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公子還是躺著納涼吃著果脯,甚至都是王琦親自扇著扇子在喂著,只不過這個公子卻不是青弘,而是青陽。
青陽正舒坦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滿怨念的目光,那是自己大哥青弘的目光。
王琦回頭一瞪,青弘身體一顫,連忙低下頭認真的鉆研起手中的書簡了。
他很想問為什么青陽可以這么舒坦,自己就得挨著太陽讀書,這不公平。
但是生疼的腦門在提醒他不能問第二遍了,剛剛他已經(jīng)提出過抗議,后果就是來自王琦疼愛的一巴掌。
他心里真的很想哭,這不公平啊,同樣都是兒子,為什么差距這么大呢,難不成我是在路邊撿回來的嗎!
此刻的青弘雖然看的是書簡,但是腦子里根本就是在懷疑人生。
直到青陽也終于看不下去了,決定還是幫一把這個大哥,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凄慘了,如果不幫他一把,只怕他真的要崩潰了。
想了想,青陽對王琦說道:“娘,我還得去趟咸陽城,要準備一些東西?!?p> 王琦不太樂意:“你這才剛回來多久,還沒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去嗎?”
青陽說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還是要提早準備,給我的時間不算太多啊?!?p> 王琦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沒有繼續(xù)勸阻:“早些回家!”
青陽指著青弘說:“大哥對咸陽城比較熟悉,可讓大哥陪我一同前去,方便不少?!?p> 青弘一聽到這話,瞬間精神了,蹭的一下抬起頭,給了青陽一個夠意思的眼神,然后滿臉期待的看著王琦。
王琦眉頭一皺,這會她正生青弘的氣,若是尋常她肯定不愿意就這么放過青弘,但是這是青陽的要求,想了想她還是點了頭。
“你們兄弟一起有個照應也好?!蓖蹒D過頭盯著青弘:“你給我聽好,去城里別給我亂跑,和青陽一起辦完事就馬上回來,明白嗎!”
青弘大喜過望:“明白明白,母親放心!”
在王琦審視的眼光下,青弘陪著青陽一起騎馬出了家門,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正襟危坐,但是一走遠之后,青弘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公子我終于逃出來了,我再也不回去了,殺了我也不回去了!”
青陽淡淡的飄過去一句話:“你如果不回家,也許娘真的會殺了你?!?p> 青弘頓時噎住,然后沒訕訕的說:“你就不能讓我過過嘴癮嗎?!?p> 青弘當然不敢不回家,認真起來的王琦可要比子嬰更可怕,如果這次自己溜了的話,那么后果會有多慘他連想都不敢想。
回過頭,他對著青陽嘿嘿一笑:“青陽,這次大哥可得謝謝你了,知道幫我一把,不枉大哥平時那么照顧你!”
青陽心中暗道,說的倒是好聽,平時你都是顧著自己舒坦,哪還記得我這個弟弟。
青陽說道:“你可別高興的太早,說到底也只有今天一天而已,明天開始你還是一樣得老老實實讀書!”
青弘臉色一垮:“好不容易出來了,你能別提這事嗎,不過我還得問你,為什么父親母親突然這么折磨我,我也沒招惹他們啊,而且還只折磨我一個人,為什么你就沒事?”
青陽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你長的沒我好看吧?!?p> 青弘頓時感覺很受傷。
“對了,你到底要準備著什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先帶我去找好點的冶匠鋪子,我要打些物件出來!”
“你要打什么?”
“你別多問,好奇心太重了不是好事,不然的話再有下次我可不帶你出來了。”
“得得得,當我沒說!”
不得不說青弘不愧是長年在咸陽混跡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一進去冶煉鋪子,一股炙熱的熱浪撲面而來,在夏季的時候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青陽和青弘兩人幾乎是一瞬間汗流浹背,溫度實在太高了,在高溫的烘爐里,通紅的金屬溶液奪人眼目,旁邊一個肌肉高高鼓脹的壯漢一錘一錘的敲打著被鉗住的金屬件,每一錘下去都濺起一簇火花,敲擊的聲音富有節(jié)奏,咚咚咚的一下下就像錘進了他們兩人的胸膛。
熱汗順著肌肉的縫隙滑落而下,給人一種有力又沉重的感覺。
“呼,太熱了,我實在受不了了,你辦你的事,我在外邊等你吧,有什么事你喊我就成!”
青弘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逃出了鋪子。
忙碌的匠人聽到,停下手頭的事情,看向了青陽,只是眼神有些奇怪,這種地方很少會有這么年輕的公子過來的。
青陽瞅了一眼,匠人現(xiàn)在打造的是一柄青銅劍,才剛剛鍛出了一套坯子,而鋪子里擺放的成品也都是青銅件,零零星星的有幾個鐵器,還都是農(nóng)具。
秦時青銅技術發(fā)達,但是冶鐵技術卻很粗糙,鐵器大多都是用來打造農(nóng)具了。
匠人問道:“公子何人,來此做甚?”
青陽沖著匠人拱了拱手:“我有幾個器物需要打造出來,最好是打造鐵器,這里做得到嗎?”
匠人不假思索的回答:“打幾個物件倒是沒問題,但如果是鐵器的話你可得想想清楚,鐵器易碎,打些農(nóng)具還沒什么影響,但如果是其他用途,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p> 青陽猶豫了一秒鐘,然后選擇全都要,反正自己家還不至于差這幾個錢,再怎么說也是贏氏氏族的人。
隨后青陽把自己需要東西跟匠人詳細的描述出來,匠人一臉怪異,這都是要打造些什么玩意??!
交代好之后,匠人告訴青陽需要隔天再來取。
出了鋪子,青陽叫上了青弘,去了咸陽城內(nèi)的市,足足逛了大半天,才找到自己需要的一些東西,一圈逛下來,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太不方便了,基本上要啥啥沒有。
實際上連咸陽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繁華。
青陽唯一的印象就是秩序,這都是百年來秦國推行法家的成果,整個龐大的帝國都在嚴謹細節(jié)的法律獄制下有序的運行。
你看不到街頭小販商鋪,連行人都只是安靜的趕路,沒有喧囂繁鬧,沒有小孩哭鬧玩耍,甚至街道上也看不到棄物廢物。
因為在大秦,亂扔垃圾是犯法的,會被施以黥刑,也就是在你臉上刺字。
不僅如此,成年人在街市無故嚎啕也是犯法,給別人拍馬屁也是犯法,為官者如果尸位素餐不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會被剝職流放,可以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會有秦律的束縛和制衡,已經(jīng)到了令人發(fā)指的程度。
不然也不會有后來動輒幾十上百萬的刑徒了。
兩人正要走出市集的時候,青弘?yún)s突然邁不開腿了,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遠處。
青陽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原來是兩個少女正在市中購買布帛。
他一下子想起了青弘提起過的那位在咸陽的顏如玉了。
青陽笑著推了推青弘的肩膀:“大哥,打聽清楚是哪家的姑娘了嗎,到時候也好讓父母安排上門提親??!”
青弘頓時臉頰通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
青陽心中偷樂,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大哥面對兒女情長的事情居然這么羞澀。
“大哥,光這么看著可不行,這兩位女子都是待嫁之齡了,你再不行動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有人先你一步去提親了,到時候你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嫁給別人了!”青陽打趣道。
“不行不行,她是我的,誰也別想娶!”青弘的眼睛頓時紅了,語氣格外的堅定。
青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這個樣子是真的動了情啊,不過看青弘這樣子,在這種事情上就是實打實的悶葫蘆,這要是不幫他一把只怕他還真沒戲了。
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打聽清楚對方是誰家女子,這個年代那是真的沒有什么自由戀愛,那都是扯淡,你要是敢做出私奔這種事情,那是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的。
婚姻大事只能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本人的意見那都不重要。
這樣的話那還比較簡單了,打聽清楚之后,回家告知父母,現(xiàn)在青弘這個年齡已經(jīng)是適婚年齡了,他們應該沒什么意見,到時候托人上門提親也就行了。
自己家好歹也是贏氏氏族,青弘更是始皇帝的親侄孫,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豪門大族了,條件上那是一點問題也挑不出來,青弘自己雖然頑劣了一點,但是名聲不算太差,沒什么劣跡事情,只要去提親,十有八九就能成了。
青陽也不知道大哥到底看上的是其中哪一位,便拉著青弘靠近過去。
“大哥,咱們上去問問?!?p> “誒誒,你別啊,哪能就這么......”
青弘話還沒說完,青陽已經(jīng)已經(jīng)拉著他過去了,他倒是沒有貿(mào)然開口,既然是大哥中意的女子,自然是由大哥來搭話了。
兩人站在兩女子旁邊,也裝模作樣看起了布帛。
可是一會過去,青弘愣是連個屁都沒憋出來,青陽也是服了,慫成這個樣子也是沒誰了,這兩女子都已經(jīng)買好了東西,看樣子都要離開了。
青陽察覺青弘的目光不時掃到其中稍矮一些的女子,心中明白這大概就是大哥中意的那一位了。
青陽見這兩位女子行為舉止都儀態(tài)大方,與普通百姓家女子有明顯的區(qū)別,而且氣質(zhì)出眾,肯定是哪家豪門貴族的女子,而且她們隨隨便便就買下了兩匹錦布更能說明問題了,秦朝時候尋常百姓還真用不起錦布。
兩女子沒有過多逗留,買好布帛之后就結伴離開了,青陽使了個顏色,與青弘兩人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邊。
青陽真是對這個大哥無語了,本來想讓他多表現(xiàn)一下的,現(xiàn)在看了自己不出手不行了。
想了想,他伸出手:“大哥,把你錢袋給我!”
青弘愕然:“你要我錢袋做什么,你自己不是有嗎?”
青弘義正言辭的說:“這可是你的事情,不用你的錢袋用誰的!”
青弘只得從腰間解下錢袋,不清不愿的遞給青陽,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青陽打算做什么,但是馬上他就瞪大了眼睛。
只見青陽接過錢袋,立馬一招手大喊道:“前方兩位姑娘稍等,你們落了錢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