡了。明天一早我給她打電話辦這個事情”許柏洋說著又問潘曉曼:“家里有電腦嗎?我現(xiàn)在有三十多萬可以先轉(zhuǎn)給叔叔”
“我去拿筆記本”潘曉曼說著往樓上跑去。
陳秘書現(xiàn)在正在馬爾代夫坐在露天餐廳吹著海風吃著晚餐賞著海景喝著香檳,而她弟弟早早吃了飯跑去泳池游泳去了。
陳秘書故作優(yōu)雅愜意的用刀切著牛排,心里卻早就后了悔,眼淚最是欺騙不了人的東西,碩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掉在盤子里的牛排上。一氣之下再也裝不下去了,手里的刀叉全都丟了出去,可是到如今又能怎么辦呢?回去?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從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注定回不了頭了,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伤F(xiàn)在是真的擔心潘曉曼的爸爸,她在想老潘現(xiàn)在是不是走投無路了,是不是在恨她,是不是在酗酒,是不是沒有按時吃飯、睡覺,是不是在為錢的事情發(fā)愁。她想老潘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筆錢了,要不要還給他?怎么換?他有沒有報警?想的越多心里就越煩,心里越煩就越會胡思亂想。
她走到泳池邊看著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心里更是來了氣。二十多歲的人了,不少胳膊不少腿的就是不務正業(yè)天天好吃懶做,完全要靠她來養(yǎng)活他。要是沒了這筆錢要是自己被抓了,這個廢柴弟弟該怎么辦呀?可是,錢不還回去老潘該怎么辦呀?
她想把手機開機,想看看老潘有沒有給她留言,給她打了多少遍電話,但是又怕打開手機后被警方定了位,思來想去還是又把手機裝回到口袋里,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