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入琦推開蘇入夢的房間,見她正傷心地伏在床上泣哭,丫環(huán)白白在旁急得不得了。
蘇入琦:“入夢,你怎么了?”
蘇入夢哭得更厲害了。
蘇入琦:“你剛才在客廳里亂說些什么?怎么那么沒有禮貌!”
蘇入夢:“哥哥,我,我不想成親!”
蘇入琦:“你在說什么?”
蘇入夢:“我,我不想離開你,我就想一直在這里,跟你在一起?!?p> 蘇入琦:“傻姑娘,長大了就要出嫁。不可能一直賴在娘家當老姑娘啊?!?p> 蘇入夢:“不!我不!就是不要嫁人!”
“我不要嫁給他!”
蘇入琦:“你在說什么?錫觀他條件那么好,哪點配不上你!”
蘇入夢大聲地:“不!我不要嫁給他!”
“不要!”
蘇入琦:“你怎么了?說話這么大聲!”
“難道,你心里面有其他人了嗎?”
蘇入夢:“……”
蘇入琦仔細地看她:“是真的嗎?那人是誰?”
蘇入夢:“沒有,我沒有!”
蘇入琦:“既然沒有,你與錫觀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蘇入夢尖叫:“不!我不愿意!”
蘇入琦:“不愿意!那你告訴我是為什么?”
蘇入夢:“……”
蘇入琦:“既然說不出原因,就不要廢話了!”
“你們的親事我就定了!聘禮也收下了?!?p> “明天,我們帶著錫觀在莊園里游玩,你打扮漂亮一點!”
蘇入夢著急:“不,哥哥,不!”
蘇入琦不耐煩:“你不要再鬧啦!真是太任性啦!”
蘇入琪性格很暴躁,自己的妹妹在他面前,一向也只有聽他的。
可是,妹妹在這件事上卻異常堅決地反對。
這讓年青的莊園主感覺到有些奇怪,也很懊惱。
蘇入夢:“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蘇入琦大聲地:“住口!由不得你!”
“白白,把你家姑娘守好,明天把她打扮漂亮一點兒,早些起來,陪客人去踏青?!?p> 白白:“是?!?p> 蘇入夢又急又氣,但是又懼怕自己的哥哥,真是沒有辦法。
她只有伏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唯有丫環(huán)白白知道她的心事,但是她又能怎樣做呢?
她看見姑娘這樣傷心,也只有嘆口氣。
其實在她的心里,她是很高興自家姑娘跟高家公子訂親的!
姑娘現(xiàn)在傷心一下,日子久了,什么都會好起來的。
特別是這樣,可以讓她斷了對那個下賤的賤囚的念頭。
這樣,真是太好了!
………………
又下了一夜的雨。
賤奴的傷在雨天酸澀的痛,一陣一陣的痛得真是難受。
半夜里就醒來,再也睡不著了,躺在那里輾轉反側聽了一夜的雨,“滴滴嗒嗒”的。
天沒亮,就起來做事了。
不知覺中,太陽出來,高高的掛在空中。
經(jīng)過一夜的春雨洗刷,萬物一片清新。
莊園里的人們紛紛出來勞作,活動。
囚奴看見很多人紛紛地向山坡下跑去。
他聽見有些人在大聲地喊道,“快去呀,快來看啊,我們的新姑爺來了!”
他先沒有在意,還是繼續(xù)地勞作著。
這時他看見遠遠的,一對人馬向這邊走了過來。
莊園里的附民們紛紛地圍過去,歡迎著。
“快看啊,新姑爺長得可真俊啊!”
“可真是配我家的姑娘啊!”
施玥勞作的手停了下來。
“新姑爺跟我家的姑娘真是天生的一對呀!”
又有人大聲地嚷嚷。
奴隸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臉蒼白。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餓的原因,他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顫抖著……
緩緩地轉過身,向那隊人馬看過去。
他看見了馬隊里的莊園主,女主人,還有一個穿著貴族服裝的年青小伙子。
他呆呆地看著……
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不知不覺地,他竟然向著馬隊走了過去。
當然,他是不敢靠近人群的。
他遠遠地站在山坡上,站在人群外,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馬隊里的貴族。
馬隊里年青的女主人今天穿得特別的華貴,猶其的美麗。
頭發(fā)上的釵環(huán),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閃地發(fā)光。
耀眼的光芒,把佝僂著站在山坡上賤人的眼睛都給刺疼了。
可是姑娘的神情卻非常的黯然,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與她剛好相反的是,她旁邊的那個年青公子真是神采飛揚,氣宇軒昂。
蘇入夢悶悶不樂地抬起頭,不經(jīng)意地向山坡上看了一眼。
看見了山坡上,微微駝著背,站在樹下的那個賤奴。
她呆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她,
她也呆呆地看著他。
他與她就這樣瞪大著眼睛,緊緊地,緊緊地看著對方。
馬隊,向前走著。
山坡上的賤奴,不知不覺地也跟著馬隊移動著。
他緊緊地看著馬隊里的女主人,女主人的目光也緊緊地粘著他的目光。
他看向這個女主人的目光,盛滿了悲傷……
目光是那樣的痛楚,無助,還有一種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真的要與那個貴族公子成親!
他自卑的眼眸中,慢慢地,慢慢地充滿了對這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女子強烈的不舍。
女主人大大地睜著眼睛,看著這個卑賤的奴隸,眼中滿是痛苦與無奈。
淚水在她的眼眶里,委屈地轉動著,轉動著……
淚光閃閃地閃耀著,把坡上看著她的那個賤奴的心,都給閃得破碎了……
馬隊緩緩地向前走著。
坡上的賤奴,踉踉蹌蹌地走著,一步一步地跟著他們移動……
兩個悲情的男女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對方。
漸漸地,男人的眼中,痛楚更加幽深了。
悲哀,孤獨與無助在他眸中黯然卻濃烈地流轉著。
還有刺痛得心都在流著血的自卑……
而女主人的目光一直沒有舍得與他的目光分離開,閃閃的淚光,在她的眼眶里打著轉。
她強忍著,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痛苦,無奈還有委屈,使她美麗的淚眼越發(fā)的楚楚動人。
馬隊緩緩地走著,
囚奴遠遠的一步一步地跟著。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一直都不舍得分開。
他看著她,
她看著他。
兩人的眼睛里都盈滿了淚水。
他們倆多想向對方跑過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
可是……
賤奴怎么敢向馬隊,再靠近一步呢!
姑娘也不可能跳下馬,離開馬隊,奔向坡上那下賤得不能再下賤的賤人!
兩人就這樣緊緊地看著對方,在淚光朦朧中,看著對方……
彼此都舍不得移開注視對方的目光。
漸漸地,對方的身影在淚水中變得模糊了……
馬隊,繼續(xù)向前走著,
囚奴一步一步踉蹌地跟著。
他看著她,
她看著他。
都舍不得把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
淚水緩緩地,從他們臉上滑下……
他們就這樣緊緊地看著對方,就這樣默默地為對方流著淚……
…………
山坡上的囚犯,緩緩地把目光移向了女主人身旁的那個貴族公子。
??!
他華衣錦服,英姿煥發(fā)!
他是多么的高貴!
多么的俊朗!
坡上這個衣衫襤褸,低賤卑微的賤人的眼中濃濃地流轉著自卑。
他停住了追趕馬隊的步子,無力地站在那里,黯然神傷地垂下頭,一動不動。
馬隊里那個年青的客人,轉頭看身邊這個自己心愛的女子,看見她呆呆地看著那邊。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了坡上的這個奇怪的人。
這個奇形怪狀的,手腳還戴著鐵鐐的人!
高錫觀對蘇入琦說:“呃,你看坡上那人是誰啊?”
蘇入琦:“哦,是我們莊園里的一個奴隸。”
“他就是黑心蛇!”
高錫觀:“什么?他是黑心蛇!”
蘇入琦看著坡上的那個人,嘴角掛出一絲戲虐的笑意。
“去把那賤人給攆下來,正好今天可以陪著我們解悶!”
侍從領命去坡上把賤人驅趕了下來。
高錫觀看清了面前的這個奴隸,被他的樣子嚇住了。
全身的傷痕,還戴著鐵鐐。
怎么長得這個樣子?!
讓人初一看,定是要被嚇一跳的。
蘇入琦:“怎么,他的樣子把你嚇住了嗎?”
高錫觀:“……”
蘇入琦:“你看一下他的臉,那才滲人,都被毀了容的!”
蘇入琦命令腳下這個賤人,“賤人,把頭抬起來!”
施玥:“……”
他無力地埋著頭,在這樣陽光俊朗的貴族公子面前,強烈的自卑,已經(jīng)讓他沒有一點勇氣將自己丑陋的面孔展現(xiàn)在他面前。
一個侍從上前粗暴地抓起賤奴的頭發(fā),把他的頭狠狠地向后仰。
馬上的貴族公子看見了他的臉,“??!”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張什么樣的臉??!
臉上布著斑駁的傷痕,額頭上面竟然還黥了兩個字,
“賤人”!
這個沒有經(jīng)過什么人生風霜的貴族公子,呆呆地看著腳下這個破了相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蘇入琦讓人拿繩來,如昨日一般,把繩一頭系在施玥手上鐵鐐上,另一頭系在自己馬鞍上,把這賤人拉扯著跟著馬隊走。
馬隊在這莊園里各處游走著,領著這個蘇家未來的姑爺,四處觀游。
被繩子拖著走的賤奴,沒有鞋穿,赤裸著雙腳。
走得太久了,而且跟著馬隊走,又無法選擇避開碎石尖厲的東西,他腳上的皮膚被磨破了,滲出了鮮血。
腳實在是太疼了,但是卻沒有辦法,只有咬著牙,顫顫巍巍地跟著馬隊繼續(xù)走著。
他走過的路上,留下了點點的血跡。
到了一片梨樹林,馬隊停了下來。
梨花開滿了林子,很是好看。
白色的花叢密茂滿滿梨林,如雪如絮,清逸娟秀,冷傲超毅,散發(fā)出襲襲清新淡雅氣息,悠悠撲鼻而來,去也去不了的浸人心脾。
這般情懷的景色呀,真是雅芷滿懷,詩畫滿眼呢……
貴族們紛紛下了馬。
貴族小伙子高錫觀緊緊跟隨著自己心愛的小師妹,她走哪里,他就跟著走到哪里。
看著美麗清逸的梨花下的小師妹,越發(fā)的顯得清秀脫俗,高錫觀的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活潑的女子今天顯得文靜而沉默,大大的眼睛深幽如水,有似波光瀲滟著,水汪汪的,那么的招人憐愛。
男子摘下一朵梨花,“夢妹妹,你看,這花好看嗎?”
他走過去把花插在姑娘的頭上。
他凝視著她:“夢妹妹,你真好看!”
蘇入夢沒防他會這樣做,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向蜷縮著站在那邊馬匹下的賤奴。
看見他正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已看見了剛才的那一幕。
他看見如錦盛開的梨花下面,這一對金童玉女,看見了金童,在玉女的頭發(fā)上,輕輕地插上美麗的梨花……
這個場景是如此的美麗,在盛開的梨花下面,甚至帶有一種詩意。
這是一對多么般配的男女呀!
…………
手腳都被鐵鐐捆縛著的這個囚奴,站在那里,目光黯然地看著這個場景,身子微微佝僂著。
因為干渴,嘴唇都已經(jīng)干裂泛白,卻沒有人給他一滴的水喝。
因為寒冷,身子控制不住地哆嗦,卻不知道該到哪里去找衣服添上。
…………
蘇入夢心痛難忍,站在那里與他目光相接,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錫觀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看見了那個囚奴。見他背后站著幾個侍衛(wèi),那些侍衛(wèi)個個虎背熊腰,體格健壯。
與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個囚奴顯得是那樣的羸弱,卑微。
高錫觀上下打量著他,仔細地看他。
這個奴隸的頭發(fā)骯臟散亂的披著,有些遮擋著他傷痕斑斑的臉。
他的臉憔悴不堪,兩只眼睛看著怎么顯得那樣的深幽而痛楚。把這個年青的貴公子的心,竟然給微微地悸了一下。
這個賤奴瘦削的身上穿著一件又破又臟的衣裳,衣裳太破爛了,遮擋不住軀體上斑駁縱橫的傷痕,看了讓人觸目驚心。
他的腳赤裸著,沒有穿鞋。
腳上滲透出被碎石與利物劃破而浸出的血。
干瘦的手腳上戴著沉重的鐵鐐。
太冷了,他止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高錫觀:“他穿得太少了!”
“這么冷的天!”
“你們看,他冷得在那里不停地發(fā)抖??!”
“真可憐!”
“應該給他多穿點兒衣服??!”
聽他這樣說,眾人都沒有言語。
林子里暫時的出現(xiàn)了一陣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