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下君臨

　　北風(fēng)颯颯地吹著，雄鹿與金獅的旗幟交疊著，盈滿眼眶里的都是金色與猩紅。

　　凱特琳為奈德和兩個女兒送行，當(dāng)然，體己話是在出行前一天晚上就說過的，她隨口叮嚀了兩句，叫女兒們一定要聽奈德的話，然后轉(zhuǎn)頭看著瓊恩，神情復(fù)雜。

　　顯然，用一句復(fù)雜的話來解釋，奈德也不知道，她知道雪諾的身世，更不知道她知道雪諾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十七年前隨國王征戰(zhàn)，一年后，帶了一個和羅伯年紀相仿的孩子回來，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無法面對的痛?！眲P特琳拉起雪諾的手，“我一直非常針對你，甚至忘記了，你也不過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她的語氣令人動容。

　　心結(jié)總有解開的時候。

　　瓊恩淡淡一笑，“夫人，即使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這樣救下布蘭?！?p>　　因為人多眼雜，他并沒有再用那個稱呼。

　　凱特琳望著眼前的少年，長袖下的手微微顫抖。

　　他本該稱呼自己一聲舅母。

　　“如果……如果有任何事我可以為你做的，告訴我?！眲P特琳咬了咬牙，抑制住那種哽咽的感覺。

　　“有，有很重要的事情?！杯偠骺戳丝催h處的小惡魔，對上目光，他向自己頷首示意。

　　“如果有人行刺了布蘭，請您不要過于相信培提爾·貝里席，包括您的妹妹萊莎女士?！杯偠鞫ǘǖ乜戳藙P特琳一眼，轉(zhuǎn)身騎上了馬——其實他的左手不方便，勞勃為了彰顯對奈德的重視，特意吩咐過，瓊恩可以坐在馬車上，不過他婉拒了：

　　“如果和夫人小姐們一樣坐在馬車上，她們會和我一樣的不自在?！?p>　　他極力輕巧地上馬，右手牽住了韁繩。

　　遠處，勞勃有些玩味地看著瓊恩雪諾，半是調(diào)侃半是認真地對奈德說道，“史塔克家的孩子都是這種倔脾氣嗎？”

　　奈德：“……”

　　瑟曦上馬車之前，和馬上的詹姆對視一眼。

　　就這樣，眾人各懷心思，大隊人馬如來時浩蕩，出發(fā)去了君臨。

　　到君臨路途遙遠，出了北境，竟全然沒有了冬天的感覺，沿途的綠葉鮮花，植被茂盛，仍讓人有一種長夏未絕的錯覺。

　　只有瓊恩，時不時看著藍天陷入憂思。

　　因為他的眼睛，看得到寒冬來臨后，四野不再生機勃勃的景象。

　　只可惜，他看得見一部分，卻看不見全部。

　　他盡量在隊伍的最后方，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偶爾在休息時會幫助艾麗婭指點劍術(shù)。

　　他昏迷期間，并沒能給艾麗婭打造縫衣針，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就好像少了某種聯(lián)系一樣。

　　瓊恩決定，去君臨之后再替她打造那柄縫衣針。

　　按理說，他應(yīng)該很不被注意到才是，偏偏勞勃對他還挺感興趣，時不時提起來。如果不是瓊恩受了傷行動不便，他恐怕會叫他沒事就過去轉(zhuǎn)兩圈給他看看。

　　瓊恩明知，這是因為身為老戰(zhàn)友，對于一絲不茍榮譽至上的奈德史塔克而言，讓他一時忘情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實在充滿了槽點，而不是因為瓊恩雪諾這個人本身。

　　但是，諸神保佑，如果仔細看他，那雙眼睛多少會有點像萊安娜。

　　如果長時間凝視，恐怕他會看出什么端倪來。

　　只是，即使瓊恩盡量避免引人注目，仍然不能避免喬佛里的無端挑釁。

　　這一日安營扎寨后，瓊恩的傷口微微有些疼痛。

　　幸好他自幼讀書，知曉這世界上的許多常見植物和作用，沿途拜托人找了幾樣藥草，磨成了汁存在小瓶里，用來替?zhèn)谔幚戆l(fā)炎的問題——在這個世界里，醫(yī)學(xué)還不夠嚴謹，止痛沒有藥劑，多是用罌粟花奶，這讓他非常無語。

　　如果可以，真想去學(xué)城看看。

　　他沉思著，直到侍從送來了酒和蜂蜜烤雞，他才想起，今天有些反常的安靜——

　　艾麗婭沒有來找他。

　　他抬頭四處看了看，“見過史塔克家的小姐嗎？”

　　侍從一臉茫然，“你說珊莎小姐嗎？王子剛剛邀請她一起午飯后散步……二小姐，好像找了屠夫家的孩子去了河邊……您要去哪兒？”

　　瓊恩不等侍從說完，已經(jīng)起身去了河邊。

　　該死的！他忘了！這丫頭本來就癡迷于舞槍弄棒的，自己一路提點了她，恐怕她更加手癢了！

　　然后一旦喬佛里帶著珊莎看見了她和屠夫的兒子在一起玩鬧，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最后喬佛里會被娜梅莉亞咬傷，而瑟曦會逼著奈德砍下淑女的狼頭。

　　此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想到這里，他加快了腳步。

　　到了河邊，果然遠遠聽見了木劍撞擊的聲音。

　　然后還不及上前，就聽見了喬佛里幾近歇斯底里的叫囂。

　　“那個小畜生@#￥……”

　　瓊恩聽見艾麗婭和珊莎沒事，心里微微靜下心來。穿越之后，似乎有些細節(jié)處并不隨著他已知的情節(jié)發(fā)展，他生怕喬佛里出于詭異的自尊心傷了他的兩個妹妹。

　　“你們這是蓄意謀殺！”喬佛里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極淡的哭腔。

　　如果不是事態(tài)嚴重，瓊恩懷疑自己會笑出來。

　　哦，他是笑出來了。

　　“誰在那兒？！”喬佛里轉(zhuǎn)身，看向不遠處樹下透出的陰影。

　　瓊恩從樹下陰影中走出來，“你還真是七國最強大無敵，俊美無匹的王子，喬佛里。身為私生子的我，幾乎要嘆為觀止了?！?p>　　“瓊恩！”艾麗婭撲向瓊恩，不無惱怒，“我只是在和米凱練劍。他突然沖出來！”

　　瓊恩順著艾麗婭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胖胖的男孩手足無措站在那里。

　　瓊恩看了男孩一眼，隨后對艾麗婭和珊莎吩咐道，“你們都回去。”

　　他俯視著喬佛里，眼神里透著淡淡的殺意。

　　珊莎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頭。

　　瓊恩重復(fù)了一遍，“走！順便給你的王子找?guī)讉€醫(yī)生。”

　　珊莎擦了下眼淚，轉(zhuǎn)身走了。

　　瓊恩拾起了地上的長劍，“好劍，雖然不是瓦雷利亞鋼鍛造，但是這樣的精鋼，已經(jīng)代表了最高水平的鍛造工藝了。”

　　他將劍尖對準喬佛里，“英勇無比的喬佛里王子，你體會過死亡嗎？”

　　瓊恩的目光冰冷而沒有一絲溫度，喬佛里瞠目結(jié)舌看著眼前的卑賤的私生子，眼神里閃著慌亂，“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那雙漆黑的眼睛不帶一絲光芒，如亙古的長夜般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