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竹囑咐好小紅，就立即進屋扶著蘇清顏在屋里轉(zhuǎn)悠消食，外面是斷然不能出去的。
芳竹見小姐的目光在那些瓷器上流連，小姐這亮閣柜上的瓷器件件是精品，有一些是侯府庫房的，一些是二夫人的陪嫁，還有二老爺送過來的。二夫人一直嬌養(yǎng)著小姐，就是這些精致的瓷器也是定期更換的，免得日子久了膩了。雖然其他幾位小姐難得進清顏院小坐，但每次來，都會嘖嘖贊嘆，尤其是三小姐。
“小姐是想把玩物件了？這些瓷器有些重量，小姐現(xiàn)在虛著呢，不如我把侯夫人新近送給你的紅木柄團扇拿過來。”
“你這丫頭是把我當(dāng)老弱病殘了?！碧K清顏好笑的點著芳竹額頭，這擺在架子上的瓷器能有多重，高大的多寶瓶都立在夫人老爺?shù)脑鹤永锬亍?p> 芳竹自然清楚知道二夫人所作所為，經(jīng)常把大小姐的份例挪給小姐，她做為一個丫頭，也知道這樣不妥當(dāng)，小姐嫁的再尊貴，也需要娘家人，也需要姐妹們守望相助，因為首飾衣料和大小姐不和，不值當(dāng)，不過她是什么也不敢說的，就連小姐勸說幾次無效，也聽之任之。二夫人這樣的做為，想都不用想，侯夫人多惱火。但侯夫人還是識大體的，但凡有些物件，該有小姐的，不會缺。
“小姐，你看這團扇花色，果然和北邊的不同，就連用料，都不一樣?！?p> 看著這把羅面繡石榴貓蝶圖團扇，是江南出品，侯夫人娘家有人去江南采購帶回來的。侯夫人說二小姐就是太文靜穿的太素凈，這團扇上貓撲蝴蝶，花花草草就應(yīng)該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這團扇的扇面是少見的草綠色，主要是這個顏色的錦絲是很少見的。蘇清顏眼神復(fù)雜的看著這扇子，在想侯夫人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被調(diào)包了，侯夫人同樣出身名門，不缺要回女兒的底氣。
蘇清顏趁機洗腦：“是不同，所以世界很大，雖然眼前已經(jīng)是花團錦簇，但看過其他風(fēng)景，或許這只是萬花叢中的一簇罷了?！?p> 小姐這次醒來，活潑有趣，愿意和她們說說心底話。
“小姐想去哪里玩？等小姐好了，稟了夫人，去逛街聽書喝茶。正月前五天還有廟會，十五有花燈。再遠點，天氣回暖，可以去寺廟上香，順帶踏青。”芳竹瞬間就出了幾個主意。
蘇清顏無語，逛街聽書喝茶廟會花燈都在城里，踏青上香離城不過3里路。這也叫遠方？遠方都沒有，哪來的詩？她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天元朝很重視詩歌創(chuàng)作，公子貴女們隨口都能幾句，問題是這些貴人們很少出遠門，就是權(quán)貴的少爺們，離京遠游的都是少數(shù)，更何況那些貴女，絕大部分去的最遠地方就是城外的寺廟。沒有生活的源泉，哪來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全憑想象？
“小姐”芳竹見蘇清顏走神，連忙喚回來。
“芳竹，你去把妝奩盒子拿過來”，蘇清顏吩咐，差點忘記正事，把芳菊支開，就是因為她太情緒化，芳竹穩(wěn)重些，也更能保守秘密。
小姐什么時候?qū)@些物件開始關(guān)心了，平時懶得看一眼，上什么妝戴什么首飾都無所謂。
嗯，小姐翻年就13歲，畢竟大了，開始注重穿衣打扮是好事。
芳竹喜滋滋打開妝奩盒子，里面有一些釵環(huán)手鐲，玉的金的都有，盒子沒有裝滿。連芳竹都看得出來，首飾成色不錯，但不是精品。本來小姐有好些好東西，都被三小姐以這名義那名義拿走了。偏偏小姐壓根不在意。
“小姐，你翻過年就13了，這些首飾都要攢起來了?！狈贾駠@氣。
芳竹這是隱晦的提醒她不要再送首飾給三小姐了。還是她的芳竹貼心。
“是啊，翻年就13了，這些首飾做嫁妝，根本拿不出手?！碧K清顏也裝模做樣的嘆氣。
芳竹眉心一跳，小姐絕不是無的放矢，小姐雖然最近愿意和她們多說一些，但從不說廢話，更別說從前了。
蘇清顏打開妝奩盒子的夾層，是兩張薄薄的紙，是芳竹和芳梅的賣身契。當(dāng)初文松三歲時，8歲的蘇清顏無意間發(fā)現(xiàn)文松看過字雖不認識，但卻過目不忘。蘇清顏就決定請夫子給文送啟蒙，因她在孤兒院長大，對年幼的孩子多一份憐惜。但夫子們大多是落榜的舉人，雖無功名，但也有才學(xué)的。但有規(guī)定，奴籍不得入學(xué)。蘇清顏果斷的瞞著二夫人消了文松的奴籍。日后，二夫人問起，蘇清顏就輕描淡寫的說只是想看看這孩子能成什么樣子？二夫人看顏姐兒一副玩鬧的樣子就隨她了，府里小廝多的是，人牙子手里幾兩一個小男孩都算是各方便不錯的，更何況每年都有家生子出生。
“芳竹，文松的賣身契能消，你和芳菊的不能，你能明白嗎？”
“小姐，我們明白的，文松入府時才一歲半，不能當(dāng)小廝，是小姐好心才養(yǎng)著他，白白花小姐的銀子。如果小姐把我們姐弟三人的賣身契都消了，我們就不能跟在小姐身邊了。”她懂得，哪個貴人府里都不會用良民的，只有賣身契才讓人忠心。二夫人首先就不會同意自己女兒身邊的丫頭不是奴籍。
“芳竹，你說為什么，三妹妹和三弟弟都稱母親為娘，而唯獨我不是，十幾年來也沒人糾正？”
“你說三妹妹敢隨意討要首飾，而母親從不阻止，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傳話?！?p> “你說李嬤嬤為何敢隨意離開院里，不需要我同意，還敢隨意拿首飾給三妹妹？”這在其他院里輕則都要被趕出去的。
“你說母親為何在我10歲之后到如今，都沒把任何一家鋪面交給我打理？說是不讓我累著”在大同城，貴族人家都是女兒滿10歲就給一家鋪面練手，免得出閣之后管理不好嫁妝吃虧。
“你說至今母親可曾提到過一句給我準備嫁妝的事？宣王府送過來的節(jié)禮都直接入了二房的庫房。
“你看母親帶我出去應(yīng)酬過嗎？”蘇清顏這個年齡的姑娘正是出去交際的時候，多交一些手帕交，到了婆家，大家互相是個助力。
“三小姐都隨母親出去過多次，自己還打理鋪面，母親說她身子壯著呢，我要多養(yǎng)著。你覺得我體弱嘛？”蘇清顏嘲諷的笑著。
“芳菊性子活躍，喜歡在外面跑。想必回來告訴過你，外界盛傳晉陽侯府二小姐身嬌體弱，不會打理俗務(wù)，只會悶在院子看話本子。這些話你們不敢告訴我吧？”
“這些傳言，母親會沒聽到？聽到她就不擔(dān)憂我的名聲嘛？不擔(dān)憂我配不上皇家賜婚嘛？一個準王妃有這樣的名聲，有什么臉面進王府大門？”
蘇清顏緊緊盯著芳竹，輕輕說：“你說府里的小姐，哪怕是庶出的，身邊的大丫頭都是家生子，而唯獨我身邊的丫頭不是。我不是嫌棄你們，你想想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