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七角雪花旗幟

　　“她回多恩去了？是嗎？”瓊恩似笑非笑，看著伊利里歐，一直看到這位潘托斯的總督心里有些發(fā)毛。

　　伊利里歐遞上了信函，“沒錯，她說應(yīng)該離開您了。”

　　他看著瓊恩拆開蠟封，微微頷首，“那么，我先離開了。”

　　特蕾妮的信并不算太長，字跡有著和本人甜美臉蛋不符的果決：

　　【私生子：

　　我還記得當(dāng)初我們第一次在多恩的夜晚遇見彼此，看在七神的份上，你是我遇見過最無趣的男人……】

　　雖然從未見過特蕾妮寫字，但是這語氣是她無疑了。

　　瓊恩甚至能想象到她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大概會露出一個嬌俏又略帶嫌棄的表情，或許還會像小花栗鼠一樣聳聳鼻子，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歌姬早已隨著伊利里歐離開，雖然這里是潘托斯的總督府，但是伊利里歐是個很識趣又有風(fēng)度的人。

　　涼風(fēng)習(xí)習(xí)，瓊恩拿著信，在院子里找了張?zhí)僖巫?，繼續(xù)讀了下去。

　　【……你既不珍惜我的美貌、也不欣賞我的能力，我真是從沒有見過你這么不懂情趣的男人。要不是因為你的龍，我一定毒殺你，帶著龍回多恩去！】

　　看到這里，瓊恩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他甚至恨不得現(xiàn)在就動用視野，找到她，然后抱住她，問她要不要給自己下毒。

　　只是，看到后面，這封信就變得有些沉重了。

　　【但是，恐怕七神是想要教導(dǎo)那時候淺薄無知的我，所以讓我被你拯救——從魔山的手里?！?p>　　【七神很愛開玩笑，我想我愛上你了，私生子，但在這之后沒多久，你就成了坦格利安的后人，而我，仍舊只是個私生女?！?p>　　【你喜歡我嗎？我想是的，但是排在前面的還有你的復(fù)仇、你的家人。我排在了很后面，但我的世界里，只有你?！?p>　　【私生子，我們已經(jīng)不對等了，無論是身份還是心情。你再也不是那個在月下對著我臉紅的異鄉(xiāng)青年了?！?p>　　【我前面十八年的人生都在仰望著父親的背影，現(xiàn)在我不想再用余下的一生追隨你的腳步了。】

　　【我要回到多恩去，找到自己的心?！?p>　　【盡管我知道，它已經(jīng)在你那里了?！?p>　　信的一角有些濕潤后風(fēng)干的凹凸感，瓊恩看著手中的信，心中感慨萬千。

　　那個明媚如朝陽的姑娘，原來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堅強。

　　他無法發(fā)動視野——靈魂分割后，他的精神力格外虛弱，似乎只要試圖動用視野，就會頭疼欲裂，但是，曾經(jīng)在去尋找三眼烏鴉的時候，他看見過特蕾妮回到多恩的景象。

　　奧伯倫對自己無論有什么想法，虎毒不食子，即使是瑟曦也是護子狂魔級別的慈母，她回到多恩，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瓊恩如是思考了一下，決定暫且放手。畢竟當(dāng)務(wù)之急，他更需要緊急培植自己的勢力。

　　一無所有的人，什么也不能保護，包括自己。

　　他招來了貝里唐德里恩，但不包括剩余無旗兄弟會的眾人，把上次從彎鉤號上順水推舟又趁火打劫得來的錢丟在了桌上。

　　“在潘托斯找個住處，我們這么多人一直住在總督府，并不是辦法。伊利里歐的人情，并不能欠下太多，這種東西很難還清的?！?p>　　唐德里恩點點頭，他也帶了一個包裹來，不過他優(yōu)先接過了沉甸甸的錢袋，“這件事交給我，并不是大問題。不過，你有什么打算？”

　　瓊恩仰頭看了看天空，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落寞和疲憊，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隨時能夠看見特蕾妮的感覺了，那姑娘現(xiàn)在不在身邊，他覺得自己靈魂像是被抽離了一部分一樣，有種深深的孤獨惶惑之感。

　　但他并沒有讓自己沉溺于這種情緒里太久，瓊恩微微一笑，三分淡漠，恰如其分遮住了那種孤寂。

　　“我要回維斯特洛大陸一次?！杯偠髌鹕?，從腰間掏出了瓦雷利亞鋼的龍骨匕首，“需要給我妹妹送一份禮物?！?p>　　艾麗婭的命名日快到了。

　　不過這其實不是重點，他沒有視野，需要回去掌握大致情況。

　　吩咐唐德里恩幾件要在潘托斯注意的事情之后，瓊恩便靠在了藤椅上歇息。

　　唐德里恩盯著瓊恩看了片刻后，忽然道，“你知道嗎？我從前跟著勞勃，他是個很不錯的國王——在最初的時候。不過，酒色消磨了他絕大多數(shù)的意志。從那時開始，我聽見有聲音說，懷念曾經(jīng)的雷加王子?！?p>　　瓊恩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眸漆黑不可見底，面無表情的五官上難以辨認情緒。

　　昔日的貝里伯爵又說道，“你是雷加之子。雖然我覺得你很多時候行事作風(fēng)和雷加大相徑庭，但是，相信我，你和你的父親殊途同歸，若是你稱王，我相信你會深受百姓愛戴?！?p>　　瓊恩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諷刺。

　　他從貝里的話語里聽出了幾分端倪，他怕是有心想要把自己拱上鐵王座，否則扯雷加或勞勃作甚。

　　“人民在水深火熱時會懷念某個曾經(jīng)讓他們的日子不那么凄慘的人，他們并不是真的懷念那個人，只是懷念那段活得還算輕松的日子。事實上，一旦過上了安逸的日子，他們還會要更多，因為人永遠不會滿足于現(xiàn)狀?！彼鹕?，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貝里唐德里恩。

　　“我是個惡棍、流氓，無信仰的人，你真的想要選擇相信我這樣一個人嗎？”

　　貝里唐德里恩看著瓊恩，緩緩開口道，“曾經(jīng)，我不能明白索羅斯為何要拼盡全力地復(fù)活你，畢竟你實在是言行很失禮。不過后來我才知道，你那時候剛剛失去父親，史塔克公爵剛剛辭世，而你可能是親眼看著他……總之，我理解了你的轉(zhuǎn)變。后來，我密切地關(guān)注了你，你四下救人，雖然你的言行舉止看起來好像都不怎么正派，但跟著你的人，幾乎都是安全的。瓊恩雪諾，你如果真的墮落入黑暗的一方，那么你一定是個最失敗的惡人?！?p>　　瓊恩看了貝里一眼，正要說話，卻見貝里又說了下去。

　　“索羅斯離開的時候，他是幸福的，我很難過他的離開，但是我替他高興，他見證了自己的信仰。人從生到死，不過就是為了咽下最后一口氣的那一刻，覺得不虧，覺得坦蕩。我希望當(dāng)我有一天死去的時候，也能有這樣的心境?！?p>　　貝里唐德里恩打開了他帶來的包裹，展開了一方旗幟。

　　“我，貝里唐德里恩，愿意向新舊諸神起誓，今后為瓊恩雪諾執(zhí)旗，至死方休?！?p>　　平鋪在地面上的暗紫色旗幟上，銀色的七角雪花看上去有一種深沉而內(nèi)斂的光澤。

　　瓊恩有些吃驚，他只知道貝里是一個不錯的盟友，但并沒有料及，他竟有如此打算。

　　貝里唐德里恩看著瓊恩，語氣非常堅定：

　　“我不是選擇相信你，我選擇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