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這時倒是不再猶猶豫豫,還完了袖劍之后便松了一口氣,在譚子路的指引下抵達了宴會廳。
譚子路引著三人在最上手坐下。原本在這里坐的三個也不敢來討回座位,趕緊在其他地方落座。
作為壽宴,菜品是極為豐富的,一眼看過去,大盤小蝶,瓜果蜜餞一應(yīng)俱全。
譚子路作為當?shù)孛?,聲望極佳,肯來捧場的也多。地處潭州又是當?shù)睾雷澹屹Y頗豐,雖然每有仗義疏財之事,但仗著守護方圓幾十里,家當在他手上幾十年,反而越發(fā)大了起來。
不說那一桌子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光是酒就有好多種。
來自東京的眉壽酒、碧光酒,來自金華的東陽酒,來自岳州的龜蛇酒,甚至還有白羊酒。當然,這些都依賴于那些已經(jīng)出了師的徒弟們,從各地帶回來孝敬的。
楊帆看見這么多酒,頓時眉開眼笑。
這段時間跟著溫青等人,托了梁普的福,每日里跟著他都要喝上幾杯,漸漸的他倒愛上了這杯中物。
也許是天生酒量就大,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鍛煉,現(xiàn)在的酒量也大得驚人。
席上,譚子路刻意奉承,楊帆干脆利素,舉起杯就是酒到杯干,豪爽得不行。
譚子路心下大喜,更是頻頻勸杯,一時之間賓主盡歡。
周邊幾桌原本因為畏懼這不知來路的宗師,不敢上來勸酒什么的,可是看楊帆跟譚子路相處甚歡,有幾個就先猛著膽子上來,想跟宗師套個交情。
楊帆仍然是那個來者不拒的姿態(tài)。說實在的,這個時代的酒,基本以黃酒和果酒之類的低度酒為主,一旦開始適應(yīng)了,憑著楊帆這宗師級熬出來的身子骨,千杯不醉真不是神話。
一圈人來碰杯,碰之前通個名,也不敢多占用時間,后邊還有一大圈人等著呢。
吳宇溫青也沒閑著,剛才的情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知道這二位跟楊帆關(guān)系不凡,自然不會冷落了他們。
唯一還在座位上沒動的,只有林氏兄妹了。
林岳今年二十,作為荊湖武林的新秀,天資比其兄長還高,被譽為荊湖武林的希望不是一年兩年了,然而突然蹦出來的楊帆,享受了他之前享受的一切,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雖然之前告誡小妹以后不要跟楊帆再起沖突,但是不代表這突然出現(xiàn)的場景,能讓他坦然接受。
林婉君看看圍著楊帆的人群,又看看林岳那不自然的臉龐,原本還在想今天宴席之前事情的她,一臉壞笑看著林岳:“怎么了,二哥,你這個天之驕子,荊湖武林未來的希望,干巴巴的坐在這里只有你妹妹陪?!?p> 林岳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低頭把酒杯送到嘴邊,猛地仰頭,將一杯酒全部倒入喉頭。
林婉君自然不可能就這么放過他,自小在家就是小公主,這樣毫無威脅力的一瞪眼,自然不可能怕的。
“沒辦法啊,二哥。人家畢竟是宗師,看年紀,應(yīng)該跟你差不多,你呀,認命吧。哈哈哈”
聽了這話,林岳不知道是酒勁上涌還是羞怒不堪,一張臉漲得通紅,端著杯子的右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可能用力過猛,反而沒有發(fā)出很大的響聲,只是沉悶的一聲,桌子搖晃兩下,好在夠結(jié)實,沒垮,晃動之后已然堅挺。
林婉君自然不會被自己的兄長嚇到,毫不留情地繼續(xù)追擊:“怎么了?心里不好受?要不要去挑戰(zhàn)一下?宗師哎,二哥你看他這么年輕,估計也是剛?cè)胱趲煵痪?,你肯定有機會的!”
林岳偏頭看著林婉君,臉色很是陰沉。
張了張嘴,要說什么,最終還是閉嘴了,什么都不說,伸手自己給自己倒酒。
林婉君趕忙搶過了酒壺,給林岳再次滿上,幫他把酒杯端起來,送到他嘴邊,動作神情都有說不出的溫柔,但是嘴巴卻一點都不失狠毒:“這些人啊,真是勢利眼,平常都是圍著我二哥轉(zhuǎn)的,這時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宗師,就都屁顛屁顛的過去了,我呸!”
林岳剛接過酒杯的手,再次將酒倒入口中后,將杯子捏在手中,越來越用力,捏得杯子咯吱作響,左手握著拳頭放在大腿上,此刻也已青筋暴露。
啪的一聲,杯子已經(jīng)被他捏碎了。
林岳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緩慢地把頭轉(zhuǎn)過來看著林婉君,一字一句說:“該是我的,一定都會是我的!”
說完這句話,他仿佛突然就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顧不得被杯子碎片割破的右手,用左手揉揉臉頰,才換了一個稍微溫柔的語氣對林婉君說:
“說,我家婉婉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如果是的話,我跟大哥去把他綁回來!”
說完這句話也不待林婉君答話,就站了起來,準備拿個新杯子重新倒酒。
林婉君看到二哥右手受傷,不再說其他,急忙搶了他右手又拿起來的杯子,阻止他倒酒,一把把他右手拉過來,硬生生掰開指頭,給他看傷勢。
好在傷得不重,碎掉的瓷片劃開了手,幾個傷口都不深,但是都在流血。
林婉君松了一口氣,嘴上又開始不饒人了:“你說你,都多大人了,還把手給割破了?!?p> 這句話也把剛才林岳說的是不是看上那小子帶來的心悸給掩飾了。
兩個人身上也沒帶金瘡藥和紗布之類的,帶來的兩個隨從都在外間,于是林婉君便拉著林岳往外間走去,先帶他去處理一下傷口。
林岳掙扎了一下,但林婉君拉得有些堅決,也就沒再掙扎,跟著妹妹往外間走去。
楊帆那邊,氣氛越來越熱烈,這得益于他是不論見誰都沒有絲毫架子,干凈利落的酒到杯干,贏得了眾人一致的贊譽。
吳宇溫青也差不多,不過畢竟老江湖,誰人來敬酒,都要先搭個話,自報名號的說一聲久仰久仰,報師門的便恭維一下對方師門來歷,相對楊帆要少喝很多。
其他人也不覺得慢待了,畢竟東蜀劍派,在整個川蜀極為有名,在荊湖一帶影響力也是有的。
譚子路的壽宴,完全變成了楊帆的交友會。
不過他仍然是豪爽大方的在向楊帆介紹依次上來的賓客,哈哈大笑之聲不絕于耳,對眼前的場面毫無芥蒂的樣子。
待得一圈人走完,吳宇掃視了一眼大廳,也沒看到還坐在原地不動的。
他沒有發(fā)現(xiàn)林岳,也沒有發(fā)現(xiàn)塢堡的人——剛才上來的每一個都自報了家門,他沒聽說又自報來自塢堡的。
他與溫青對視了一眼,溫青也搖搖頭,表示沒發(fā)現(xiàn)。
難道是預(yù)想的出了差錯?塢堡不想向潭州方向發(fā)展?
難道是因為金沙幫的存在?
一時之間,他也想不明白。
賓客散去,四人重新落座,譚子路又端起酒杯,朝著楊帆、吳宇、溫青說道:“三位貴客今日來此,如有招待不周的,還請海涵,不要見怪?!?p> 說完,也不等楊帆幾人有什么表示,便一仰脖子將酒全部倒入口中。
楊帆幾人無奈,也只好跟著再喝一杯。
譚子路趁著喝酒的功夫,也瞄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yīng),看他們?nèi)硕级似鸨瓉砗攘耍s緊放下杯子拿起酒,在他們杯子放下一瞬間,又給滿上。
再給自己倒上一杯,他又端起酒杯:“今日有幸,得見宗師,一場爭斗讓我見識大增,來,我再敬楊宗師一杯!”
說完也不等楊帆答話,端著杯子就跟楊帆面前擺的杯子碰了一下,又在楊帆反應(yīng)過來之前,一仰頭喝完一杯。
毫無經(jīng)驗的楊帆哪是這種江湖老手的對手,見狀只得無奈又喝一杯。
說實話,雖然這酒都不是烈酒,喝得不少的他,也有點暈了。
譚子路又來倒第三杯。
吳宇眼盲手快。趁著譚子路倒完酒又準備端杯的時機,急忙伸手按住譚子路。
譚子路微一運氣,發(fā)現(xiàn)杯子絲毫不動,于是也不準備強行拼酒了,只好松手放開杯子。
吳宇也松了一口氣,畢竟此次前來還有事相求,也不好太過分。
不待譚子路收手坐好,他便開口道:“今日譚公壽誕,本應(yīng)由我們敬譚公的,由您來敬,小輩們可當不起?!?p> 譚子路正要說話,吳宇又趕緊說道:“今日已經(jīng)很盡興了,感激譚公的周道安排和荊湖同道的熱情相待,不過晚輩還有一事,想請教譚公?!?p> “譚公在荊湖武林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恢栏鷫]堡,交情怎么樣?”
譚子路沉吟一下,說道:“吳賢侄說的可是辰州塢堡?”
“正是!”
看不出吳宇表情,譚子路也不清楚吳宇為何會問起塢堡,嘴上卻快速答道:“有過一些交道。賢侄也知道,我門下弟子眾多,平常來往的武林同道也多,開銷頗大,不得不多辟財源。”
說到這里,譚子路收回手放在膝蓋上,接著道:“所以我門下有幾支商隊,也有走武陵辰州一帶的,商隊跟他們打過一些交到,不過不多。大體上就是井水不犯河水?!?p> 吳宇聽后,暗自思量了一下譚子路這話的真假,然后又說道:
“原來只是泛泛之交,難怪此次沒有看到塢堡的人。”
“嗯,平日里各走各路,傳聞塢堡在辰州一帶行事較為霸道,我的人去了,也是依足了當?shù)匾?guī)矩,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交道,因此沒有邀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