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學,李辰桀被紀捷拉走了,難得留我和曉安一起回家。
“真難得,今年的圣誕是周末呢!”曉安蹦蹦跳跳地說,“準備怎么過呀?和李辰桀一起???”她湊近我,笑瞇瞇地問。
“嗯!”我笑笑的點頭,“應該是吧!”
“嘖嘖嘖~~”她酸溜溜地嘆道,“真是好時候?。∥倚岬搅藨賽鄣乃岢粑秲?!”
“你走開啦!”我和她開心地打鬧起來。
曉安跑著,我在后面追著她,開玩笑道:“要不我甩了李辰桀,陪你?。俊?p> “我才不要呢!”曉安連忙擺手,“我可不想被李辰桀追殺!”
“哪有那么夸張?!其實,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他其實挺好的!”
“是是是?。?!你的李辰桀最好了!”曉安沖我吐了吐舌頭,又拉起我說,“趁還早,我們?nèi)ツ沁叺昀锕涔浒???p> “好??!”我剛應道,突然,一輛車一個剎車,攔在了我們面前,嚇了我們一跳。
正想罵是誰這么不長眼睛,車窗緩緩降下。
“哇哦~~好酷啊!”曉安默默念道。
駕駛座上的人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搭在車窗邊沿上,緩緩把頭一偏,直直地看著我。
如果不知道他是誰,那么這張臉的相貌真的不差,但偏偏一看到這張臉,我的心就不由得一緊。沒錯,眼前的人,正是那個我最不想,也最害怕見到的——程奕!他給過我的耳光,現(xiàn)在想來都還覺得臉上發(fā)疼。
我扯了扯曉安,小聲說,“別亂說話,他就是程奕!”
曉安聽到我的話,立馬倒吸了一口氣,緊張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上車!”程奕用命令的口吻沖我說道。
“我為什么要上你的車?”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慌慌的。
“你不想要你的東西了?”他說道。
“......”曉安在背后拉拉我,輕聲說,“我們快跑吧!”
“你放心!今天我不會為難你的!”看著我還是一臉懷疑,他又說,“也不會拿你威脅李辰桀,這樣行了吧?”
我遲疑了一會兒,答應道:“好!我跟你走!但你要把東西還我!”
他不說話,歪歪頭,示意我上車。
“芷忻!你瘋了!”曉安睜大眼睛拉著我悄聲在我耳邊說,“你不是說他...他是黑社會,還打過你嗎?”
“曉安,你先回去!”我拍拍曉安,說道,“我不會有事兒的,有東西我必須找他要回來,放心!”說著,我繞到副駕拉開了車門,坐進車里。
“芷忻...”曉安在路邊不放心的叫道,我給了她一個OK 的眼神,讓她安心。程奕發(fā)動了車子。
不一會兒,我的手機響起來,上面顯示著“李辰桀”的名字。我想,曉安肯定是向他求救了。
剛準備接,程奕就一聲吼道:“不準接!”
我愣愣停住了,猜想他八成猜到是李辰桀的電話。
“你要是敢接,東西就別想拿回去!”他威脅道。
我握緊了手機,把它調(diào)成了靜音然后塞到書包里,任憑它不停振著,我也沒再敢理會。
他把我?guī)У揭患液苎髿獾奈鞑蛷d。
落座后,他問我道:“你吃什么?”順手把菜單遞給我。
我沒有接,看著他問:“你帶我來這兒干嘛?”
“吃飯??!”他攤攤手冷冷的說。
“......”
看著我不安的樣子,他又補充道:“請你...吃飯!”
“哈?你為什么要請我吃飯?”我詫異的問。
“沒什么!”他答道,隨手自顧自翻起了菜單。
我環(huán)顧了一下餐廳,看起來不比上次錫鳴請我吃飯的那家餐廳差。再想想剛才的車,雖然我分不清啥檔次,但也敢肯定絕對是輛錢錢很好看的BMW。我又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此刻坐在我對面的程奕。心想:這都是些什么人?。扛咧猩蟼€學還非要開個豪車來顯擺!動不動就跑這么奢侈的地方來吃飯。不過算了...錫鳴開的還是哈雷呢!
“牛排?”他的話總是短促有力。
“隨便!”
“那...來兩份牛排,一杯咖啡,還有...一杯橙汁!”他對身旁的服務員說。
咦?他怎么知道我喜歡喝橙汁的?!不過,也許就是隨便點的吧!我想著。
服務員把兩個杯子端到桌上,他把橙汁推到我的面前。
“謝謝!”出于禮貌,我對他說道。
程奕總是給人一種強烈的威懾感,他一直緊緊盯著我看,冰冷的眼神讓人不自覺不寒而栗。等著上菜的時間,我和他之間簡直沉默得令人窒息。
“我的照片呢?不是說要還給我嗎?我來了,請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打破了沉默。
他垂下眼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開口說道:“你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
“什么問題?”
“你怎么會來城川的?”
“誒?”我很詫異,他為什么會這樣問?就好像他知道我不是城川本地人一樣。如果換做別人,不是應該問:你是城川出生的嗎?你是一只在城川嗎?這之類的.......
他似乎察覺到了異樣,重新問道:“你...是哪里人?”
“呃...我從止原轉(zhuǎn)學過來的,這學期剛過來!”
“你上次說,那張照片里都是你的家人。你...有個哥哥?”
“嗯...”我點點頭。
“他在哪兒?”
“嗯?這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問題讓我覺得很意外。
“回答?。 彼哪抗舛⒕o了我,命令道。
我顫了顫,不敢反駁,答道:“沒有了...我哥哥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失蹤了...”
他示意我不要停,意思好像是讓我說明原委,我只好繼續(xù)說道,“那年,我們?nèi)胰ネ獾芈糜?,有一天我和哥哥在街上跟爸媽走散了,有幾個陌生人讓我們跟他們走...我當時很害怕,可哥哥護著我讓我先跑...后來,爸媽找到了我,可是...哥哥卻再也沒有回來...”
“他是被那些人拐了吧...我想...”他低著頭,不再看我,淡淡的說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嗯!當時警察也是這么說的,但是因為我那時太小,嚇得根本記不得那些人的樣子,總之...直到現(xiàn)在,12年了...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
程奕很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問道:“那...你爸媽呢?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
“......”我越來越奇怪他怎么對我的家事這么感興趣。
“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回答就是了!”他說。
“我爸媽...”我頓了頓,說:“他們也不在了...就剩我一個人...”
“......”他的臉抽搐了一下,然后似乎整個僵住了,沒有說話。
“所以那張照片對我來說是家人唯一的紀念!”我認真的說道:“只是一張照片而已,對你沒有任何意義的,可是對我來說不一樣!所以...我拜托你,你把它給我好不好?”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有喉結(jié)在上下起伏。
我有些喪氣,聲音低下來,“你要錢也好,要別的什么也好...我跟你換!”
服務員放下兩份牛排,可我和他誰都沒有動。
“你爸媽...為什么不在了?他們怎么了?”他突然開口,急促地問道。
我愣了愣,看著他,有點不知所措。
他迅速收起了自己的急切,微微低頭,拿起了桌上的叉子,低聲說:“我想聽聽...”
是我的錯覺嗎?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而他的這句話也莫名讓我對他的問話不再那么抗拒。
“他們?nèi)ナ懒?..”我緩緩開口,低聲說,“兩年前家里發(fā)生了火災...只有我,活了下來...”說到這里,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程奕的手停住了,半張著嘴,用驚詫的目光望著我。在我看來,他也許是在對我小小年紀的不幸遭遇表示無法想象的震驚和同情。
半晌,他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現(xiàn)在...照片可以給我了嗎?”我的聲音因為哽咽而顫抖起來。
他把從下車時就一起拎過來的一個紙袋拿起來,放到桌上推到我的面前。
“這是什么?”我問。
“你的東西!”他說。
我看看他,伸手打開紙袋,里面是一個天藍色的相框,我拿出它,終于安慰地笑了,那是我的照片,它正好好的鑲嵌在相框里面。
“好好保存它!”他說著,語氣不再那么剛硬,而是種...幾乎稀有的柔和。
見我摩挲著照片不說話,他又問道:“那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人了嗎?沒有...其他親人了?那你怎么生活?”
我抬頭看著他,突然間對眼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一個傳說中老爸是城川最大黑社會的人,一個天天打架鬧事的人,一個兇狠無比連女孩子都打的人,一個不上學開著豪車瞎晃悠的人......怎么會這么安靜的坐在這里跟我一塊兒吃飯?又怎么會對我這種無名小卒的家事如此上心?
“就我一個人了,不久前奶奶也去世了!我就被爸媽的好朋友接來城川,現(xiàn)在是他們家照顧我的...”
程奕的表情越來越令我捉摸不透,看起來很憂傷,而我把這個表情的含義依舊理解為:同情!
之后,是一頓沉默到死的晚餐時間。我都懷疑今晚我會不會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