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兒身子一顫,幾乎從屋脊上滾下去,辛虧黑衣人探過來一只手臂,牢牢鎖住了她的細(xì)腰。
蕭婉兒長舒了一口氣,就見對面黑色面罩上的雙眼忽然一瞇。
對方似乎在偷笑。
蕭婉兒勃然大怒,眼睛都瞪圓了。
黑衣人也識趣,不等蕭婉兒動作,手臂如蛇,已鬼魅般收了回去。
此時也不知屋內(nèi)紀(jì)長卿如何行事,只聽那個紫荊一連嬌吟幾聲,接著便傳來木塌嘎吱嘎吱的聲音。
蕭婉兒登時俏臉一紅,抿了抿紅唇,略微局促地盯了對面人一眼。
黑衣人早已側(cè)過頭去,默不作聲地指了指遠(yuǎn)處的一處屋脊。
蕭婉兒會意,兩人騰挪幾下,換了處屋脊蹲下。
“你這功夫生疏了不少,沒怎么練吧?!?p> 黑衣人突然開口。
蕭婉兒冷笑一聲,“我現(xiàn)在可是人家的妾室,所有的功夫都在床上,哪有時間練旁的呢?!?p> 俏臉雖是在笑,笑聲卻甚凄涼。
黑衣人沒有看她。
此時月上中天,天涼如水,柔和的月光淡淡撒在兩人身上。
兩人沉默一瞬,黑衣人低下頭輕輕道,“待此間事了,我去求王爺,咱們一起走吧……”
蕭婉兒一怔,仔細(xì)打量了下黑衣人的眸子。
不過那雙眸子如同往常一樣清冷,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剛才說的話不過是蕭婉兒的臆想。
俄頃,女人冷笑一聲,“魏武,我雖不堪,可還輪不到你同情我!”
黑衣人猛地抬頭,“你還看不清楚!王爺沒有心!即使有心,里面也沒有你!”
蕭婉兒一下子站了起來,薄薄的輕紗迎著夜風(fēng)獵獵飄揚(yáng),俏臉含怒,“你胡說!”
魏武依然蹲在屋脊上,幽幽道,“我胡沒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但凡他對你有一絲情意,也不會將你送到姓紀(jì)的床上!”
女人的面色倏爾刷白,顯然被這話刺痛了,她咬了咬牙,忽然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她的暗釘,我的一舉一動,除了王爺,她也一清二楚吧,你無非就是離間我和王爺!”
魏武沒成想她會如此說,頗為狼狽的側(cè)過了頭,良久才道,“原來竟是我小看了你……”
蕭婉兒格格一笑,面色卻顯出一絲猙獰,“她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卻要我死,哼,我偏偏要好好活著。”
魏武嘆了口氣,“你可以不信我,但終歸顧念自己吧,魏卿卿是王爺?shù)囊棠?,同她作對能有什么好處?完成王爺交代的事,盡早脫身才是?!?p> 說罷拋過來一個油紙包。
蕭婉兒接回來,幾下拆開粗粗一看,一絲冷笑凝在唇畔。
“我道王爺對紀(jì)煙雨如何看重,也不過就是這般罷了?!?p> 魏武望著黃銅色的月亮,“聽說魏延有意迎娶迎娶紀(jì)煙雨,你做的手腳干凈些,別讓魏家拿到證據(jù)。”
女人撇了撇嘴,“這還用你說?不過此事一成,王爺便同魏家徹底翻臉了吧?!?p> “……這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p> 魏武忽然靠近,一股混雜著汗液和血腥味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蕭婉兒一愣,不妨手里一空。
紙條已到了男子手上,“你好自為之吧。”
魏武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蕭婉兒望著他遠(yuǎn)去的身影,手指動了動,心里空落落的。
在暗夜中吹了一會風(fēng),良久她才摸回房去。
卻不妨與此同時,遠(yuǎn)處一個身影悄悄縮回到矮墻下的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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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卿正拿一支金剪子剪燭花,嬤嬤金氏走到她身側(cè),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
“哦,竟有此事!那可太好了,正愁摸不到她的痛腳,這個蠢貨竟然直接遞了刀子!”
魏卿卿放下剪子,抿了抿鬢邊烏發(fā),“可曾聽清兩人言語?”
金氏搖了搖頭,“看去都是有功夫的,恐打草驚蛇?!?p> “你明天去找延兒,要幾個身手頂好的來府里。”
“少爺向來謹(jǐn)慎,問起來……奴婢怎么說?”
魏卿卿哼了一聲,“就說有人要對紀(jì)煙雨不利,我這邊缺人手,放心吧,他肯定管的?!?p> 金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姐,紫荊那邊,最近是否太過火了些?畢竟您與侯爺剛新婚,這小妮子就天天勾著侯爺去,傳出去恐怕不好聽?!?p> 魏卿卿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之色。
“隨她去,她是依我令行事的,誰是她主子,她心里清楚?!?p> 金氏猶豫一下,“可萬一,讓紫荊在頭里懷上侯爺骨肉,我怕她……會有貳心。”
魏卿卿擺了擺手,“不妨事,你退下吧?!?p> 金氏退下后,魏卿卿對著空蕩蕩的雕花大床頗出了一會神。
她手撫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被面諷刺一笑,“頭白鴛鴦失伴飛……”
…………………………………
話說紀(jì)長卿不久便為紀(jì)煙雨舉辦了拜師禮。
因紀(jì)煙雨是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拜師禮便在玄都觀舉行。
來觀禮的不多,都是遠(yuǎn)近親戚,但是排面卻不小。
先是皇帝和皇后,太后都送來了賀禮,晉王、湘王也送來了賀儀,余者魏家、壽昌伯府也備了厚禮,京城中大半勛貴、四品以上的官員打聽到了,紛紛隨禮。
搬來的禮品差點(diǎn)兒將玄都觀的院子都給占了。
玄真面上淡淡的,紀(jì)長卿卻喜得合不攏嘴。
紀(jì)煙雨依例打扮成女冠模樣,樸實(shí)無華的杏黃道袍加身,素面朝天,無絲毫妝飾,站在玄真身側(cè),手握拂塵,恍若神仙天女。
話說眾人不錯眼地觀禮,紀(jì)長澄卻不得不給紀(jì)長卿打下手。
“這是今日的禮單,你送你母親那里,若路上少了一張,回頭有你好受的,另外告訴她,晚上多備出十桌酒,人太多了,原來的二十桌不夠。
紀(jì)江澄如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心里厭煩透頂。
紀(jì)長卿最近有意鍛煉他,讓他參與越來越多迎來送往的事,可把他愁壞了。
然而既然交代給他,他又不得不辦,只好耷拉著腦袋,帶人領(lǐng)命而去。
紀(jì)江澄剛回府進(jìn)了魏卿卿所在的主院,就見幾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站在院中。
紀(jì)江澄不知何故,狐疑著進(jìn)來。
見大少爺來了,仆婦們早打起簾子。
魏卿卿見他來,滿眼含笑,“怎么大熱的天,倒打法你回來了?”
紀(jì)江澄趕緊行禮,讓小廝遞上裝禮單的盒子,又說了紀(jì)長卿吩咐的事。
魏卿卿輕笑道,“我還當(dāng)什么事,就這么點(diǎn)事,不拘叫哪個傳話罷了,倒教你冒大太陽回來,瞧這熱的,臉上都淌汗了,還不坐下來歇歇?”
回頭吩咐,“把我屋里的冰盆拿過來?!?p> 紀(jì)江澄忙擺手,“母親不用了,我這就回房去洗漱一番?!?p> 魏卿卿比他大不了幾歲,卻是他名義上的母親,雖然每每對他也算親厚,可他就是覺得不好意思。
魏卿卿親自迎上來,眼睛在少年汗?jié)竦聂W角一溜,“讓你歇歇你就歇著,你這孩子客氣些什么?”
見她上前,紀(jì)江澄忙后退了一步,順勢坐到椅子上,“如此就打擾母親了?!?p> 忽想起院中侍衛(wèi),便問了出來。
魏卿卿嫣然一笑,“早聽說你要習(xí)武,這是我央延兒挑的幾個身手好的侍衛(wèi),每日與你過招還不好?”
紀(jì)江澄蹭地一下躥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敢置信道,“真的嗎!”
魏卿卿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細(xì)細(xì)描畫眼前少年的一張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