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不能換條路走嗎?”歐陽芊芊小聲抱怨著,“這里好黑?。 ?p> “這里走比較快!”腳下被一些干木和一堆零零碎碎的破布堆絆了一下,我罵道,“MD!什么鬼東西!”
“辰桀,沒事兒吧?”歐陽芊芊緊張地問,然后朝著旁邊上著鎖的一個小鐵柵欄門看了看,抱怨道,“都說不要走這里了嘛!什么鬼地方啊,真是臟死了!”
我從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和煙。打火機的火光一瞬間把整條巷子照得通亮,右手邊是那扇鐵門,旁邊有個小小的牌子,好像寫著“XX布藝廠”??雌饋磉@里像是個拖貨的后門,從門口一直向外散了一地的碎布料和棉花,還有一些殘次的木塊邊角余料。院墻左手邊緊挨著的是一幢兩層樓的住房,二樓的窗戶緊閉著,空調(diào)的室外機正在隆隆作響。
墻上斑駁的字跡粗粗糙糙地印著“禁止明火”,我靠在墻邊,吸了一口煙。
“是我媽讓你這么整天盯著我的?”我抬頭對歐陽芊芊問道。
“?。?!”她緊張地說道,“阿姨她也是關(guān)心你?。∧阕罱床换丶?,要么出去打架,還喝酒的,這怎么行呢?我...我也會擔(dān)心你??!”
“關(guān)心我?”我“呵~”地輕笑了一聲,說,“關(guān)心我就不該反對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我哥已經(jīng)按照他們的路走了,我為什么也非要按他們的來?”
我甩掉煙頭,抬手又點燃了一支,火光再次把巷子照得一亮,然后又很快暗了下去。
“......”歐陽芊芊沉默了一會兒,說,“辰桀,你以后真的想考警校,當(dāng)警察?”
“廢話!連你也這樣問我?”我以為歐陽芊芊雖然刁蠻任性了點兒,但至少還是了解我的,“你覺得我像是我哥那種有生意頭腦的人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這些了!”
“可是...可是就算阿姨她不同意,你也不能這樣放棄你自己?。《?,不是還有三年高中嗎?慢慢來呢?慢慢地也許可以讓阿姨他們改變主意?。 ?p> “我媽...呵~~”我又輕蔑的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那種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嗎?連我爸都只會聽她的...”
“可是她畢竟是你媽...”
“算了!不想說這些了!煩!!”我打斷她的話,用力吸了一口煙,憤憤地把還沒抽完的煙頭甩到了地上,也懶得抬腳滅掉它,就對歐陽芊芊說,“走吧,晚了,我累了!”
說完我邁開步子朝前走去,歐陽芊芊跟了過來,隨口說道:“辰桀,這樣亂丟煙頭很危險的!”
“管他的!走啦!”我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著。
又穿過幾條巷子,我們重新回到了寬敞的馬路上,周圍被路燈照得通亮起來,卻依舊顯得空蕩蕩的。我的喉嚨干干澀澀的,消散不去的煩悶也依舊沒有絲毫想要褪去的跡象。
到了歐陽芊芊的家門口,隔壁就是我家。
“進(jìn)去吧!”說完,我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
“辰桀!”她叫住了我,不安地問道:“你是回家的吧?”
“嗯...”我低聲應(yīng)了一句。
“那...我進(jìn)去了!”她說,“明天見!”
“明天見!”她打開了門,我看著她進(jìn)了屋重新關(guān)上門,總算松了口氣。她的確對我很好,從小就是,但是我就是不喜歡她的小姐脾氣,也不喜歡她像是我老媽的眼線一樣總黏在我身邊嘮叨來嘮叨去,有時甚至覺得有些厭煩。
站在家門口,心里的躁動還是讓我感到憋悶得難受。我沒有開門,在門口的花壇邊坐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后對著空蕩蕩的馬路發(fā)起呆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警鈴聲把我的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一輛接著一輛的紅色消防車從眼前疾馳而過,劃破了夜晚的寧靜。被紅光染紅的夜幕似乎在昭示著某個角落即將或是正在上演的災(zāi)難。
我收回放空的視線,眼神還有些游離,聽著耳畔急促的警鈴聲以及車輛疾馳的聲響,我口中喃喃自語道:“消防車...”。
突然間,我就像被電擊猛地?fù)糁辛艘话?,渾身一顫,心頭也猛烈地一驚。
“這樣亂丟煙頭很危險的!”歐陽芊芊的那句話忽然明晃晃地回蕩在我的腦子里。
“不至于這么巧吧...”我默默自語,思緒開始反復(fù)思索:不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吧?!可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支配著我的腿腳,朝著剛才經(jīng)過的那條小巷跑去。
當(dāng)我再回到那里時,眼前的景象是我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那時候,涌起在我心底的震驚和恐懼也絕不亞于瀕臨死亡邊緣之時的感覺。
熊熊的大火從那間布藝工廠的后門直沖云霄,一直蔓延到緊挨著的兩三戶樓棟,火光把整個夜空和整片街巷都染得一片血紅,空氣中充斥著嘶嘶作響的火苗燃燒的聲音,以及房屋、物品被燒得噼里啪啦的燃爆聲。
路上圍滿了穿著睡衣的人群,有的人在竊竊私語,有的人在哀婉嘆息;而哭聲、喊聲也在這個原本平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消防員正抬著水槍沖向大火邊緣,警察也在一旁拉起了警戒線,指揮著緊急救援。
我的身體僵硬地立在原地,動彈不得,不住地顫抖著,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辦呢?這可怎么辦呢!造孽啊,造孽啊!”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捂著嘴不停嘆息著。
我微微回過神來,用顫抖的聲音抓住她問道:“里...里面還有人嗎?”
她的眼神里滿是哀傷,搖了搖頭,指著離工廠最近的那幢兩層樓的房子說,“其他兩家的人都救出來了,可是這一家...火太大了,消防進(jìn)不去啊,沒法靠近??!這可怎么辦呢?!”
“......”我的心猛烈的抽搐著,用手緊緊捏緊了胸口,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這么大的火,真是造孽?。 敝心陭D女還在一旁嘆息著。
我捂著發(fā)疼的胸口,抬頭看著面前被大火包圍的房子,巨大的負(fù)罪感讓我來不及有任何思考的時間。突然地,我沖上前去,混亂之下一把搶過一個消防員正準(zhǔn)備往身上披的濕毛毯,不顧一切地一頭扎進(jìn)了火海里,身后傳來一陣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