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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獅心淚

8 花中人,人中花

孤雁獅心淚 哀愁魔君 9440 2020-01-10 10:08:24

  窗外的風(fēng)依舊在怒吼,用木架框起的玻璃窗不時被風(fēng)舞得“嘎吱”作響,田智生怕這些雜音擾醒了郭亞的美夢,想到她這一天已為自己操前勞后,著實(shí)累得不輕,實(shí)不愿外界的響聲,將她吵醒,于是慢慢的掀開了邊被一角,忍著脊痛,獨(dú)自走到窗前,伸手關(guān)上了百葉窗。

  正待田智轉(zhuǎn)身上床之時,突然一束燈光從他眼前一晃,很快又消失了蹤影,緊接著從高駝子的屋里傳來,“咿呀”一聲輕響,像是窗戶開裂的聲音,雖然這聲音輕如牛毛,微不足道,但田智靈敏的雙耳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星聲緣。

  少焉,田智又聽到了,翻箱倒柜,伸手探囊的細(xì)碎聲響,不過,那聲音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又似水而靜,寥無聲息。

  就在這時,田智雙眼一閃,通過獸面透視鏡,往高駝子的屋中一望,隨即打開房門,朝屋外走去,行到屋后的山坡小路上停了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會站在小路上,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會用猶豫的眼光,放眼星空,默默的在那里注視。

  冷風(fēng)似刀,無情的刀,沒有生命的刀,削得田智的衣褲,簌簌擦響。

  遠(yuǎn)處一束燈光走來,淡淡的光芒不時在田智的身后波動,而光也漸明豁亮,化作一個圓圈,穩(wěn)穩(wěn)的貼在田智的背心,忽邇一動不動。

  田智道:“袁軍,你總算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袁軍表情錯愕,呆愣在原地,犯傻道:“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碧镏堑溃骸拔沂钦l并不重要,但我始終也想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深夜入室,盜取一對貧困老人的銀子,要知道他們的家境并不富裕,生活凄苦,也許你所偷來的銀子,是他們一生的積蓄,你也忍心下手嗎?”田智轉(zhuǎn)過身來,透著微光盯著袁軍,自有一股威嚴(yán)。

  袁軍興許被田智的余光所射,調(diào)過頭去,拔腿便奔,不足兩尺,他止住了腳步,望著眼前的背影,顫抖道。:“你究竟是人是鬼,為什么老是纏著我?!?p>  田智道:“我既是人又不是人,是鬼而非鬼,俗稱半人半鬼,因?yàn)槲蚁涤腥说乃枷肭楦校钟泄砉职愕撵`巧,壞人見到我只會退避三舍,溜之大吉,而怪人見了我,只會沖天而泣,一命嗚呼。”

  袁軍慌亂道:“我不就是偷竊了幾十兩銀票嗎?你又何苦對我窮追不舍,久纏不放,我現(xiàn)在就將這幾十兩銀票還給你便是了?!闭f完袁軍伸手入兜,掏出了幾十兩碎銀往田智的身后擲了過去,本想狠狠的擲在他的身上,出一口惡氣,哪知田智左手一抄,瞬間將那幾十兩碎銀握在了手中。

  田智轉(zhuǎn)過身來,一臉不屑道:“怎么才幾十兩碎銀,你上衣內(nèi)兜里的那根黃金,為何不一起拿出來?”

  袁軍眼珠一轉(zhuǎn)一滾,慌亂道:“什么……什么黃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這人真奇怪,我身上明明就沒有黃金,而你非要讓我交出來,既然沒有,我又怎么拿出來呢?”

  田智一把抓住了袁軍羸弱的手腕道:“你身上當(dāng)真沒有黃金,還是不肯拿出來?!痹姶蠼写笕碌溃骸澳憧旆砰_我,快放開我?!痹妸^力掙扎,可絲毫無法撼動田智脫力的手臂。

  田智又道:“你要知道,我生平最不喜歡撒謊的小孩,撒謊者只會令我更加厭惡,更加討厭,我希望你是一個誠實(shí)的孩子,將來也做一個誠實(shí)的人,因?yàn)橹e言只能欺人一時,而不能欺人一世,任何事情到最后都會浮出水面,直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袁軍似乎并沒有將田智的話聽進(jìn)耳去,他用他弱小的身板,清癯的手臂,一直在與田智的左手虎口作斗爭,他奮力掙扎,用盡全身吃奶的力氣,嘗試扳開田智的手指,直到他面紅耳赤,氣血上涌,也還是沒能如愿,他哭了,他傷心的哭了起來,他抬起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定在田智的臉上,表情是如此的無助,叫道:“你欺負(fù)我,你欺負(fù)我?!?p>  袁軍的叫嚷頓時驚醒了,還在仙境漫游的追夢人,左屋的燈光亮了起來,右屋的燈光隨后也亮了起來,接著又是正廳的燈光,仿佛都隨袁軍的哀怨,全都齊刷刷的亮了起來。

  郭亞首先從屋中走出,披著一件單薄的外套,打著一個老式電筒,急匆匆的朝聲源處奔來,因?yàn)樗齽偛疟辉娭赡鄱旨怃J的嗓音驚醒后,一摸跟前的田智,卻發(fā)現(xiàn)他已不見了蹤影,她擔(dān)心田智又出什么意外,是用風(fēng)馳電掣的般的速度,沖出去查看情況。

  之后,高駝子挾著他老伴的手,打著一個手電筒也走了出來,商子游詢問道:“外面這么吵,出什么事了?!?p>  郭亞憐楚著提起田智的左手,滿臉憂傷的望著他那一只,血痕斑駁的牙印,心生悲痛,而田智則用一雙幽怨的眼睛,朦朧的望著遠(yuǎn)處漸隱漸遠(yuǎn)的黛影。

  田智心中傷感萬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長期關(guān)注的對象竟是一名小偷,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對他施加的幫助與教誨,換來的盡是一口無情的牙痕,在冰涼的冷風(fēng)中,田智的心更加冰涼起來。

  第二天一早,郭亞在陽光的普照下,慢慢睜開了眼睛,她依舊如往常一樣去喚田智起來,因?yàn)樗?,田智在沒事的時候,總會一覺睡到自然醒,她也不確定田智會在哪一個時間段醒來,對郭亞而言,她并不是特別喜歡田智睡懶覺,因?yàn)樘镏且坏┏两谒瘔糁?,他就會與他夢中的妙齡女郎談情說愛,春光無限,從而讓自己身處在寂寞與孤獨(dú)的等待中,這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也許每一個女子都是自私的,當(dāng)她們見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男子,突然間又搭上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們的心中也難免漸生醋意,因此她們想要留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讓自己心愛的男人注視自己。

  不過,當(dāng)郭亞扭過頭去看身旁的田智時,卻見他早已不見了蹤影,從他所躺的床單上,也敢摸不到任何的余溫,想著他大清早就離開了屋子,現(xiàn)在他又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呢?

  郭亞蹙著秀眉,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門,卻見正廳的那一張破舊的方桌上,擺放了一碗菜粥,賣菜粥的門口上,還不時的冒著白氣,顯然才剛端上桌不久,難道是田智?郭亞連忙走進(jìn)廚房一看,只見廚房除了一口灶,一根煙囪,一堆柴,一根短凳外,卻不見任何人影。

  郭亞又走到了高駝子夫婦的房間,只見房門敞開,屋里也沒有一人,自忖:“奇怪,高駝子夫婦他們怎么也不在房間?他們會去哪里了?”這時一道靈光從郭亞的腦中激蕩而過,驚悚道:“難不成田智的失蹤,跟高駝子夫婦有關(guān),田智不會被……不會被他們謀害了吧!”想到這里,郭亞臉上的冷汗止不住往下滴落,推開門,走到屋外。

  就在這時,一雙深邃而又老練的眼睛,兀的朝郭亞的臉上掃了過來,粗聲道:“小姑娘,你總算醒了,剛才你的情郎囑托我,叫我在日出山腰時,就將鍋中熬好的菜粥盛上桌,等你醒來后叮囑你務(wù)須食用,你的男人倒是對你有心得很呢?,他早就算準(zhǔn),你會在這一時間點(diǎn)上醒來,果不其然,真按他所交代的一樣?!?p>  郭亞心想:“原來桌上那碗菜粥是田智給我準(zhǔn)備的,那他現(xiàn)在人又在哪里呢?”郭亞道:“那老大娘你知不知道我的老公去了哪里?!碑?dāng)郭亞說到“老公”時,臉上又泛起了一層紅暈。

  商子游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沒有跟我說起,他只是讓我轉(zhuǎn)告你一聲,讓你暫時留在這里,他出去辦一點(diǎn)事,很快就會回來?!?p>  郭亞追問道:“老大娘,難道他就沒有告訴你,他去辦什么事嗎?”

  商子游道:“沒有,他走得很匆忙,并沒有直接告訴我,他出去做什么?!?p>  郭亞道:“是這樣。”郭亞頓了一頓又道:“對了老大娘怎么一大早不見拙夫?他又去哪了?!?p>  商子游道:“他一大早就拿著斧頭,繩索前往山上砍柴去了,估計要等到傍晚才能回來?!闭f完,商子游將目光一瞥,眼中無神的盯著屋檐那株垂體旺盛的綠蘿,癡癡的出神。

  郭亞也往那株綠蘿的身上瞧了幾眼,只見那綠蘿莖葉蓬勃,蔓藤婆娑,甚是濯眼,并不奇特,可為何那老嫗始終將目光凝聚在他們的身上,連眼皮都懶得眨上一眨,實(shí)在是匪夷所思令人費(fèi)解。

  郭亞坐在木凳上,一邊喝著菜粥,一邊注視著那老嫗的奇怪舉動,只見那老嫗前一刻鐘還在盯著綠蘿,可下一秒鐘卻將目光投向了墻角的美人蕉,又過了半刻鐘,那老嫗的身子索性與郭亞的視線相隔,遠(yuǎn)遠(yuǎn)望去,卻只能看到那老嫗消瘦的背影,而她卻始終低著頭,凝視著柵欄附近的雛菊,默默傻愣,不知在干些什么。

  郭亞心生灰趣,趕忙將最后一口粥也喝進(jìn)了肚中,正在起身前往廚房洗碗時,忽聽高野的房間傳來“咿呀”一聲輕響,此后就沒有了聲響,郭亞盯著房門,心生詫異,心想:“大白天的,難不成還有小偷來光顧我的房間不成?!惫鶃喢嫒菸⑸鳎畔麓赏?,一步一步的朝自己的房間移去,推開門,瞬間錯愕不已,只見一名高大的青年男子坐在床沿上更換外套,動作嫻熟老練,傾刻間便將身上的那一身泥衣脫了下來。

  郭亞用異樣的眼光盯著面前這位英俊小伙,不解道:“田智,你為何大白天的不從大門進(jìn)來,反倒翻窗而入,這又是為何呀?”

  田智脫著泥褲,隨即說道:“很簡單,因?yàn)槲也幌氪驍_門前的那位老大娘賞花品景,這就是我的理由,怎么樣?我這理由還算充分吧!”

  郭亞沒有再說什么,他走到田子的腳邊,順手將地上的鯉魚提了起來,盯著五條用竹篾串成一圈的鯉魚道:“田智,我就說你大清早的不睡覺,跑到哪里去了?原來是跑到河邊抓魚去了。”

  田智換好一條白色的緊身褲后,站了起來道:“是呀!不捉幾條魚回來,我們中午可要吃窩窩頭,喝西北風(fēng)了。”

  郭亞心想:“高駝子上山砍柴,要到晚上才能回來,而那商大娘像是患有憂郁癥似的,整天盯著房檐上的綠蘿,墻角的美人蕉,柵欄附近的雛菊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照樣下去,只要她的肚子不餓得咕咕直叫,她才懶得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這些植被的身上挪開,更別提做飯了?!惫鶃唶@了口氣,慶幸田字未卜先知,有先見之明。

  田智從郭亞的手上接過那五條鯉魚,走出了房門,郭亞跟隨而出,卻見田智剛踏出房門,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從廚房端了半盆水出來,那盆水中還立有一把銀澤光滑的菜刀,顯然那柄菜刀被田智打磨過,五條魚就躺在盆里,除了腮幫在不停張合外,其他的鰭就如打了強(qiáng)膠,盡是一動不動。

  田智坐在一根矮凳上,刨著魚鱗,而郭亞則蹲在田智的跟前望著他,目不轉(zhuǎn)睛的欣賞著田智那一副專注的表情,也許正是這種專注的眼神,田智才能在郭亞的面前,樹立起崇高的地位。

  就在這時,田智停了下來,雙眼炯炯的盯著郭亞微笑道:“要來嘗試一下嗎?”郭亞舉動有些忸怩,指著自己的臉,茫然道:“我,行嗎?”田智又刨了兩下魚鱗道:“不試試怎么知道自己不行?!?p>  郭亞聽完有些惱怒,她不希望田智輕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在田智的面前獻(xiàn)丑,于是二話不說,直接從田智的手上接過了刀具和鯉魚,只是那鯉魚全身太滑,郭亞拿捏不穩(wěn),“撲哧”一聲,那鯉魚溜進(jìn)了盆中,迸濺躍出的淤血,沾得郭亞滿臉都是。

  田智掏出紙巾,嘆了口氣,將散落在郭亞臉上的淤血除去道:“還是讓我來吧!”田智一個晃身,竄到了郭亞的身后,握著她那一把嬌嫩而又柔滑的小手,一邊教他如何穩(wěn)魚,一邊教他如何去鱗,望著田智細(xì)致如微的教導(dǎo),又感覺到田智那一雙是散發(fā)著熱量的手掌,郭亞的心怦然直跳,粉淡桃紅,羞澀的忘乎所以。

  鱗已去,肚已破,存留在魚生里的五臟六腑皆已除去,兩人走進(jìn)廚房,將五條肥美鮮嫩的鯉魚裝在鐵盆里,添上少許食鹽,后用簸箕蓋住了盆頂,隨后牽著郭亞的小手翻窗而出,繞過后檐,徑往后山走去,來到半山腰,田智指著山下那一片粉中透白的花朵,順口道:“郭亞你看?!?p>  郭亞順著田智的食指往山下一望,瞬間歡喜無限,激動萬分。

  放眼一望,只見滿山片野,百花爭艷,姹紫嫣紅,山腳下,各種果樹盛開的奇葩,嬌艷欲滴,美不勝收,那一層穿著粉色連衣裙的櫻桃花仿似給三角披上了一層亮麗的地毯,那熙熙攘攘的金梨花,穿梭在櫻桃花之間,滾滾飄動,婀娜風(fēng)趣,他們仿似在春風(fēng)怡和的沐浴下接風(fēng)洗塵,灑脫身姿,點(diǎn)亮自我。

  兩人盯著眼前之景,陶醉在萬花渲染的花卉海洋,身心舒暢安恬,怡然自樂。

  風(fēng)撩動著郭亞那一根根金色的秀發(fā),掀起郭亞下身的那一圈潔白的水仙裙,而田智輕嗅著花香的同時,也聞到了風(fēng)中的發(fā)香,濃而不膩,浸透著田園歸鄉(xiāng),瓊香玉露,惹人陶醉其中,無法自脫。

  郭亞望著田智的雙眸,春光盎陽道:“田智,你是怎么知道,在這個半山坡下,長有如此多的果樹?!?p>  田智道:“早上我不是去捕魚嗎?就在返程的時候,我突發(fā)奇想,想上山一覽奇景,順便再捉幾只野兔回來,不曾想,山上雜草叢生,蓬勃青綠,別說挑草謐兔,就連兔毛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根,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在我下山回家的途中,無意間讓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外桃源。”

  郭亞臉蛋一紅,捂著臉羞澀道:“所以你就拉著人家過來觀看?!?p>  田智喜悅道:“是呀!在美的景色,如若沒有伊人在我的跟前一起觀賞,那這些奇葩猶如擺設(shè),形同虛構(gòu),我就算有心賞景,可也絲毫提不起半分興趣。”

  郭亞樂道:“田智,那我以后就天天呆在你的身旁,等你疲倦,等你困惑時,我就陪著你一起欣賞萬物,并同你敞開心扉,暢談心事?!惫鶃嗩D了頓,神情有些飄逸道:“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在不需要我的時候,請你不要把我對你的恩情全都遺忘,這樣我也就無怨無悔了。”

  “郭亞。”將郭亞摟在懷中,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眸,始終不離郭亞的臉蛋,低語道:“郭亞我希望你永遠(yuǎn)都記住,你在我的心中,并非是片刻寒鴉,裊裊星火,我也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愛。”指著山下的奇葩又道:“郭亞,你看到了嗎?在我的心中,你永遠(yuǎn)都是山腳下那一片盛開的櫻桃花,即使花瓣凋零,我也依然愿意做你跟前的金梨樹,陪你一起經(jīng)歷風(fēng)霜雨露,喜怒哀樂,直到年老體衰,秀發(fā)零落?!?p>  郭亞脫離田智的胸懷,走到磐巖上,凝目下望道:“田智,如果我要你放棄此次任務(wù),陪我一起游山玩水,浪跡天涯,做一對無憂無慮的平凡夫婦,我們?nèi)粘龆?,日落而歸,普普通通的走完,我們余下的一生,你愿意嗎?”

  田智沒有作答,他的眼睛在轉(zhuǎn)動,他的心在糾結(jié),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復(fù)郭亞,只有用低迷的神情望著她。

  郭亞抿嘴一笑,朝田智走了過去道:“田智我知道你胸襟豁達(dá),為國為民,愿意為黎民百姓分擔(dān)憂慮,即使?fàn)奚约旱男悦惨皭簞萘^抗到底,我應(yīng)該支持你才是?!?p>  田智道:“很多事,我本不想去做,我寧愿天天與你在樹蔭底下喝茶聊天,嬉笑,彈琴,同你做一對與世隔絕的歡喜鴛鴦,唱吟山林,可是,每當(dāng)我望著眼前那一株株沾有靈魂的櫻桃花同金梨樹時,我的整顆心都在戰(zhàn)栗,我豈能繼續(xù)望著他們哭泣,悲鳴?!?p>  郭亞聽完田智的一席話,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間仿似停止了跳動,她傻愣的望著田智的身影,訝意道:“田智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你沒事吧!”

  田智道:“郭亞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在疑惑,在懷疑我是否患有疾病,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在櫻桃花和金梨樹的身上,都附有我們?nèi)祟惖撵`魂,然而不管你相信與否,這些都是事實(shí),剛才我的確看見了他們在揮灑酸淚?!?p>  郭亞道:“還有這樣的事?!?p>  田智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郭亞慢慢走了過去,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楚楚的望著她的臉,道:“是真的?!?p>  這時郭亞眼前一亮一閃,仿似明白了什么,她慢慢把視線從田智的臉上挪開,疑慮道:“那這么說,商大娘每次所凝望的植株,都附著著人類的靈魂?!?p>  田智道:“一點(diǎn)沒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綠蘿,美人蕉,楚菊的身上都附著有商大娘親人的靈魂,因此,她才每天念念不忘的矗立在院中,憂心忡忡的望著他們?!?p>  郭亞道:“那高大爺為何卻感受不到?!?p>  田智道:“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diǎn)可以確定,商子游的夢游癥多半與他院中的植株有關(guān)?!碧镏穷D了一頓又道:“我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p>  話音剛落,只聞耳畔傳來“嗖嗖”風(fēng)響,趕忙調(diào)頭下望,卻見山下的櫻桃花在山風(fēng)的吹刮下,不斷脫蕊斜飛,密密麻麻的嘯聚山林,隨風(fēng)舞動,場景壯觀恢宏,端莊大氣,瞧得郭亞雙眼昏花,驚慌失措。

  田智見狀,立刻拔腿便奔,隨同櫻花瓣的軌跡,一路朝著商子游的小院跑去,郭亞立在山腰,見田智飛奔離去,擔(dān)心他傷勢復(fù)發(fā),焦急道:“田智你慢一點(diǎn),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fù)呢?”說完,郭亞也隨著田智的身影一路緊追而去。

  天空被烏云遮掩,四周漸漸昏沉起來,田智首先繞過屋角,來到小院,就在田智止步的那一瞬間,郭亞也從屋后奔了過來,兩人凝望著商子游身上纏繞的葉片,均是驚訝不已。

  田智朝著商子游的跟前奔去,行至中途,“嗖”的一聲,一道劍光從田智的身旁掠過,本該纏繞在商子游身上的葉片此時已消失了蹤影,不多時但見商子游腳下一軟,昏倒在田智的身上,田智慢慢將商子游的身子放在了地上,隨后站了起來,目光炯炯道:“你們同商子游是什么關(guān)系?為何你們要苦苦的糾纏她?!?p>  綠蘿的枝葉在擺動,他的全身不斷閃著綠光,不時發(fā)出怪誕的聲息道:“你是什么人?你和我的母親是什么關(guān)系?!?p>  田智同郭亞互視一眼,均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誰又會想到,綠蘿身上所附著的靈魂,盡是商子游的兒子,連聰明機(jī)警的田智,也沒能洞穿出其中的奧秘。

  不過田智依然鎮(zhèn)定自若,既沒有慌張也沒有慌亂,他朝屋檐上的綠蘿放步走去道:“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游客,與你母親并不相識,只因你的母親熱情款客,留下我們在此歇足,等我身上的骨傷痊愈后,我們就會告別你的母親,前往尖山鎮(zhèn),一覽奇景?!?p>  美人蕉將條葉里的黃花,伸展到田智的跟前道:“年輕人,你剛才說你要去尖山鎮(zhèn)。”

  田智轉(zhuǎn)身望著那朵黃花道:“沒錯,我們聽你父親說,每年農(nóng)歷3月12日,你們小鎮(zhèn)都會邀請游客前來觀賞百花,我們也是聽到這消息,所以才從千里迢迢的渝中城趕到了這里,只不過我中途受了傷,否則我和我的愛人,早已抵達(dá)了小鎮(zhèn)?!?p>  美人蕉道:“謝天謝地,你受傷未去,否則你就會跟我們一樣,變成一株永不見天日的亡靈?!?p>  郭亞朝美人蕉的面前走去道:“聽你的口音,你應(yīng)該是高野的愛妻吧?!?p>  美人蕉不解道:“你知道高野。”

  郭亞道:“不知道,我只是聽高大娘談起過高野有一個愛好,那就是飼養(yǎng)蝙蝠,而且還是紅眼蝙蝠?!?p>  雛菊搖著身肢,從柵欄外齊蹦上天,一下竄到了郭亞的跟前,用葉片拉著郭亞的小手道:“大姐姐也喜歡蝙蝠。”

  郭亞自從進(jìn)入到那間漆黑的房間,親自被蝙蝠嚇過后,她的腦中幾乎全是蝙蝠的碎塊,紅色的眼睛,雪白的獠牙,還有那刺耳的尖叫,每當(dāng)回首,總是難以忘懷,膽戰(zhàn)心驚,不堪入目,但為了慰藉眼前的孩童,她只好撒謊,勉強(qiáng)盈笑道:“當(dāng)然喜歡了?!彪r菊哀楚道:“是真的嗎?大姐姐,不過我可一點(diǎn)都不喜歡他們?!甭牭竭@里,郭亞一時語塞了。

  田智對著綠蘿又道:“你們不是去小鎮(zhèn)賣菜了嗎?怎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活脫成為一個花卉人?!?p>  綠蘿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到小鎮(zhèn)上去賣菜,回家的途中,天空不巧,下起了一場大雨,幸好那天我們在一座小山丘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我們本以為是老天爺見我們可憐,所以施加仙法幫助我們,誰知……”說著綠蘿又是搖頭,又是嘆息。

  田智道:“誰知你們在洞中遇見了百花族的人?!?p>  綠蘿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百花族的人,我只記得當(dāng)時在我們落腳的洞中,不時傳出隱隱的怪叫,高翔頑皮好奇,硬要拉著我們進(jìn)洞觀看,當(dāng)時都怪我夫婦兩人沒有及時上前勸阻,才釀成了今日之禍?!?p>  田智道:“你們進(jìn)洞都望見了什么?!?p>  這次那株綠蘿沒有作答,大概是因?yàn)樘幱趦?nèi)心的悔恨與自責(zé)吧!

  美人蕉將黃花往田智的面前一伸,凄苦道:“我們看見了好多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兒童都有,他們?nèi)季o閉著眼睛,平躺在機(jī)械床上,他們的腹間以及手腕都被錫片圈繞,動彈不得,值得悲憤的是,我們在無意間還忘記了一個最不該見的人?!?p>  郭亞道:“不知他是……”

  美人蕉道:“他就是我們的父親,高駝子。”美人蕉在念到高駝子時,聲音很明顯壓低了許多,也許至今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竟是一個殺人魔鬼。

  田智與郭亞又望了一眼,直到現(xiàn)在,他們才總算明白,為何只有商子游才能感受到它們的氣息與行蹤,而高駝子卻不能,原因就在此,兩人很快明白了,這家人之所以平凡的在商子游的眼前進(jìn)出,實(shí)則是為了保護(hù)自己的母親,免遭其父的毒手。

  只聽雛菊道:“爺爺一向和藹慈祥,沒想到他竟會聽取女巫的幻語,不顧我們一家人的苦苦哀憐,竟忍心對我們痛下毒手,將我們?nèi)胰几脑斐闪嘶ɑ苋?,我恨爺爺,高翔最恨爺爺了?!闭f完,只見從雛菊到萼頭上,灑下了幾滴傷心的淚珠。

  郭亞蹲在了雛菊的跟前,輕拍著他的瓣項(xiàng)安慰道:“高翔乖,高翔最乖了,別哭了,你爺爺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yīng)該昧著良心,摒棄親情去投靠女巫,如果你們實(shí)在忍不下這口惡氣,那我就叫你面前的這位大哥哥,將你的壞爺爺抓起來,痛扁一頓,你看好不好?!?p>  雛菊轉(zhuǎn)悲為喜,掌葉大笑道:“好耶,好耶,打死壞爺爺,打死壞爺爺?!辈贿^之后,雛菊圓頭一垂,憂慮道:“可是我那壞爺爺?shù)纳砩磉吿幹枚嗟膲娜耍€有好多的漂亮姐姐,就像你一樣美麗?!彪r菊臉蛋瞬間漲得紫紅哀傷道:“只可惜他們都是壞人,不像姐姐你這樣純潔而又美麗?!?p>  郭亞觸摸著楚菊的頭,淡淡一笑道:“小朋友,你可真會說話?!?p>  雛菊道:“姐姐,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你真的很美麗,高翔不愿看見那群壞姐姐欺負(fù)你,高翔要保護(hù)你?!?p>  這時田智也蹲了下去,對著雛菊道:“小朋友,你可知道那些巫女叫什么名字?!?p>  雛菊盯著田智那一雙亮麗萬射的眼睛,嘟著小嘴,不愿回答,剎那間,他竟雙腳齊蹬,躍到了郭亞的肩頭,低著頭,不知在她的耳畔悄悄說了些什么?說得郭亞一張小臉止不住泛出了一層紅暈。

  田智沖著兩人,嘿嘿苦笑了幾聲,站起身來,對著美人蕉詢問道:“高夫人,那你們又是怎么從敵人巢穴里逃生的。”

  美人蕉道:“這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降落在了自家門旁,后來我才得知,我的丈夫跟兒子也隨風(fēng)飄到了這里?!?p>  田智道:“高夫人,那你是否還記得你們一家人避雨的那個小山洞現(xiàn)在何處?!?p>  美人蕉道:“當(dāng)時雨下得很大,我們只顧急著尋洞避雨,也沒理會洞口的出處,更何況,年頭越久,我們對那小洞的記憶也就淡淡遺忘了。”

  田智道:“是這樣?!碧镏穷D了一下,又道:“不過請你們放心,興許我有辦法重新讓你們變回人類?!?p>  美人蕉把長條扁闊葉往田智的面前一伸,緊握著他的手掌,歡騰道:“此話當(dāng)真,你總不會見我們可憐,故編謬言,來討我們歡愉吧!”

  田智瞧著黃花,目光堅(jiān)定道:“請你放心,我田智一言九鼎,駟馬難追,說過的話絕對算數(shù)?!?p>  綠蘿不停擺動著青葉,嘆息道:“年輕人,你的好意我們一家人在此謝過了,只是你要幫助我們,勢必要前往小鎮(zhèn),而那小鎮(zhèn)正是敵人的心臟部位,里面危機(jī)重重,艱難無比,只怕你進(jìn)得去出不來,枉自丟掉了自己的性命?!?p>  田智哏哏一笑道:“別說這個小鎮(zhèn)四面埋伏,險象迭生,就是讓我田智,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更何況我拯救的并不是你們一家人,我拯救的是這個小鎮(zhèn)上所有失去自由的生靈?!?p>  綠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p>  田智昂揚(yáng)道:“游客,過路的游客?!?p>  陽光撥開烏云,天空又重現(xiàn)光明,耀眼的陽光普照大地,給地球上所有的萬千生靈,帶來新的希望與活力。

  此時商子游也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的口中不停在呼喚乳兒的名字,從她一聲聲的呼喚聲中,田智的心中隱覺一道酸痛,想到那些家境貧寒,背井離鄉(xiāng),在外打拼的朝年們,你們是否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家中對你們深誠的思念,又想到自己的母親在家里辛勤的付出,用她那一雙長滿蟲繭的老手,默默的支撐著家庭的重?fù)?dān),每天早出晚歸,夜以繼日的工作,換來的卻是我生活上的層次,她太累了,她應(yīng)該得到休息,而不是在為了我在繼續(xù)操勞受苦了。

  天下的母親,又有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只是母親在教誨我們的時候,我們沒有用心的去體會,不得浪跡天涯,做一只閑云野鶴,獨(dú)自茍安人世,飽經(jīng)風(fēng)霜雨露,過著求金生活,想到這里,田智的兩行清淚,不由潸然滴落,只是田智不愿當(dāng)人落淚,當(dāng)郭亞告知老嫗,她的孩子離她而去時,老嫗也忍不住掉下了幾滴眼淚,而田智則奔到屋后的半山腰,盯著眼前的絢麗之境,也痛哭而泣,嗷嗷抽泣。

  即使是再強(qiáng)的人,他的內(nèi)心也有自己最軟弱的一面,誰也不能阻擋英雄前進(jìn)的腳步,誰也不能遮掩英雄的哭泣。

  兩人又在商子游的家里居住了三天,直到田智傷病痊愈,兩人這才揮別老嫗的盛情,抖擻精神,繼續(xù)上路,前往那一座未知而又神秘的小鎮(zhèn),在這三日之中,田智通過多方的調(diào)查與細(xì)思,感悟到那高駝子老漢,并非是高野一家在山洞之中所見之人,高駝子老漢熱情好客,淳樸善良,雖然偶爾有吸汗煙的習(xí)慣,但這都不能證明他一定就是改造高野一家,甚至改造其他人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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