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知世間有修行
“人人皆可修行?!”張魯身體一震。
陳修手一抬,止住張魯?shù)淖穯?,緩緩道:“雖說是人人皆可修行,可為什么,一般人連修行者都沒聽說過呢?”
陳修看著對方下意識地點頭,繼續(xù)說道:“但凡修行稍有所成者,耗費不知幾何。只這一點,便攔下了這世間九成人的修行之路。而這剩下的一成人中,還得剔除九成。因為往往集一家之力,甚至一族之力,方能供一人修行?!?p> “萬萬天下人,修行者逾百萬,而困守玄關(guān)者就占了半數(shù)。你說,這是人人皆可修行嗎?”陳修盯著張魯?shù)难劬τ行┏錾?,卻不知在想著什么。
張魯也直愣愣地與之對視,好似被對面那發(fā)亮的臉頰晃了眼,撇過頭向星夜望去,長噓道:“好想……去看看啊!”
少年黑黑的臉上添了些許落寞。
轉(zhuǎn)眼間,只聽一聲咂巴嘴聲:“不對呀,你這家伙這么清楚修行的道道,難道……你也是……修行者?”
陳修灑然一笑,道:“前些天剛破玄關(guān)?!?p> 他清亮的眼中透著促狹,旋而又黯淡下去。
“你真是修行者?還是個不一般的修行者?”張魯?shù)哪樕蠈憹M了難以置信。
他歪著腦袋看向陳修:“但修行者……都這么弱的嗎?“
陳修一臉淡然,道:“修行路多艱。修行者,也并非如你所想,飛天入地,瀟灑自在?!?p> “就拿修行的第一道門檻破關(guān)來說。破關(guān)雖難,但不至于難如斯。很多未破關(guān)的修行者,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不愿,去破這道玄關(guān)。破關(guān)立道基,破而后立。但這個破的代價是神損命傷,若不能及時補養(yǎng)回來,無異于自尋死路。”陳修拿起水袋又喝了一口。
“一位徘徊在破關(guān)境界的修行者,力能扛鼎,奔如駿馬,只是等閑??匚锘快`,能耐之屬不一而足。”他眼神飄向張魯,明顯是對這少年土鱉見識的無聲嘲諷。
張魯仔細(xì)聽著,渾不在乎這毫無殺傷力的眼神,腆著臉道:“讓我拜你為師吧!”
說著爬近陳修,一把扯住對方:“收下我吧,師父!我會洗衣,會縫補,還會做飯。能打架,能打獵,還能做向?qū)?。絕對不虧啊!”
陳修被逗得哈哈大笑,甩開胳膊上的手,道:“我當(dāng)不了師父?!?p> 他眨了眨眼:“不過,按你說的,咱們不是過命的交情嘛?帶你踏上修行路,倒不是不行。”
他又嘆了口氣:“希望別是害了你才好。”
稚嫩的少年總帶著與年歲不符的老成。
張魯一聽,一咕嚕站了起來。興奮難掩的他,剛想出聲,卻被陳修止住了。
看著躍躍欲試的張魯,陳修道:“你先別急著高興,且聽我說。想修行,須得先打熬身體。須到了一定程度,才能真正開始修行?!?p> “你看我這還不行嗎?”張魯拍了拍胸膛,兩拳緊握在身前示意。
陳修輕嗤一聲,笑道:“差得遠(yuǎn)嘞!明天上路教你一套煉體方法,現(xiàn)在好好休息吧?!?p> 他說完,便擺了個坐姿,閉上了眼。
張魯這心里正貓爪撓似的,哪里能睡得著,連忙道:“這荒郊野嶺的咋睡?。啃薷鐑翰蝗缃o我說說修行的事罷!“
“像你這破關(guān)之后又該如何修行???還有這修行到最后是不是就成仙人了?”
陳修無奈地睜開眼,心道這家伙只怕興奮得不能自已,只好說道:“其實你現(xiàn)在知道這些沒什么用,怕不是自尋煩惱?”
他看著對方求知似渴的眼神,無奈地笑道:“那我給你說個大概吧?!?p> “修行境界的說法由來已久,但其實也就是近幾十年來,才形成一套被普遍認(rèn)可的概念。這就不得不提到一代修行宗師,太虛山玉缺真人?!?p> “大概六十年前,玉缺真人自創(chuàng)了一篇《太虛功》。隨著太虛山一眾弟子進境神速,人才輩出,那則‘太虛歌訣’也傳遍了修行界?!?p> “修行無止境,破關(guān)道堪定。欲上三重山,養(yǎng)神且修命。無力不上山,天梯覓無影。曉夢尋太虛,大道更無盡?!标愋蘧従徱髡b歌訣。
“玉缺真人將修行分為九個境界,分別是破關(guān)、養(yǎng)神、修命、下山、中山、上山、天梯、太虛,以及無盡之境?!?p> “在此之前,修行之路渾渾。一道破關(guān)境,言說紛紜。筑基、沖道、踏極等等,不一而足。而對于破關(guān)之后的路怎么走,各家各派更是爭論不休?!?p> “修行本不易,一步踏錯,則悔之晚矣。在此種形勢下,修行就更不易了。“
“不過,得益于玉缺真人的勘定,修行之路,特別是下山境之前,可以說迷霧漸散。而近幾十年來,修行界越發(fā)興盛,也印證了玉缺真人的道論?!?p> 陳修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張魯直聽得目眩神離。
“《太虛功》是只能修行到太虛境界嗎?那無盡之境呢?”張魯問道。
“無盡?太虛?“
“哈哈......“陳修哂笑道,“古往今來,還未曾聽聞?wù)l修到過。”
“玉缺真人呢?”張魯追問道。
“或言玉缺真人創(chuàng)《太虛功》時,未過三重山。如今境界不得而知。”陳修搖了搖頭。
他稍稍仰起頭,眼神飄向遠(yuǎn)處:“上得一重山,在軍可震一州,在野可開一派。這已經(jīng)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玉缺真人曾有言,三重山上,有人乎?”
不待張魯再問,陳修不耐煩道:“還想不想修行了?想的話,趕緊一邊睡覺去?!?p> 說完就直接閉上眼,不再搭理他了。
張魯央央地努努嘴,果真轉(zhuǎn)身找了個舒服的地兒躺下。
明月影重重,夜風(fēng)慘凄凄。
后方早已看不到的地方,似乎隱約還現(xiàn)著火光。
陣陣晚風(fēng),似乎還夾帶著遠(yuǎn)來的嘶哭聲。
如封似閉的荒郊,落魄狼狽的少年,卻似寒冬中一絲火光般閃耀。
只不過兩個少年渾然不覺,一個粗闊地暢想著修行之路,另一個,正在迷惘茫然中尋找自己。
而對于此時的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劫后的明天,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