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收到了小漓的信,她沒有什么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所以也識不得幾個字,信上寫道:陽兒安好,阿姐放心,今日嫁于揚(yáng)林王家哥哥。她只比我大幾個月,沒想到這么早就成了他人婦。沒有了自由,于是寫信讓母親替我給她準(zhǔn)備一份禮物并派人快馬送去。聊表心意希望她幸福。
正想著心事,就聽到院外的老莫在喊:“任丫頭,任丫頭”。這老頭不知道又要指派我做什么,真是指使我都指使習(xí)慣了“來了,來了”看到孟學(xué)究也在,便向施禮道:“孟伯伯好”,“陽兒好,這孩子多好啊,你也不能苛待她啊”旁邊的莫老頭道:“慶霖兄,這丫頭淘氣耍賴經(jīng)常的氣我,你可千萬別只看她現(xiàn)在一臉的謙卑知禮,其實(shí)就只狐貍?!薄澳项^你過分了昂”“怎么我說的沒錯吧,一試就原形畢露?!薄爸窦盒直緛砭褪悄悴粚?,那有這樣說一個姑娘家,陽兒別理他”。莫虛子笑笑指著旁邊的席子示意我道:“坐下吧,把茶溫上”“哦,原來是讓我給你們當(dāng)伺候的茶僮啊!”他還辯解道:“讓你過來,是好心讓你長長見識,怎么不樂意?”“哪敢哪敢啊,我還怕你一個不高興拿我試藥毒死我怎么辦,再說孟先生在我也樂意啊?!蔽疫呎f邊用前陣子見楚劍塵茶僮沏茶的手藝給他們一一酙了茶。孟先生喝后不住的稱贊道:“不錯?!蹦撟觿t搖頭道:“手法花哨,溫茶火候不行,茶香沒有充分出來,下次注意啊?!卑底愿拐Z道,你臉皮怎么就這么厚。
他們不再理我,開始長篇大論起來,孟先生講到《尚書》五帝之始,夏商之駭,西周之殤,春秋戰(zhàn)國各時期人物人性之使然。他講的很有趣,我亦聽的入了迷。有時孟先生還會問我“你可聽的懂”我如實(shí)答道:“原文我不是很懂,可聽先生講的好,大概荀子之哀公,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以概括”“陽兒年紀(jì)輕輕便參悟其中道理,可歷代當(dāng)局者又有幾人明了?!蹦撟拥溃骸皯c霖兄干的是教書育人事,你的思想也會影響學(xué)子們的”孟先生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
他臨走時還是和往常一樣讓我沒事的時候去他們學(xué)館上課。我點(diǎn)點(diǎn)頭目送他離開。這里每天都有人慕名來求醫(yī)的人,有錢的沒錢的,有的他看的仔細(xì)些,有的他草草敷衍了事,其中是何道理,我還不得而知。我有時會覺得被他拒之門外的人可憐,便起了憐憫之心,替他們說好話,可結(jié)果是被莫虛子直接趕了出去。任誰說也不行,連現(xiàn)在管我們伙食的許大嫂求情也不行。走就走有什么,便卷起被子去孟先生那里借宿,孟大嬸是個賢惠溫柔的女人,雖然已沒有年輕的容顏,但舉止休養(yǎng)得體讓人不覺得想親近。有時我還沒大小的調(diào)侃幾句“孟先生,我大嬸這么好,漂亮有學(xué)識,怎么就看到你了?”說完打量著不算高大英俊的孟先生,他沒有生氣還是一臉高興的答道:“那是因?yàn)槲覊蚝冒?,要不她如何看的上我。陽兒好好學(xué)習(xí)啊,自己有了學(xué)識,才能找到同樣了不起的郎君”哈,我反而被打趣了。
這天,一個牽著馬的狼狽破落的俠客帶著他的妻子求醫(yī),那是一個午后,天氣悶熱異常。他不知道是聽誰講莫虛子在這里,便不遠(yuǎn)千里的來找他,求他救救他的妻子,敲了敲門便就跪在了門外石階上。莫虛子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一眼,搖搖頭便派家奴去把人打發(fā)掉??赡侨怂阑畈蛔哒f是要等莫先生回來,不管家奴如何說莫先生要很久不能回來,病人的病耽誤不得趕緊去找別的醫(yī)生吧。那人還是固執(zhí)的跪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心想到,這么熱的天,就是他受得住他妻子也受不住啊。便不怕挨罵的又去求莫虛子,“求先生去救救她吧,哪怕不能治就明白告訴他,也好讓他死心啊?!彼琅f在記錄著藥方,還不時的聞聞手里的草藥,用只能讓我聽到的聲調(diào)淡淡的說道:“他妻子的病本來是有的治的,可是那莽夫不知禁忌硬把她拖成了不治之癥?!薄澳菫槭裁床挥H自跟他解釋”“我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們沒有道理可講,只是一身的蠻力”“你不要去管了,去院子把藥收了”我還想著他連我都能治好,或許……他見我遲遲不到又吼道:“快去??!”“哦”我無奈的走了出去。
和秀珠一起把藥材分類一一收入藥房,之后天上烏云瞬息黑壓下來,伴隨著欲劈開天際的閃電雷鳴。大雨在雷鳴的迎接下如瓢潑一樣傾瀉而下。我聽到有敲門聲“求你們開門啊,救救我們,我必定以命相報”悲戚的聲調(diào)從一個七尺男兒的嘴里說出。秀珠走過來也感同身受的說“姑娘,先生真的不管那人嗎?他們好可憐”我嘆息道“誰說不是啊,我亦不好受,但是先生說他妻子沒的救了?!卑?p> 這時在馬背上的那名女子用微弱的聲音對她的丈夫說著什么,雨聲蓋住了他們的聲音。不行,我不能一點(diǎn)兒也不管。把拿出兩把傘要出去,秀珠也喊道“姑娘我陪你?!蔽覀兇蜷_門,又迅速重新關(guān)上。走上前對那人說道:“雨太了,你們趕緊找個地方避雨才行?!蹦莻€人一看到我們想看到救星似的,大力地抓住我的胳膊說道“姑娘,你是莫虛子的家人吧,一定也會醫(yī)人吧,求你救救她”“你先放開我”他忙松開了我,雨水順著他黝黑剛毅的臉頰流下,眉骨上一道像蜈蚣似的丑陋疤痕蜿蜒的附在上面??粗浫醯难凵?,也不覺得那張臉是多么的恐怖。我走上前看了看在馬背上的女子,她被一塊破爛的油布蓋著,臉色已有青色。探了探她的脈搏,大吃一驚已有了虛脈,沒有發(fā)燒,她真的很不好?!澳阙s快帶她去前面的亭子下面”。那男人才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背著他的妻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