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愣在當(dāng)處,卻立即有小丫鬟上前牽走了來福。
那來福見了生人汪汪地鬧得狠,幾個丫鬟圍成一團(tuán)怕被它咬到,還是青嵐壯著膽子上前拽著來福去了后頭。
碧珠放下鏟泥的小鍬起了身,一張粉俏的小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輕嘲之色,對林姨娘笑道:“姨娘還真以為自己是這相府里的正頭夫人呢,有我們大姑娘在一日,你們菡芍苑就休想過得舒坦。”
林姨娘面上的嬌柔散了個干凈,尖利的眸子狠瞪了眼碧珠:“小賤蹄子你很狂啊,仗著大姑娘的勢真當(dāng)我不敢收拾你了?待我跟相爺說說,拔了你的舌頭去,看你還如何嚼舌根?!?p> “那姨娘您去啊?!?p> “小賤蹄子!”
林姨娘身后的婢女見情況不妙,連忙拉了林姨娘,輕聲勸道:“姨娘莫要被她氣惱了,如今咱們這可是在清風(fēng)苑里,可不能動手動腳,若是落人把柄就不好了?!?p> 林姨娘想著也對,剛才那么憋屈都忍了,何必再和一個被貶斥的婢女計較,她再張牙舞爪,那殷青筠還能把她召回去做心腹么,自然是不能的。
這一來林姨娘心里的火氣才消了些,略整理了下衣襟,捏著手帕扭著楊柳細(xì)腰出了院門。
這邊的青嵐回來時就看見殷青筠靠在榻上捂著心口直喊疼,問她哪兒疼,又說不出來。
“依奴婢看啊,這就是被林姨娘氣的?!鼻鄭固嫠沽艘槐瓬貭C的茶來,遞給了她,“也不知那林姨娘到底安的什么心,氣倒了夫人如今連姑娘您給不肯放過。”
青嵐?jié)M面怒意義憤填膺,雙手捏拳打在空中,仿佛打在林姨娘身上一般。
殷青筠捧著茶杯,溫暖的熱意從掌心傳到心腔里,才微微好受一些。剛才她是真疼了,一陣兒一陣兒揪著疼。
“林氏走了嗎?”
青嵐走到窗邊瞧了瞧,院中的丫鬟嬤嬤各司其職,碧珠還蹲在角落里給花束埋土,卻沒看見林姨娘的身影了。
“姑娘,林姨娘走了?!?p> 殷青筠喝了口熱茶,壓下心里的煩躁難受,給自己披上了前日帶回來的陳氏的披風(fēng),銀白色的帶子在她手中被靈巧地打了個結(jié),襯著煙青色的長裙更加沉靜內(nèi)斂。
青嵐問道:“姑娘這是要去看望夫人?當(dāng)真不多歇歇?”
殷青筠笑了笑,“走吧?!?p> 青嵐誒了聲,乖巧地立于她身后跟著。
兩人先去廚房取了補湯,再繞回了清風(fēng)苑,只是殷青筠走到了陳氏屋外便止了步,還是守門的婢女見到了她過來請了安。
殷青筠才緩緩道:“將這補湯給母親送進(jìn)去,我就不進(jìn)去打攪她了?!?p> 婢女不解道:“夫人早起還念著大姑娘,大姑娘為何不進(jìn)去瞧瞧?”
正巧簾子撩開了玉嬤嬤從屋里走出來,隔著老遠(yuǎn)一眼就望見了殷青筠,面上一喜壓著聲音叫了聲大姑娘,連忙下了臺階來迎。
“你只管按我說的做就是了?!币笄囿蘼砸货久?,一絲不耐浮上眉梢,聲音凜了幾分,把婢女唬得一愣,自己提著裙擺轉(zhuǎn)身就走了。
玉嬤嬤趕來時殷青筠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她看了眼婢女手里的湯盅,問道:“姑娘這是做什么去了,都走到門口來了怎么也不進(jìn)去瞧瞧夫人?!?p> 殷青筠這幾日的言行著實奇怪得很,處處叫人疑惑不已,更叫玉嬤嬤心頭頗為不安。
“奴婢也不曉得,剛才大姑娘就吩咐奴婢把湯送去給夫人,走得急切,別的什么都沒說?!?p> “罷了,你把湯給我,我送進(jìn)去給夫人?!?p> 殷青筠站在柳樹下看著玉嬤嬤接過湯盅進(jìn)了屋,才靠著樹干深深吐出了一口氣,眸里透露出絲絲迷惘。
青嵐道:“姑娘為何不進(jìn)去瞧瞧夫人,夫人昨日雖對姑娘說了重話,可心里還是疼您的?!?p> 殷青筠眼眸低垂,望著自己纖細(xì)指尖上泛著微光的圓潤指甲,上頭是她前兩日用芍藥花汁染成的淡紅色,好看十足。
算著日子,今日該是張衍的心上人嫁人的日子。
“青嵐你再替我看看這眼睛,可好些了?!?p> 青嵐聞言走到殷青筠的跟前,墊腳瞧了瞧她的雙眼,“倒是比先前好些了,不仔細(xì)瞧還看不出來呢。”
殷青筠揚起了嘴角,輕輕一笑,“那好,你去找管家安排一輛不惹眼的馬車,咱們?nèi)ド匣仡櫻阃裾f的那個美人閣逛逛去?!?p> 青嵐愣了愣,倒沒覺著姑娘是那種夫人正在病中卻能高高興興去逛街的人,因為此時殷青筠的眸子中浮現(xiàn)出了一抹肆無忌憚要敞開大干一場的璀光。
她跟了殷青筠十幾年,自然分辨得出殷青筠大概的所思所想。
前日夫人病倒了,姑娘沖去菡芍苑敲打林姨娘時便就是這般模樣,盡管沒能收拾了林姨娘,起碼也能憋屈她一段時間再不敢出來作妖。
可姑娘如今要去那個什么美人閣,莫非曉得顧姑娘在閣里,去找顧姑娘的?
思及此,青嵐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拉了殷青筠的袖子緊張道:“姑娘,您可不能再去找顧姑娘的麻煩了,她自討厭她的去,您跟三皇子的婚事是板上釘釘?shù)?,沒得她動動嘴皮子就能干預(yù)得了的?!?p> 青嵐有些激動過了頭,殷青筠卻是有些覺著有些好笑,“你胡說什么呢,我那日那般罵了她,她估計得好幾個月都沒臉出門了,我去閣里挑扇子,關(guān)她什么事?!?p> 顧雁婉最在意名聲,如今最愛的臉面被殷青筠撕破在人前,如今哪里還敢出門。
可殷青筠就不一樣了,活了兩輩子臉皮也厚了許多,不過是一些善妒潑辣的罵名,她拿得起放得下,婚事早就有著落了,還管名聲不名聲的。
再者,那些流言蜚語至多再流傳個幾日,誰能不顧及她相府嫡女的身份繼續(xù)生事,不是活膩了就是活夠了。
皇帝既然答應(yīng)替她擺平義勇侯,自然這底下的謠言也該會替她一并清除的。
青嵐擰不過殷青筠,老老實實地去找殷慶安排馬車了。
殷慶原本各種推辭,被青嵐將原委細(xì)細(xì)說來,得知殷青筠這回不是出去惹事,一時也極其認(rèn)同讓殷青筠出去散散心,別再憋著火氣見人就嗆,才肯答應(yīng)撥了馬車給殷青筠用。
金妃惜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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