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穿上已經(jīng)干爽的衣服，在小姨家里匆匆吃了早餐，立刻朝醫(yī)院奔去。
在醫(yī)院見到老爸的時候，我是震驚的。老爸的左腿和右臂包的滿是繃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可以看出還有一些瘀腫。
我看著老爸頗有些感嘆的苦笑了一下，爸，爸。
老爸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眼睛，詫異的朝我看了看。嗯？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坐到老爸的腳旁邊。我昨天剛回來，爸，你好一些了吧？
老爸呵呵一笑，沒事，這不是挺好嗎？休息幾天就行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見過你媽沒有？
我看著老爸想要坐起來，連忙走到床頭，把床邊的搖桿搖了幾圈，讓床的前半段一點一點的升了起來。
老爸伸出左手朝我擺了擺，行了，這樣就好。你坐下吧，別動了。
我坐到一旁，有些慚愧的看著老爸。我回過家了，見到老媽了。爸，姥爺怎么會突然去世呢，姥爺?shù)纳眢w不是一直都很好嗎，不應(yīng)該會去世??？
老爸看著我嘆了一口氣，唉，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你媽沒有打你吧？你應(yīng)該先來找我，我給你說清楚以后，你再回家才好。你媽，受刺激太大，性格突變，你沒有挨打吧？
我呵呵的苦笑了一聲，沒事，俗話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嘛，老媽打我?guī)紫拢瑳]事的。我聽小姨說了以后，覺得老媽也挺委屈的，打我?guī)紫拢绻蠇屝那槟茏兒?，也沒什么。
老爸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一笑。你這孩子，什么時候這么懂事了？看來，這離家出走一個月，也不是沒有用，起碼，你比以前懂事了。好事，這是好事，沒有白出去一個月，不錯。
我尷尬的呵呵了幾聲，從旁邊拿過一個蘋果，一點一點的笨拙的把皮削干凈，遞給老爸。爸，吃個蘋果吧。
老爸接過蘋果看了看，直接笑了起來。你這是削蘋果？肉都給你削去一半了，還又高有低的，你啊，怎么說你好呢？你這生活本領(lǐng)要加強啊，你媽一直慣著你，沒有讓你做多少家務(wù)，你以后可要多學(xué)學(xué)家務(wù)。
我嘿嘿直笑，不停的撓著頭。爸，我以后一定學(xué)還不行？你就快吃吧，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真是的。
老爸呵呵一笑，拿著蘋果大大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對我笑著。行，我不說了，你啊，哈哈。也算是你有心了，知道照顧我了，沒有白養(yǎng)你這么大。以前，讓你給我拿點東西跟要你命一樣，現(xiàn)在，主動給我削蘋果吃，不錯，長大了，懂事了。
我裝作生氣的瞪了老爸一眼，爸，你再說這話，我可不管你了，我可走了？
老爸嘿嘿一笑，咔吃咔吃直啃蘋果，吃得滿臉都是還住的朝我偷笑。
我看著老爸這個樣子，忍不住一樂，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站起身給老爸擦了擦臉上和嘴上。爸，你這是偷笑呢，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說出來，讓我也樂一下唄？
老爸雙眼一瞪，被我的話嗆到了，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你這臭小子，故意的是吧？等我好了，看我不收拾你？故意嗆我，哼！
我呵呵笑著，把老爸手里的蘋果核扔到垃圾桶里，對著老爸嘿嘿一笑。誰讓你這么說我的，還不許我反駁幾句了？
老爸氣的瞪了我一眼，用左手在自己胸口錘了幾下，順了順氣。你個臭小子，快滾，別在這里氣我。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快滾吧。真是的，你一來就氣我。
我微笑著走到老爸身邊，伸手在老爸肩頭按摩著。爸，別生氣，氣壞了可就不好了。
老爸轉(zhuǎn)頭瞪了我一眼，你故意氣我，還這么說？得，你走吧，不愿意見到你，煩心的很。
我給老爸按摩了一會，坐到旁邊笑了笑。爸，你這可就不對了，吃了一個蘋果，就打算攆我走了？
老爸哼了一聲，投給我一個白眼球。說吧，有什么事情？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說完要求趕緊滾蛋，沒功夫搭理你個臭小子。
唉，老爸，你這可誤會我了。我又沒打算做什么，你怎么能這樣想呢？我一臉委屈的看著老爸。
老爸哼哼了幾聲，擺了擺手。你會這么好心？我才不信呢，你什么樣，我能不知道？說吧，什么事情？
唉，老爸，你有點過了啊。我從旁邊拿起一個桔子，把皮剝掉以后遞給老爸。爸，你說，我剛回來能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問一下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小姨說的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才來找你想問清楚唄。你想哪里去了？
老爸接過桔子咬了一口，瞪著雙眼有些不相信。真的？這么簡單？你不會騙我吧？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爸，我騙你做什么？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
你小子長這么大，說過什么做過什么，你自己還能不清楚？整天謊話連篇，我相信你，才有鬼了！老爸撇了我一眼，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唉，老爸，你不能相信我一次嗎？真是的，氣死我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爸看到我悶悶不樂，搖了搖頭連忙對我道歉。行，行，我不對，我不好，成不？我相信你，說吧，什么事情？
我極其郁悶的看了一眼老爸，爸，你？
老爸呵呵一笑，行了，你說，你說，我聽著，我相信你了。
老爸，你可真是的，我又那么不能相信嗎？我做過什么事情，讓你這么懷疑我？反正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是記不得自己做過什么了，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吧。
我故意咳嗽了一聲，爸，我聽小姨說，你和老媽，去給姥爺上墳的時候，遇見有人挖姥爺?shù)膲?，是怎么回事？你給講一講唄？
老爸朝我伸了伸手，我急忙把桌上的杯子遞給老爸，老爸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那一天是三月十八。
因為姥爺剛剛過世，老媽心里很是悲傷，在家里一直哭一直哭。老爸看著老媽一直哭，實在不忍心，便提出去給姥爺修一修墳?zāi)梗槺慵腊菀幌吕褷?，讓老媽心情也能好一點。
這一天，三月十八，老媽提著一捆黃紙，老爸提著一些酒菜以及一些其他的東西，他們一起步行朝村子不遠(yuǎn)處的東山走去。
老媽一路上心情非常不好，總是不斷的哽咽著。老爸嘆了一口氣，一把摟住老媽的肩膀，勸慰老媽。
愛華，爹爹過世了，你傷心難過，我懂?？墒?，你不能一直這樣，不是？人死不能復(fù)生，爹爹走了，他也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你就別哭了，好不好？
老媽看了看老爸，通紅的雙眼里滿是淚水。你這么說，走的不是你的爹爹，你凈說風(fēng)涼話。
老爸尷尬的看了看老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愛華，你怎么這么說呢？他也是我的爹爹啊，我能不傷心嗎？可是，爹爹走了，我們還得繼續(xù)生活不是？你這樣下去，萬一出個好歹，你讓我和子青怎么辦？你總不會想，我們也給你送行吧？
老媽瞪了老爸一眼，你們爺倆總是氣我，我走了，你們不是反倒是沒人管了，不是更加高興？
老爸呵呵一笑，撓了撓頭。你啊，你還不知道我們爺倆什么性子。雖然總是嫌你管著我們，但是，一旦離開了你，我們反倒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了。我們爺倆也就是嘴上說說，能離得開你嗎？你想想，是不是？
老媽白了老爸一眼，伸手錘了老爸一拳。你們爺倆就知道氣我，我管著你們兩個，還不是為了你們好，一點不知道好歹。你啊你，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我這是養(yǎng)了兩個孩子，你們爺倆一個熊樣。
老爸呵呵一笑，把老媽摟的更緊了一點。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你是咱們家里最好的那一個，你就把我們當(dāng)孩子一樣，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行了吧？
老媽哼了一聲，掙脫開老爸的懷抱，對著老爸瞪了一眼。沒個正行！懶得理你！快走，去好好祭拜一下爹爹。
老爸呵呵一笑，一把奪過老媽手里的東西。我拿著，你監(jiān)督我就行了，別把你累到了。
老媽哼了一聲，把東西奪了回去。你啊，這點東西能累到我？我沒那么嬌氣，這些年，你們爺倆我都照顧的過來了，還能被這點東西累到？
老爸嗯嗯直點頭，你是最棒的！我們爺倆全靠你照顧，才白白胖胖的不是？
老媽白了老爸一眼，搖了搖頭。子青，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吃都不胖，一直干瘦干瘦的。你說，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坎蝗?，改天，我們帶子青去檢查檢查？
老爸點了點頭，對著老媽笑了笑。你是我們家里的領(lǐng)導(dǎo)，你說了算，你說怎么辦，我們就怎么辦。行不，領(lǐng)導(dǎo)同志？
老媽噗嗤一樂，在老爸臉上點了一下。你啊，沒個正行。估計，子青這小子是跟你學(xué)的，也總是沒個正行，你們爺倆可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樣一樣的，一點正形沒有，整天跟我貧。
老爸嘿嘿直笑，對著老媽挑了挑眉。你是咱家的大領(lǐng)導(dǎo)，我們不得好好的巴結(jié)你？萬一，哪一天你不高興了，我們爺倆豈不是沒有飯吃了？所以呢，領(lǐng)導(dǎo)只要高興，我們做什么都愿意。
老媽再次白了老爸一眼，得了吧，你們爺倆不氣我，就不錯了。還哄我開心，我咋就沒有見到呢？
老爸朝老媽擠了擠眼睛，要不，現(xiàn)在我就哄哄你，你看行不行？
老媽一愣，啐了老爸一口。行了，別沒個正行。孩子都二十多歲了，還這樣。你這個老爸，就這么當(dāng)?shù)模?p> 老爸呵呵一笑，我怎么當(dāng)?shù)睦习植恢匾?，只要領(lǐng)導(dǎo)開心就好，是不是領(lǐng)導(dǎo)同志？
老媽瞪了老爸一眼，去你的，沒個正行。當(dāng)初，我怎么就會看上你這個沒正形的？
老爸頗有些自豪的朝老媽湊過去，對著老媽笑了笑。還不是我特別會哄領(lǐng)導(dǎo)開心，對不對領(lǐng)導(dǎo)同志？
老媽揾怒的把老爸湊近的臉挪開，再次啐了老爸一口。去你的，懶得理你。快點，把東西擺上，準(zhǔn)備祭拜爹爹吧！別沒個正形的樣子。
老爸立刻對著老媽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遵命，領(lǐng)導(dǎo)同志！
老媽被氣的直樂，伸手給了老爸一拳。行了，你啊，別逗我了，趕緊擺上吧。真是拿你們爺倆沒辦法。
老爸對老媽笑著，把東西一件一件的擺放在姥爺?shù)媚贡懊?，拿出焚香點燃，分出一束朝老媽遞了過去。
老媽接過焚香，恭恭敬敬的對著姥爺?shù)哪贡萘巳?，把焚香插到墓碑前的地面上，朝老爸看了看?p> 老爸立刻嚴(yán)肅起來，拿著焚香特別恭敬的對著姥爺?shù)媚贡萘巳?，也把焚香插到墓碑前的地面上?p> 老媽拿起一旁的酒瓶，依次斟滿三個酒盅，一下跪倒地面上，臉上一臉悲傷。爹，你喝一杯吧？以前我管著你老人家，不讓你喝酒，現(xiàn)在，你喝一杯吧？你盡情的喝，我再也不會管著你了，你喝吧，爹！
老爸看了看老媽，也一下跪倒地面上，從口袋掏出一盒香煙，點燃一支插到地面上。爹，你老人家一直喜歡吸煙，這是我剛買的好煙，你老人家嘗一嘗看合你的胃口不？不合胃口的話，我去給你換別的煙去！
老媽舉起盛滿酒的酒杯，把酒灑在地面上，一臉哭訴。爹，這酒好喝嗎？女兒剛買的好酒，特地孝敬你老人家的，你喝，你喝吧，爹。
老爸朝老媽看了看，對著姥爺?shù)哪贡菥胚抵?，慢慢的站起身，拆開黃紙仔細(xì)的把它們攤開。
老媽的眼淚慢慢的流淌出來，跪在地面上堆著墓碑磕了一個頭。爹，女兒不孝啊，女兒沒有讓你老人家享福，女兒不孝啊。
老爸看著地面上的焚香剩余不多的時候，對著老媽咳嗽了一聲。愛華，爹爹吃喝得也差不多了，該孝敬爹爹一些錢了?？炱饋恚瑴?zhǔn)備給爹爹錢了。
老媽抽泣了幾聲，忍住哭泣，在臉上摸了幾把，站起身來拿著一個水舀，在水舀中撒上一把小米，晃了晃水舀讓小米米粒均勻一些以后，繞著墓碑灑了一個圓圈的水。
爹，女兒沒有孝敬你多少錢，這些錢你在那邊盡情的花，不用怕鋪張，不用怕浪費，隨便花。如果不夠了，你就給我托夢告訴我，女兒一定會再給你送錢來的。爹！
老爸拉了拉老媽，微微咳嗽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別讓爹爹等太久了，趕緊給爹爹燒了吧？
老媽紅著雙眼再次跪倒地面上，拿過一疊黃紙。爹，女兒給你送錢了，你收好了，別讓其他人搶了去。爹，這些錢你收好了，看到什么好的盡管買，不要怕花錢。
老爸拿出打火機，朝老媽遞了過去。
老媽接過打火機，剛準(zhǔn)備把黃紙點燃，卻發(fā)現(xiàn)有一群人臉色兇狠的朝這邊走了過來，手中拿著鎬，以及鐵鍬，還有鋤頭等工具，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老媽一愣，手忽然一抖，沒有打開的打火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面上。
老爸朝這一群人打量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們是做什么的，來這里做什么？
這一群人中，一個一頭黃色長發(fā)，耳朵上掛著七八個耳環(huán)的男子走到前面，對著姥爺?shù)哪贡擦艘谎?，重重的朝地面吐了一口濃痰。就是這里，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