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下） 梅花香自苦寒來
“禍?zhǔn)拢俊睂O叔齊見胖子點(diǎn)頭，再次確認(rèn)他開始慌了。能叫胖子憂心忡忡的禍?zhǔn)露ㄈ徊皇堑乳e，可自己也得罪不到那樣的人物，像這等分量的大人物他就認(rèn)識一個東方厚，對了還有一個河內(nèi)道二號人物，西京太守劉文靜。
可這也說不通啊，劉文靜也絕對不會和他這樣的小人物計(jì)較，不是孫叔齊瞧不起自己，與人家相比，他頂多算是一個稍微帶點(diǎn)動靜的響屁，沒來由的啊。
“大哥，進(jìn)來敘話，正好我爹娘也在?！迸肿永^孫叔齊也沒理會下人徑直走進(jìn)去。
東方府客廳，不止東方厚在，還有一個端莊的美婦人坐在上首，看兩人交談時輕松的模樣，想來關(guān)系匪淺。
美婦人衣著華貴，透露著大氣沉穩(wěn)，見胖子和孫叔齊進(jìn)來，美婦人激動異常，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孫叔齊身邊，伸手輕撫孫叔齊的臉頰。
“可是齊哥兒當(dāng)面？還記得我么？”
孫叔齊絞盡腦汁也回想不起關(guān)于這美婦人的一絲一毫，就在孫叔齊擔(dān)心自己露餡的時候，美婦人放下手輕嘆一聲。
“哎，也難怪了，當(dāng)初你才三四歲，如今一晃八年了。我們姐妹兩個卻天人永隔了。”
看這美婦的模樣不像作假，孫叔齊就是猜也能猜的出這美婦的身份，撩起衣擺，當(dāng)即下跪叩頭“叔齊拜見叔母?！?p> 美婦人笑中帶淚，欣慰的攙起孫叔齊，越看越歡喜“像極了拂英，夫君你快看。不過傻孩子你應(yīng)該稱我為姨母，我和你娘可是義結(jié)金蘭的姐妹?！?p> “齊哥兒可進(jìn)學(xué)了？你叔父可還能入得了你的眼？”這美婦人說話跨度太大，孫叔齊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胖子欲言又止，他可是知道他這便宜大哥的能耐，自己老子貴為大周文宗還真就不一定能教的了。
“夫人卻是走眼了，這小子有幾分才氣，已經(jīng)鼓搗出膾炙人口的詩詞了?！?p> 張氏卻是不信，只當(dāng)丈夫在逗她開心。
“不問蒼生問鬼神就是這小子寫出來的?！?p> 張氏不可思議，驚詫的瞧著孫叔齊“真是皇天庇佑，齊哥兒萬不可懈怠，讀書好，也省的像你爹那樣走上從軍之路，雖是人前風(fēng)光無限，可不曉得你娘有多擔(dān)心，好不容易你爹打出名堂來了，你娘卻，不說這些了，人一老了就容易念叨，齊哥兒不會怪姨母嘮叨吧？”
張氏念起舊來，忍不住淚眼朦朧。
東方厚心疼的道“說這些干什么？當(dāng)著孩子面也不嫌丟人。”
“好啊，東方厚，我這些年為你們家生兒育女熬的人老珠黃，你現(xiàn)在嫌棄我了，當(dāng)著齊哥兒的面我到要說道說道。”
東方厚尷尬不已，好在孫叔齊接過話頭化解了尷尬，不過想來東方厚在家中的地位不如在朝堂上那么顯赫，身為男人的威嚴(yán)堪憂啊。
“叔父和家父一直是在下佩服的人，家父雖是英雄卻不讓人羨慕，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治理國家還是要靠叔父這般心憂天下的飽學(xué)之士，將軍不必陣前死，文士亦能裹尸還?！?p> 張氏翻著眼睛佯怒道“你們爺幾個倒是惺惺相惜，也罷了。當(dāng)個文官也沒什么不好的，最起碼不用家里人跟著操心，你父親是個大英雄這點(diǎn)沒人能否認(rèn)，可難為你娘了，你不知道，你娘在我們姐妹三個里邊最年輕，也最貌美，可跟了你父親....”
張氏動動嘴，悲從中來，又忍不住淚眼朦朧。
“齊哥兒眼下在制《杜義》還是《說禮》？”
孫叔齊搖頭，這兩本書是這個世界先賢的杰作，被一代又一代讀書人追捧，是每志在仕途文人必讀的書籍。
不過他是真沒翻過。
“也好，這兩本書還是太過高深了，從基礎(chǔ)開始也是對的，不知齊哥兒是方家蒙學(xué)還是李派蒙學(xué)？”
對著張氏殷切的眼神，孫叔齊沒來由的心虛，只好壯著膽子明言“侄兒眼下正在研究崽豬閹割的實(shí)際可行性和母豬的產(chǎn)后護(hù)理。”
張氏本能的點(diǎn)頭贊許，可反應(yīng)過來就是一腦門子黑線，見丈夫也不著痕跡的搖頭，顯然也是沒聽聞過這兩本書。
看來自己小瞧了齊哥兒，這孩子一定是制藝到了一定境界了。果真不愧是她三妹的孩子。
孫叔齊又哪能不明白，必定是二人想差了。
“姨母容稟，小子其實(shí)是在養(yǎng)豬?！?p>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張氏抬起手想抱怨幾句最終沒開口。
“養(yǎng)豬也好，也比那些五谷不分只知道夸夸其談的偽君子強(qiáng)得多，何況養(yǎng)豬也未必不能成勢謀個大富，人都說大富大貴，之所以富要排在貴前邊就是因?yàn)檫@富來的更不容易。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畢竟你這一輩血脈稀薄。有姨母和叔父看管著你，未必就有人能欺負(fù)的了你，我張落塵的外甥卻不是阿貓阿狗都能上來捋一把的。”
要說孫叔齊進(jìn)門時跪拜只是出于晚輩對長輩的禮節(jié)，眼下跪拜就是發(fā)自真心了，自己何德何能，身邊卻有這么多一心一意庇護(hù)他的長輩親人。
村長，郎中，三伢兒娘，東方厚還有眼前的張氏。
孫叔齊是紅著眼眶哽咽著說出謝謝姨母這幾個字的，張氏更是不顧形象蹲下來抱著孫叔齊痛哭流涕。
東方厚使了眼的讓兒子去安慰，他是不敢說的，他怕引戰(zhàn)，可胖子更不敢，東方厚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勸阻。
“夫人，富貴本是一體，齊哥兒若是想富，和貴還是分不開的。”
東方厚言語里透著遲疑和不自信，張氏是個聰明的女人，又哪能聽不出來。
“笑話，我東方家還不算貴？還不能庇佑齊哥兒？”
東方厚慘淡一笑“這次恐怕不能，圣天子旨意已經(jīng)出了皇都，恐怕不日就要到了，著封齊哥兒為奮威校尉?！?p> 奮威校尉，胖子可能不懂，可張氏卻心涼了半截，齊哥兒的爹就是大周第一個奮威校尉也是唯一一個奮威校尉，眼下孫叔齊是第二個。
“這是捧殺，禍從口出。齊哥兒的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卻是糊涂了?！?p> “老爺，就沒什么辦法么？可不可以請求圣天子收回成命？”
東方厚苦笑一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是一言九鼎的圣天子?！?p> “不行，齊哥兒做錯了什么？妾身要到皇都去，找義母討個說法?！睆埵硝咱勚酒饋?，朝東方厚吼道，像極了發(fā)怒的母獅子。
孫叔齊抓住張氏的手，搖搖頭“算了姨母，保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p> 張氏猛然回頭，怒視孫叔齊，雙眼通紅“你懂什么？奮威校尉那是個要命的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