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幾度春秋,厲言做籌謀,涼薄幾人能候,人本自私,何苦我獨自一人壓抑痛吼,管他什么難言不舍,爭什么天倫之樂天長地久。
風戀塵豁出去了,認命的閉目壓抑住即將決堤的悲痛。
她堅固住靈魂深處的那道枷鎖,沉聲嗤道,“怎么,說你犯賤還委屈你了?你這種低賤奴籍的婢子,克夫克子莫非還要克本郡主?給我滾。”
奶娘猛地捂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辯解,她明明知道家道中落和喪子之痛是她一生不能釋懷的悲痛,怎么可以說她克夫克子。
淚水爭先恐后的決堤下來,清晰的落入腳下塵土,她瞪目顫抖的指著風戀塵,哽咽不停,“你…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我。”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心如死灰,仿佛附骨之疽纏繞著她,腦海之中好似有無數(shù)煙花爆竹齊齊炸響,將她炸的不知所措,恍如隔世。
“你聾了嗎?我讓你滾,別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倒是讓我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她突然發(fā)狠的往地上卒了一口,“我呸,找野男人紅杏出墻,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
風戀塵說著違心的話嫌惡怒吼,可眼眶還是忍不住的濕了起來,她趕快劍指別處,遮住即將落淚的雙目,“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奶娘,滾啊。”
對不起,對不起……奶娘,你快走吧,再為了我不走,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誰知她的話音未落,只聽撲通一聲,奶娘聲淚俱下跪在冷硬的地面上,幾乎祈求的抓住她的衣裙,“郡主,你不能丟下奶娘,沒有我的話,天寒地凍生病了怎么辦?主府的膳食吃不慣怎么辦……”
聞言一旁的孟恩也跪了下來。她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明白郡主要趕走奶娘,可是她不舍得離開奶娘。
風戀塵偷偷的抹掉不爭氣的淚光,狠甩裙擺,“滾開,不要碰我,你惡不惡心,我就是討厭你這副情比金堅的討厭樣子,你只是一個低賤的奴才,我留你就像是可憐阿貓阿狗一樣可憐你罷了?!?p> 可憐阿貓阿狗一樣可憐你罷了。
奶娘一下子好似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絕望的松開了抓住她的雙手,空洞的瞳孔還倒映著那昔日抱著她言笑晏晏的小嬌嬌,如今一夜之間物是人非。
人也非,物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追。
她突然難受的笑了起來,邊哭邊笑,凌亂的發(fā)絲吹落眼角,到處是被淚水劃過的痕跡。
她終于怒了,不再伏低祈求,“我為你付出了我的所有,我的碧玉年華,乃至如今的半老徐娘,姓陳的家道中落打我罵我,可那又如何,我為了你忍了,今日是我與心悅之人私逃之日,我為了你食言了,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說我。”
猛地抬手劃去滿面淚澤,寒風肆意的穿透她的身體,充斥著無邊無際的孤寂,她沉重的搖頭苦笑,聲音尖銳,“十二年啊,我養(yǎng)了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說完她就甩開攙扶她的孟恩,踉踉蹌蹌的哭著跑出了屋子,邁開的雙腳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盡情的讓淚水模糊她的視線。
風戀塵在身后歇斯底里,“滾了就永遠不要回來,免得玷污了本郡主的雙目?!?p> 這次,奶娘真的走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不要再回來了,沒有我這個累贅,你會和那個男人平凡又幸福的走完一生,而不是在陳管家的打罵中渾噩度過。
目送奶娘越走越遠,她猛地靠門跌坐,抱住孟恩的雙肩輕輕顫抖,用無聲的眼淚給一生的母親送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