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你這樣很危險,快下來吧?!标憠m壓低了聲音,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友好。
他不得不這么做,因為矮胖中年人所在的地方。
瘋子!
正常人怎么會在三月的冬夜坐在九號橋的護欄上,兩腳懸在空中。
生銹的護欄還沒有陸塵的巴掌寬,一陣強風就能要了他的命。
矮胖中年人轉(zhuǎn)過頭來,墨綠色眼眸幽幽地望向陸塵。
借著昏黃的路燈,陸塵瞇著眼睛快速掃過中年人,自己絕對承受不起的西裝三件套,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黃金表鏈。
一個有錢的瘋子!
身材有些走樣,但皮膚保養(yǎng)得當,雙頰沒有泛紅,眼中沒有醉意,沒有喝酒!
有些稀疏的锃亮大背頭,看著也比自己怎么梳都雜亂的黑色頭發(fā)來得整齊。
說起頭發(fā),陸塵忍不住往旁邊的自行車兜里望了一眼,那里有一個白色的塑料餐盒。
希望一會取餐的是盧比斯太太,她雖然會指著自己的鼻子,把口水噴到自己的臉上,但她至少不會像盧比斯先生那樣把飯菜扣在自己頭上,米飯這東西真的很難從頭發(fā)上清理下來。
是的,陸塵是一名外賣員,這是他的工作之一,只是之一,這也是為什么大半夜他還會經(jīng)過空無一人的九號橋。
中年人給了他一個微笑,伸出左手拍了拍身邊的生銹護欄,陸塵敏銳得注意到他的左手食指上帶著一枚銜尾蛇戒,暗色啞光,十分古樸,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細看真的發(fā)現(xiàn)不了。
陸塵之所以會注意到它,是因為蛇戒的眼眸鑲嵌著兩顆祖母綠寶石,與中年人的眸色十分相近,一看就價值不菲。
你這樣的有錢人,玩什么不好,大半夜,在這里玩自殺有意思嗎,玩自殺也就算了,他喵想順便玩我!
陸塵忍不住腹誹道。
中年人再次拍了拍生銹的欄桿,這次十分用力,發(fā)出啪啪兩聲,似乎對陸塵的猶豫有些不滿。
“你在拒絕我!”中年人開口說道,聲音沙啞磁性,出奇的好聽,那種耳朵會懷孕的好聽。
長這樣,可惜了這聲音啊!
眼見陸塵還在猶豫,中年人瞇起眼睛,伸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奔跑跳躍下落的動作,還配上了咻~~啪的下落聲。
唉,竟然有人拿自己的命,威脅一個陌生的外賣員!
“先生,我可以上來跟你聊一會,但請你保證等我們聊完,你得跟我一起從這里下去,生命只有一次,沒什么比這更寶貴的了不是嗎?”陸塵說道。
“是的,如果有,那就只有永恒的生命了?!敝心耆诵χf道,露出一口常年吸煙的黃牙。
陸塵深吸了兩口氣,鼓起勇氣咬著牙,顫顫巍巍地坐到了滿是銹跡的鐵質(zhì)欄桿上。
橋下盧登瓦爾河黑漆漆地延伸向遠處,就好像一條森林里無聲爬行的黑色巨蟒,有種隨時撲上來吃人的感覺。
陸塵很謹慎地與中年人保持著安全距離,是的,一個安全距離。
一個陸塵可以伸手抓住中年人,而中年人即使俯下身子也夠不到陸塵的距離,陸塵第一次深深感謝自己的父母給了自己一個一米八的個頭。
“介紹一下自己吧,認識一下,算是這是相處的第一步?!敝心耆藥缀跏敲畹?。
你趕快給我從這里下來,然后給我滾蛋,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交集,陸塵心中罵道,嘴上卻乖乖介紹道:“我叫陸塵,熟悉的朋友都叫我塵。”
“繼續(xù)……”
“嗯,我出身在Z區(qū)邊城小鎮(zhèn),那是一個不起眼的農(nóng)業(yè)小鎮(zhèn),我們那所有人幾乎都以養(yǎng)蠶為生,我的父母也是,祖祖輩輩都是,整個聯(lián)邦百分之三十的絲織品,都是我們那出產(chǎn)的?!?p> “繼續(xù)……”
“我是圣喬治大學考古系大二學生,主攻古代語系研究,主要方向是東方語系,印歐語系,閃含語系,其余的幾大古代語系也有所涉獵,但不是很精通?!?p> “不錯,一個動物園區(qū)出身,想要改變自己的有志少年郎,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烏洛波洛斯。”
中年人或者說是烏洛波洛斯伸了一個懶腰,只這一個動作就讓陸塵忍不住流下了冷汗。
烏洛波洛斯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欺進到了自己身邊,一個危險的距離。
“一到冬天我就比較懶散,犯困,我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食物能自己跑到我的嘴里,嘛,能自己跑到嘴邊也算不錯啦,
不要緊張,放松,深呼吸。我承諾過你,我會跟你一起從這里下去,不是嗎?”烏洛波洛斯說著,嘴角詭異地翹了起來。
陸塵聽著烏洛波洛斯的話語,心臟跳得越來越快,頭腦像是燒開了一樣發(fā)燙,身體幾乎本能一般向安全的橋面倒去,這是遠離威脅,到達安全地面最快的方法,只是一雙鐵鉗一般的手,扣住了陸塵的手臂,讓他整個身子動彈不得。
烏洛波洛斯像是抱著一個愛人相擁而眠,帶著塵倒向了盧登瓦爾河。
“跟過去說一聲再見吧!”
這是陸塵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然后是天地倒轉(zhuǎn),生銹的鋼筋水泥橋面飛快地逃離了自己,漆黑的河面像是一列高速行駛的蒸汽列車狠狠撞向了自己。
……
“呃啊啊啊……呼”陸塵猛地喘了兩口氣,眼神漸漸有了焦點。
破舊的迷彩色遮陽窗簾,沾滿灰塵的日光燈,刷成墨綠的雙層上下鋪,中間過道擺著書桌,椅子,簡單的白色木門上掛著古銅色的門牌,上面寫著“207”。
這是宿舍,圣喬治大學考古系宿舍4號樓207,自己的房間。
陸塵抹了一把臉,原來是做夢。
呼,原來是夢。
“呦,醒了?!币粋€叼著牙刷的男子走了進來,這是陸塵的室友格雷,格雷翻找出一塊毛巾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沖著陸塵挑了挑眉毛,曖昧道:“昨晚挺嗨啊,大冬天還玩濕身!”
濕身!
轟的一聲,陸塵感覺自己的腦子里一顆手雷被引爆了,炸的自己剛剛清醒的思路,再次混亂起來,那不是夢!
只在下一秒,陸塵就讓自己腦中的爆炸平息下來了,不得不佩服陸塵的心理素質(zhì),而陸塵能做到這點也是基于一個很簡單的理由,至少自己沒有死,不是嗎?
陸塵開始回憶自己昨晚自己是什么回來的,不出意料地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想不起來,記憶里是一片空白!
創(chuàng)傷后應激失憶?
格雷見陸塵傻愣愣坐在床上,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調(diào)侃,撇了一下嘴,關(guān)門出去了。
“等一下,格雷?!?p> 陸塵一個翻身從上鋪跳了下來,推門追了出去。
下一秒,陸塵像是中了傳說中美杜莎的石化凝視一般,伸著手僵在了原地。
門外的景象并不是印象中白色的墻面和灰色的瓷磚地面,也沒有通向公共洗漱室的狹小通道。
陸塵保持動作,黑色眼眸在眼眶里快速轉(zhuǎn)了一圈。
這是一個四方的空間,十分巨大,比得上圣喬治大學的籃球館。
金色的穹頂灑下成熟麥穗般的金色光芒,一塵不染的華麗地磚平鋪成一體,好似一整塊玉石,干凈地像是剛擦拭的鏡子。
左側(cè)是一排玻璃的陳列臺,只是里面空空蕩蕩,黑色木質(zhì)底座貼著一個個空白的標簽。
視線越過一塊掛著空白畫框的隔斷墻,那里是一個展廳,展廳中央從穹頂垂下四根鎖鏈,連接著一個復古鐵籠。
面朝陸塵的是鐵欄,側(cè)面則是厚重的鋼板,從陸塵的角度,可以看到鋼板上用白色油漆噴涂著“9號”兩個字。
而隨著陸塵進門的那一聲喊,鐵籠前面的一個“東西”轉(zhuǎn)了過來。
之所以稱為“東西”,是因為即使是陸塵堪稱豐富的詞庫里也完全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黑色直筒身體,纖細的四肢,手里舉著一個叉子,一雙閃著綠光絕對非人的眼眸,整體形象就好像黑色的糯米團子上沾著兩粒發(fā)光的綠豆。
那個東西閃著綠色光芒的眼眸,在陸塵進來的瞬間就集中到了他身上,陸塵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要完,這是什么鬼地方,陸塵再次把四周掃了一遍,這里像是一座裝修典雅還未開始營業(yè)的收藏館。
只是為什么自己明明就在宿舍,為什么推門而出,會來到了……一座收藏館?
……
關(guān)愛萌新,從你做起。
對,你,說的就是你,不留個言,投個票就想走!
啊,客官別走啊((づ′▽`)づ抱大腿),我好慘的,收藏給個也行啊,這個對我真的很重要。
痛飲黃龍
收藏,收藏,收藏,重要的事情說麻麻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