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語憬太過認(rèn)真的表情和語氣讓春江水暖有些尷尬,他干笑一聲說:“我就開個玩笑?!?p> “我沒有開玩笑?!?p> “……”
氣氛更加凝固,春江水暖讓胡語憬在這里等一下他,然后匆匆離開。
胡語憬靜靜靠在粗礪的樹干上,看著眼前這片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蔥郁樹林,林間的風(fēng)輕輕撫過,給皮膚帶來一陣涼意。
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她思考了很多。
如果真的躲避不了,那么她只能接受。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這些統(tǒng)統(tǒng)沒用,那她還不如狠下心如拼一把。
雖然春江水暖和竹外桃花總是對她閃爍其詞,那也沒關(guān)系,她要告訴他們,即使沒有他們,她也可以自己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不遠(yuǎn)處又有馬蹄聲,而且越來越近,胡語憬忍著疼痛,慢慢扶著樹干站起來。
馬蹄聲停了下來,她扭頭看去,是春江水暖駕著一輛馬車過來了。
胡語憬心里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她已經(jīng)決定面對這一切,可是再讓她現(xiàn)在拖著兩條血淋淋的腿去騎馬,她大概是寧愿去嘗試一下從樓上跳下去。
春江水暖從馬車前跳下來,將胡語憬打橫抱到了車上。
胡語憬臉熱的不像話,直到坐進馬車?yán)?,春江水暖出去后,將簾子都放了下來,她才慢慢感覺自在一些。
車前的春江水暖坐在外面駕車,馬車轉(zhuǎn)了個方向,吱呀呀跑了起來。
之前胡語憬以為坐馬車肯定會舒服不少,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
除了腿不用在受罪外,她的其他地方都在受罪。
馬車的木制轱轆沒有防震設(shè)計,一點小凹凸就能顛得老高,更別說這條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了。
胡語憬腿不能使力,為了讓自己不被顛得飛出去,她只能用兩只細(xì)胳膊死死的抓住一旁的支撐物。
她很想開口問到底要走到什么時候,然而她不能,因為她一張口,可能就要將隔夜飯都吐出來。
不怨天尤人——老天爺你是不是瞎了眼把我這個老實人送到這個鬼地方受盡折磨??!
不自怨自艾——我這是遭了什么罪,為什么會這么倒霉!我好命苦啊嗚嗚嗚!
胡語憬心里一片凄涼,她暈車啊啊啊!她寧愿爬著走,也不想騎馬坐馬車了!
春江水暖并不知道車內(nèi)的壯烈場景,他將閃電暫時寄存到路上的驛站里,然后又出錢租了一輛馬車,就是為了讓胡語憬好受一些。
駕車跑了快兩個小時,他們才到復(fù)來鎮(zhèn)的敬師堂。
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鐘,春江水暖趕緊停下車,然后掀開簾子急聲道:“時間快到了,快點下來拜見師父?!?p> 可是車?yán)锏娜怂浪赖牡芍?,沒有反應(yīng)。
“你快點,待會師父等久了會……”春江水暖聲音突然頓了一下,“你的臉色怎么那么難看……”
下一秒,胡語憬突然張開嘴,“嘔哇——”
“我艸……”
春江水暖驚嚇的往后一閃,同時趕緊甩下簾子,將那股東西擋了下來。
站在外面能都看到簾子里面被噴了星星點點的穢物,里面“哇哇嘔”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一直吐了個快有兩三分鐘,才漸漸平息。
春江水暖驚魂未定的等了一會兒,聽見里面只有劇烈的喘息聲后,才敢用彎刀小心翼翼的掀開布簾,將頭伸過來看向里面。
只一眼,他差點要昏厥過去。
他花重金租來的馬車,里面已經(jīng)被某人吐的不成樣子,現(xiàn)在車?yán)锏教幎际欠x物,還彌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酸味。
與此同時,車?yán)锏哪匙锟準(zhǔn)渍鼡P著一張面如土灰的臉,幽幽的看著他,還氣若游絲的說:“你想、害死我就、痛快點……”
春江水暖簡直欲哭無淚,眼看著時間快到了,他也顧不上許多,屏住呼吸進去將胡語憬給抱了出來,然后疾步走進一座青石大院。
進入朱紅色的大門,里面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除了院子中間是一條筆直的石板路,兩旁的地方種了不少桃樹和李樹,只是現(xiàn)在不是開花季節(jié)。
春江水暖抱著半死不活的胡語憬從石板路上匆匆而行,石板路前面有一座大堂,大堂外面的門匾上刻有龍飛鳳舞的“敬師堂”三個大字。
大堂三扇大門全部打開,內(nèi)部十分明亮,中間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孔子像,前面的條案桌面上用明黃的綢布包裹住,上面放著牌位和各種貢品。桌前的空地上放著兩個蒲團。
里面除了中間,左右靠墻的地方也都擺著桌子和條案,只不過比起中間略小一些,還各有屏風(fēng)遮擋。
春江水暖一進去,就將胡語憬放了下來,然后大聲說:“師父,學(xué)生帶了一位好友前來拜訪您老人家了?!?p> “現(xiàn)在為時已晚,你們下次再來吧!”
這聲音尖銳怪異,聽在耳朵里極為不適。
春江水暖卻大為著急,依然苦苦哀求。
胡語憬本來就心煩意亂,原來自己受了這么久的苦就是過來找這個人的,結(jié)果來了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旁邊的春江水暖已經(jīng)跪倒地上不停的砰砰砰的磕頭祈求了,那人也不過所動。
胡語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扶著一旁的紅色房梁柱子,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右邊的屏障處,有一片灰色衣擺露了出來。
利馬,有病啊,明明在這里還說沒時間,這么喜歡躲在暗處看人家對自己磕頭下跪嘛。
“葉少春,別磕了!我不要見這個人!”
“別瞎說,他可是你未來的師父!”
“誰要拜他為師?聲音那么難聽,拜師了以后耳朵不得成天受盡折磨啊?!?p> “我的姑奶奶,你就快閉嘴吧!”
葉少春急得要站起來捂住她的嘴。
“我說錯了嗎?他的聲音本來就難聽……”
胡語憬還沒說完,那屏風(fēng)處的灰色身影已經(jīng)忍不住了。
“呔,你個目無尊長沒大沒小的野丫頭,我今天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你,讓你知道不尊師重道的下場!”一個鶴發(fā)童顏的白胡子老頭一下子跳了出來,手里拿著戒尺就要朝胡語憬身上招呼。
胡語憬現(xiàn)在腿不能動手不能擋,眼看著那手掌粗的竹尺子就要落到身上,她閉著眼睛尖聲叫道:“我又不是你徒弟,你沒資格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