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實在是抱歉啊,姑娘?!蹦前滓履凶硬缓靡馑嫉膿狭藫项^。
“之前彈琴幫我的也是你吧?”
“嗯?!?p> 扶迄一手托腮圍著男子打量,可當(dāng)她視線下移的時候,不免一愣。
只見那男子下擺懸浮在地面上,根本沒有支撐身體的雙腳。
扶迄吞了口口水,卻見那男子好似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依舊是捧著那把焦尾琴,站立在墻頭。
前有僵尸,后有厲鬼。我滴天,我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我保證,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就在扶迄進行內(nèi)心大戲的時候,那男子輕輕撩起衣擺盤膝而坐,將琴橫放在膝上。
他緩緩將手放在弦上撩撥,纖纖玉手,流音婉轉(zhuǎn),好一個翩翩美男子。
只可惜……
扶迄晃了晃頭,現(xiàn)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
“喂,你知不知道那女鬼的來歷?”
他聞言略微頓了頓,就連撫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姑娘是說,方才的女子?”
“對,就是她?!?p> 他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中,好似在回憶什么的樣子。
“我只記得,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城墻之上,也不知是何緣故,我無法離開這城墻,終日只能在此撫琴。至于方才的那位姑娘,我從未見過?!?p> “從未見過?大哥,你有沒有記錯,我看她很怕你的樣子啊?!?p> 扶迄一臉凝重的看向他,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那女鬼顯然是跟他有所聯(lián)系,難道,是他隱瞞了什么?
“我不會記錯的,每天進出這邵陽城的人我都有印象?!?p> “等等,你在這城墻上待了多久?之前的邵陽城也是這樣嗎?”
那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嘆了口氣:“哎,從前的邵陽城隸屬于清源宗,何等風(fēng)光……”
“你是說,邵陽城之前還是正常的?”
“是?!?p> “那現(xiàn)在怎么就變成這幅鬼樣子了?”扶迄困惑的看向城下詭異的景象。
“不知從何時起,城中百姓個個面蘊黑氣,整個邵陽城都好似被什么東西給籠罩住了?!?p> “一開始還沒什么,百姓只是丟失了些精氣,可漸漸地,他們的行為就開始反常起來了?!?p> 扶迄追問道:“然后呢?”
男子隨手撥弦道:“再然后,邵陽城的百姓在一夜之間不知所蹤?!?p> “啥?大哥,你別逗我。”
“姑娘不信?”男子微微挑眉看向她。
“這么多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扶迄狐疑的看向他,袖中的手卻已悄然握在了劍上。
那男子被扶迄反問后,只專注的凝視著手中的焦尾琴,卻不再言語。
“你知道,你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嗎?”
扶迄攥緊了劍,冷聲問道。
卻見他后背一僵,琴聲戛然而止。扶迄緊張的手心直冒汗,在心中早已罵了自己不止幾十遍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呵,那個,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
“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既能看透幻獸妖術(shù)又能知曉個中曲直?!?p> 個中曲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還知道這些。
就在扶迄發(fā)愣的功夫,驟變突生。
他一手將琴甩起,整個人騰空而起。腳下凌風(fēng)作響,雪白錦衣好似白羽織就,輕盈的就像要握不住。
他淡然的接過墜落的焦尾,雙眸寒氣逼人。
“既是如此,我便不能再放任姑娘肆意妄為了?!?p> “不是…我怎么就肆意妄為了…”
“我去,別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未等扶迄說完,他一指便打斷了她的話語。
原本溫和的琴聲,在此刻看來,簡直就像是催命符,每一根琴弦在他的手中靈活的不像話,讓扶迄根本無處可避。
眼見著那琴弦就要落在她身上,扶迄急忙一個側(cè)身內(nèi)旋與那琴弦擦肩而過。
“叮!”
她親眼看見那纖細(xì)的琴弦就這么死死釘在了石中,比切豆腐還隨意。
“誤會…這都是誤會?!?p> “誤會?呵?!蹦凶邮諗苛诵σ?,嘲諷的看向扶迄。
“你該不會覺得,事到如今,我還會放你走吧?!?p> 扶迄為了躲避那女鬼,早已狼狽不堪,如今哪還有力氣去對付他。
“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莫不是為了那女鬼?”扶迄眼珠一轉(zhuǎn),口不擇言的沖著男子喊道。
卻見男子揮動琴弦的動作一滯,嘖,有戲。
“與其你我斗個兩敗俱傷,還不如你我聯(lián)手!”
“聯(lián)手?就憑你?”
看著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扶迄差點沒被氣出內(nèi)傷來,面上卻又不敢發(fā)作。
“多一個人,總是多份力。再說你離不開這城墻,而那女鬼又不會主動來找你。我,不正好做個中間人?”
“…”
眼見著他有所動搖,事情將有轉(zhuǎn)機,扶迄趁勢追擊道:“反正我沒你厲害,又逃不出這邵陽城,你想對付我還不是彈指之間的事?!?p> 那男子微微蹙眉,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繼而抬頭狠厲的看向扶迄道:“合作可以,但別想跟我耍什么花樣?!?p> 扶迄連忙點頭:“當(dāng)然當(dāng)然?!?p> “既然決定聯(lián)手,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那個你們的淵源?”扶迄小心試探的問了一句,深怕他一個不樂意又要一掌拍過來。
男子苦澀一笑,沙啞地開口道:“我叫何凌浱,是個琴師?!?p> “之前同你說的話,半真半假。我的確丟失了一段記憶。”
“我與琥珀因琴音相知相識相許,卻因門戶之見而為世人所不容?!?p> “琥珀?是品香閣里的那個女…女人?”
何凌浱頷首道:“我原本是打算拋下一切同她浪跡天涯,卻忘了一件事……”
扶迄狐疑地看向他:“什么事?”
“我從來沒有問過她想不想要,便擅自決定了她的未來?!?p> “所以你們產(chǎn)生了分歧,不歡而散,又對彼此心生怨念,導(dǎo)致死后也糾纏不清?”
扶迄斷然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卻換來何凌浱的苦澀一笑。
“若是不歡而散,老死不相往來倒也算是各自安好……”
“那日,我約她半夜出城,遠(yuǎn)走他鄉(xiāng)。自此,我們再也不必受世人詬病,可以無拘無束的過我們自己想過的生活?!?p> “卻沒想到,我等來的…是府上的家丁……”
何凌浱滿眼凄涼,就連周身的氣息都好似被影響。
“那然后呢?”扶迄一臉好奇的追問道。
“之后,我便被困于家中,再之后的事,我也記不清了。”說到動情處,何凌浱輕輕拂過琴身,焦尾好似受到感應(yīng)似的,周身靈光流轉(zhuǎn)。
“你既然被困在城墻,成為了地縛靈,那么你的死肯定跟這地點有關(guān)。”扶迄想起之前在凌云峰上翻閱過的書籍中有所記載。
地縛靈,因執(zhí)念頗深對世間仍心存執(zhí)念,匯聚靈氣凝成實體,卻又因怨念過重,而被天道束縛于葬身之地,以免掀起軒然大波為禍人世。
何凌浱的處境倒是與地縛靈的描述頗為相似。
“而那琥珀,怨氣這么重,多半已經(jīng)化為怨靈了。若再不加以控制,這邵陽城怕是……”等等,這邵陽城好像也只是個鬼城了……
扶迄尷尬的干咳一聲道:“之前你說邵陽城百姓一夜之間全消失了,可是真的?”
何凌浱微微點頭,確認(rèn)了這一事實,卻讓扶迄不禁苦惱起來。能讓這么多人在一夜之間消失的術(shù)法,與其說她聞所未聞,倒不如說,這世間除了上清天和下清天的宗主們,根本沒有人能做到!
如果這真是琥珀做的,那她怨氣之深該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