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助你成為關(guān)中之主,你當(dāng)如何回報?”
嬴曦恍然失神,他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獨孤霓裳,兩人相距的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覺道她的每一次呼吸。
半晌,嬴曦忽然伸出雙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那,便許你成為關(guān)中的女主人?!?p> 似是聽出他言語中的戲謔之意,感受到腰間他雙掌的溫度,獨孤霓裳羞憤難當(dāng)。揚起素手,“啪”的一聲,打在嬴曦臉上。
嬴曦沒有閃躲,也沒有松手,他用一種極為戲謔的眼神注視著懷里的美人兒。獨孤霓裳不斷掙扎,但終究還是徒勞。她只覺得擁在腰間的雙臂猶如生鐵所鑄一般,不可撼動。無奈之下,她只好抬起頭看著嬴曦的眼睛,小聲央求道:“放開我……”
見她服軟,嬴曦微笑,剛欲放手,卻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么!”
雖是問話,但說話之人顯然是懷著滿腔的怒意。
嬴曦微驚,連忙放開雙臂,獨孤霓裳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猶如脫困的鳥兒,急忙向后退去。
兩人循聲望去,心中暗叫不好。
亭外不遠處,昨晚向嬴曦挑釁的韓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在他身后,趙氏子弟趙武、范氏子弟范燁,還有一些其他家族的子弟女眷結(jié)伴來此。
見到這般陣仗,嬴曦心中暗叫不好。此時韓起卻已經(jīng)怒氣沖沖地走向小亭,趙武、范燁阻攔不及,連忙跟了上來。
見到幾乎失去了理智的韓起,嬴曦微微向前,將獨孤霓裳擋在身后,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韓起走進亭中,幾乎是無視了嬴曦,直指獨孤霓裳:“獨孤霓裳,我韓起學(xué)識相貌家世有哪一樣配不上你?你三番兩次輕視于我不說,竟然背著我與這等人私會!你……”
話未說完,便被獨孤霓裳清冷的聲音打斷。
“我如何?”
獨孤霓裳自嬴曦背后走出,向前一步。雙目發(fā)紅,滿身戾氣的韓起在氣態(tài)清冷的她面前,竟然顯得如此暗弱。
“你韓起如何,與我有何關(guān)系?我獨孤霓裳喜歡誰,難道還需要經(jīng)過你韓氏同意不成?”
“你……”
韓起語塞,看了看獨孤霓裳,又看了看嬴曦,他忽然收起了滿臉怒容,冷笑起來。
“好,很好!你看不上我韓起,卻自甘下賤,與這個庶支下子有了私情,此事若是讓你爹知道,你們獨孤家的臉就都被你給丟光了!哈哈哈……”
獨孤霓裳鳳目圓睜,剛要說話。只見嬴曦上前一步,擋在她與韓起之間。
韓起見狀,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嬴曦卻已經(jīng)抬起手,一掌扇在他的臉上,力道之大,竟是讓韓起向后連退三步。
嘴角流著血的韓起抬起頭看著嬴曦,似是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怒指嬴曦道:“你……你竟然敢對本公子動手,我……”
“你什么?”
嬴曦背負(fù)雙手,緩步走到他面前,韓起如驚弓之鳥,連忙又后退一步。嬴曦冷笑道:“你父親是櫟陽長史韓舒吧。”
未等韓起回答,嬴曦便聲如春雷,怒道:“本官是大行臺府右丞、典軍中郎將,就算是你父親來此,都得對我躬身行禮,你韓起算什么東西?敢在此處對本將軍指手畫腳!”
韓起心中震駭,他忽然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慌亂之下,竟是又后退一步,不知所措。
嬴曦心中厭惡,冷冷說道:“再不滾,明日你爹就得到下軍營地里陪本將軍小酌兩杯了?!?p> “你……”
面對嬴曦的威脅,韓起剛剛被打壓下的憤怒忽然又暴漲起來,他怒指著嬴曦,卻是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這時,趙武與范燁不失時機地走上前來,扯了扯韓起的衣襟。趙武上前,擋在韓起前面,對嬴曦拱手道:“是我等失禮冒犯,打攪了兩位好事,趙武在此代韓起向?qū)④娰r罪,我等這便離去?!?p> 說罷,趙武和范燁對著身后的幾個世家子使了個眼色,于是幾人一起上前,硬是把韓起給拖走了。
趕走這幾人,嬴曦轉(zhuǎn)過身,剛要說些什么,獨孤霓裳卻已經(jīng)冷然道:“滾!”
嬴曦啞然,無奈地向她拱手告辭。轉(zhuǎn)身剛剛走出幾步,卻又聽見身后傳來她清冷的聲音:“等等?!?p> 嬴曦轉(zhuǎn)身,獨孤霓裳看著他,說道:“送我回櫟陽。”
“回櫟陽,現(xiàn)在?”
嬴曦愣怔地看著她,問道:“你不等如愿他們?”
獨孤霓裳秀眉蹙起:“你送還是不送?”
“送!”
獨孤府。
充當(dāng)馬夫的嬴曦自車上跳下,待幾位侍女打開車門,將獨孤霓裳扶下車,他便拱手道:“姑娘已至府門,曦這便告退了?!?p> 獨孤霓裳瞥了他一眼,道:“恕不遠送?!?p> 嬴曦不以為忤,微笑著從獨孤府門人的手中接過韁繩,牽馬離去。
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短短時間里,有關(guān)他們的傳言已經(jīng)自曲江池傳到了櫟陽城。
通往櫟陽的馳道上,獨孤信兄弟二人馭馬狂奔。
“混賬!”
獨孤兆的書房內(nèi)忽然傳出主人的怒吼,緊隨而來的是茶盞摔落在地的破碎聲。
門外的兩個侍女正噤若寒蟬,看見獨孤霓裳姍姍走來,剛要見禮便被她阻止。獨孤霓裳向她們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出聲。
書房里,獨孤兆圓睜雙目,瞪著跪在地上的獨孤信,大怒道:“老父讓你扶翊嬴曦,你可倒好,竟然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老子真是養(yǎng)了個好兒子!”
獨孤信跪在父親面前,滿臉委屈,面對父親的怒火,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說道:“阿爹,這……一定是個誤會,嬴曦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什么誤會!”
獨孤兆愈加憤怒,高聲道:“韓起親口說的事情,趙武等人也都在場親眼所見,你還說什么誤會,獨孤信,老子看你自己就是個誤會!”
在門外聽見此話的獨孤霓裳不禁莞爾,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獨孤信還想解釋,獨孤兆卻又怒道:“閉嘴!你這個逆子,從今日起,你若是再敢與嬴曦有所往來,老父打斷你的狗腿!”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匆妬砣?,獨孤兆滿腔怒火頓時消了一半。
獨孤霓裳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獨孤信,眸中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她對獨孤兆行了個萬福禮,說道:“阿爹,別生氣了,此事和阿兄無關(guān)?!?p> 面對女兒,獨孤兆自然嚴(yán)厲不起來,他瞪了獨孤信一眼,說道:“不必為這混賬說好話,女兒你放心,待秦侯回來,老父便請他把嬴曦趕出櫟陽,有多遠滾多遠!”
這時,獨孤信冷不丁插了句嘴:“然后再派死士再半路上截殺……”
話未說完,便被獨孤兆一腳踹到一旁,獨孤兆笑罵道:“混小子,老父是這種陰險齷齪的小人?”
獨孤霓裳拉住父親的衣袖,小聲道:“阿爹您誤會了,其實……是女兒約他到那里見面的……”
獨孤兆的眼睛越瞪越大,獨孤霓裳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半晌,獨孤霓裳一咬牙,湊在他耳邊,悄然耳語一番。
“絕對不行!”
不知她說了些什么,惹得獨孤兆勃然大怒,斷然否定。
獨孤兆后退兩步,面色肅然,看著獨孤霓裳,說道:“此事老父絕不同意,我獨孤兆的女兒,絕不是他一個區(qū)區(qū)嬴氏旁支子弟能配得上的?!?p> “阿爹!”
獨孤霓裳道:“我們關(guān)中世族什么時候開始講這些嫡庶之別了?”
“就算不講,那也不行?!?p> “為什么?嬴壯不堪大任,嬴曦這些旁支子弟被秦侯召回櫟陽,這正是我們的大好良機。若嬴曦在我們獨孤家的幫助下成為關(guān)中之主,那么這關(guān)中,不也就等于是我們獨孤家的嗎?”
獨孤兆愣愣地看著女兒,半晌,他嘆息道:“為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同意如愿與他結(jié)好,老夫可以幫他,但絕對不會以你為籌碼。”
他低頭看了看獨孤信,又看了看女兒,面色十分嚴(yán)肅。
“那如果女兒自己愿意呢?”
獨孤霓裳的話,讓獨孤兆、獨孤信父子二人同時愣在原地。
“你說什么?”
獨孤兆看著獨孤霓裳,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獨孤霓裳直視父親的目光,緩緩說道:“女兒喜歡他。”
后退兩步的獨孤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半晌,他看著女兒,嘆息一聲,緩緩走出了書房。
獨孤信來到妹妹身邊,輕聲問道:“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霓裳看著他,微笑道:“當(dāng)然?!?p> 得到肯定的回復(fù),獨孤信低下頭,過了許久,他說道:“嬴曦他,是個很優(yōu)秀的男子,但為兄與他相識甚久,至今仍沒能看透他,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但無論如何,我和阿爹,都會尊重你的選擇?!?p> 說罷,獨孤信便緩步離開,只留獨孤霓裳一人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三月初八,秦侯嬴平回到了櫟陽。同一日,齊王姬成自京中告辭,趕回臨淄。三日后,天子敕封三位兄弟為諸侯。
原濟北王姬宿被封為徐王,封國包含彭城、下邳、廣陵、東海四郡;原平原王姬遷被封為趙王,領(lǐng)巨鹿、邯鄲、清河、平原、信都、渤海、廣平七郡;又徙原汝陽王姬延為唐王,領(lǐng)大寧、平陽、絳、河?xùn)|四郡。
加上原有的齊王和韓王,近百年來,從未有過如此多的實封諸侯王出現(xiàn)。
新任天子甫一上位,便表現(xiàn)出了與眾不同的手段與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