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冬日的暖陽,經(jīng)過兩天的打掃,這古樸的小屋從里到外已經(jīng)煥然一新。秦薇識買了本新日歷擺到客廳電視柜上,她看著那個倒數(shù)還只有3天的數(shù)字,覺得心里很溫煦。
接著,又清理了院子里的花架,荷花缸,排水溝,忙忙碌碌許久,陽光投下大片植物的陰影。秦薇識感到很舒適,靠著藤椅坐下休息了一會。她心里盤算了一下,接下來,該輪到自己的房間了。
“嗯”她伸展了下手臂,邁進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與其說是臥室,不如說是小書房,除了一張靠窗戶的寫字臺,一個衣柜,一張小床,其它地方都放了不同尺寸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仔細看,每本書都已經(jīng)磨舊。
秦薇識抽了一本《徐俠客游記》,從縫隙里掉出一只干枯了的蟑螂殼,她嚇了一跳;沒有專人整理保管的書籍最容易被蟑螂啃蝕。
還貼著紗布的手又翻了翻其它的書,好在都沒有出現(xiàn)這個情況。她站在書架旁想了想,放下書出門就去了超市。
逛了收納整理區(qū)后,買了幾個規(guī)格顏色一樣的收納箱,因為就近,所以借了一個推車把它們運回來。
“買這么多箱子干什么?”秦奶奶在門口看著她往里面搬箱子。
“把書收起來!”秦薇識撩起衣袖。
“留著那些也沒有什么用!”秦奶奶不滿道,“堆那里占地方不說,還招蟑螂?!?p> 秦薇識的心寒了一下,但她沒有理會,繼續(xù)把箱子從拖車上搬下來。
她把所有書都拿了下來,打算分門別類。忽然,她發(fā)現(xiàn)原本擺在書架上的相框空了,那張她和媽媽的合影不見了,她又跑到衣柜面前,發(fā)現(xiàn)之前留著的衣服也不見了。
“相片呢?衣服呢?”秦薇識走到客廳問,“扔了!”冷冷的聲音。
“那是我的東西!”
“那些都是無用的東西,她已經(jīng)不要你了,還留著干什么?”
秦薇識憋著眼淚,回到臥室,又看到那排原本收藏著小時候媽媽送給自己的一整套《格林童話》也不見了,她繼續(xù)找了一圈,這次,確定跟媽媽有關(guān)的東西都沒有了。
憤怒一下子主宰了她,她跑到客廳,秦奶奶坐到了院子去了,但是她仿佛還能夠看到她坐在那里,冷冷的望著自己的樣子。
秦薇識跨過去,硬聲質(zhì)問“為什么要剝奪我的權(quán)利?”
“什么你的權(quán)利?這是我的房子,什么東西該放什么東西不該放,我說了算。”秦奶奶威嚴的于她對視,“她要走,就讓她走的一干二凈?!?p> “她個性那么要強,不還是去給別人做后媽,生孩子!”她嚴厲的怒道,眼里也透著冷和怒?!澳憧纯茨氵@個樣子,你是要跟我起腔嗎?”
秦薇識只覺全身血液沸騰,她握著拳,轉(zhuǎn)身沖到房間,隨后把所有書籍都搬到院子外的空地上,爆發(fā)的力量讓她瘦小的身影不知疲倦的往返。
秦奶奶始終沉著臉色,不看她。
等書都搬出來分堆后,秦薇識又跑到廚房,在物品備用箱里拿出一大瓶酒精,再找到一個打火機。
此時,她心灰意冷,顫抖的手打開酒精蓋,澆大半瓶上去;做完這一切,她停了一下,眼里滾落一顆晶瑩的淚水。她低頭,再抬起來是面無表情,點燃手里的一本薄書,一擲,它就像一只火蝴蝶,飛了過去。
酒精遇到火焰,一下子就竄騰了起來,借著風,越來越大。
林優(yōu)旋在二樓陽臺的秋千椅上悠閑的晃蕩,秋繁在一旁給她剝橘子。
她吐著橘子籽,余光瞄到了一縷煙,再仔細一看還帶著火光。
“爸!”她喊了聲,老林應聲走了過去,“那是起火了嗎?”
“這個季節(jié)不太容易有火情,可能是別人家燒什么東西吧!”日暮里,老林望了望那片煙。
“燒什么東西會有這么大煙?”林優(yōu)旋繼續(xù)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那是秦奶奶家的方向!”老林一拍大腿,驚慌的喊了出來。
秦薇識冷靜的望著面前的大火,它正在焚化掉自己歲月的過往,她慢慢一本一本的把那些陪她度過無數(shù)日夜的書本丟進去。
沒有一點留戀,也不再有眼淚。
“你是瘋了嗎?”秦奶奶終于憤憤的罵了出來。
“與其讓你丟了,不如我自己動手?!被鸸庥持救坏纳袂?。
“我丟那些東西是因為她不值得!”她一臉不可理喻的樣子盯著她,痛心道“當初她執(zhí)意要走,我是怎樣哀求她的,可她就是那么絕情?!?p> “你為什么就是不能承認,錯的人是你兒子,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就不能公平一點?”秦薇識失控大聲問道。
以林優(yōu)旋為首匆匆趕來的一眾人,被她的樣子嚇得停住了腳步。
“要公平?”秦奶奶痛狠起來“你是誰養(yǎng)大的?那些年我又是怎樣為她付出?可她有念過我半點情份嗎?”
秦薇識立在原地,聞言冷笑了一下。
看似糾纏著家常往事,以至愣在原地的幾人,不知道要做何反應。
“你戴得是什么?”秦奶奶忽然像被燙到一樣,盯著她脖子上閃耀的紅點。
一定是剛才奔跑的時候被甩了出來。
秦薇識回了回神,下意識把它藏到衣服下面。
“還說沒有交男朋友?”她嚴厲的質(zhì)問。
“我已經(jīng)成年了!”秦薇識平靜回了一句。
“什么樣的男人可以送得起珠寶?秦薇識,我警告你,不要做什么不知廉恥的勾當!”老人家用了個很諷刺的詞。
秦薇識急促的呼吸,她忍受著,聽她繼續(xù)罵,“別以為多讀了點書,就可以為所欲為,不是所有東西你都配得上。”她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越說越殘酷。
“把它給我取下來!”又是威嚴命令的口吻。
“我不要!”秦薇識淡漠拒絕。
“你最好聽我的!把它給我取下來!”她怒發(fā)沖冠的吼道,聲音雖然是蒼老,但是很響亮。
這一次,秦薇識沒有被她的威懾力嚇到,她很平靜。
平靜的樣子激出她的偏激,忽然,她沖上前,秦薇識用手護住項鏈,“我叫你把項鏈取下來?!鼻啬棠坦虉?zhí)的提高音量。
秦薇識咬著嘴唇,一臉倔強。
感到威嚴被挑戰(zhàn)秦奶奶,伸手就去拉扯,秦薇識防備著,躲閃著。在飛舞的灰燼中,搖擺的火焰前,咄咄逼人的對她糾纏起來。
秦薇識從來不知反抗,任她對自己拉扯。操控成慣性的秦奶奶下手不輕,堅硬的指甲戳破了她手上細嫩的肌膚。
“秦奶奶!”江秀嚇了一大跳,她趕緊去扶著她,并阻止她繼續(xù)出手。
有人幫忙的秦薇識終于掙脫出來,可就在還來不及喘一口氣時,“啪”的一聲,臉上就重重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痛感和耳鳴一齊涌來,以前,她也這樣打過她,但這次,在這片刻的眩暈里,她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薇薇?”林優(yōu)旋扶住被重力扇到側(cè)過臉,身體不由得后退的秦薇識。
秦薇識護著項鏈的手緊了緊,回頭,堅定的說了句“除非,我死了!”
不管一個人曾經(jīng)多軟弱,一旦她有了自己想保護的東西,那這種欲望是任何力量都無法撼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