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家寨回來,方小龍說:“大事已定,再不用提心吊膽了?!?p> 李冰把藏刀抽出來,寒光略過刀尖,又啪地合上,說:“再好的兵器也用不上了,刀槍入庫,還是存到你那?!本桶巡氐队纸唤o方小龍。又說了一會閑話,告辭回家。走過蘇月虹家,紗樣的窗簾上投射出埋頭寫字的身影,看來她是鐵了心離開西京了。
周一早讀課薛老師急急匆匆進來把李冰叫出去,一起去了校長辦公室,說了那天險些被劫持的情況。校長怒拍桌子說:“這伙地痞太狂妄了?!眴栍袥]有王耀興?李冰說沒有。校長說:“上回給他們一個教訓,還不知悔改,這回一定要好好治治他們。”又囑咐李冰千萬注意安全。說事不宜遲先去找公安科長,然后去派出所。
李冰回到教室,心想這伙混混徹底要完蛋了,課間找金玲說了情況,要再請一頓飯彌補一下。
金玲說:“上次的米線都灑了?!?p> 李冰說:“這回咱們?nèi)コ院玫模显洪T葫蘆頭泡饃?!?p> 金玲有些不好意思,說:“還是我請你吧?!?p> 李冰說:“這是我感謝你呢咋能讓你請?不是你救我,我可能都回不來了?!毕嗷ネ谱?,劉睿卻走過來說:“你倆在這讓來讓去的,有意思沒?要不然我請?”
李冰說:“你要請客?這可是你說的,行了,今天下午走起?!?p> 劉睿嘿嘿一笑說:“你倆慢慢請把,我咋能打擾,是不?”
金玲說:“劉睿你真是討厭?!庇謱畋f:“要不改天再說吧?!本团芑匕嗬?。
放學李冰跟馮清揚一路走著。李冰用手比劃著講解一道物理題。
一個人飛騎一輛車轉(zhuǎn)彎,結(jié)果連人帶車全翻在地上。那人起來拍打著土,罵了一聲:“媽的,啥路。”推著車走了。
李冰說:“看,由于他速度過快,轉(zhuǎn)彎又小,所以需要很大的向心力,而轉(zhuǎn)彎時車輪與地面的摩擦力不足以提供向心力,他就沿著切線與轉(zhuǎn)彎圓弧之間的某一個方向飛出,結(jié)果就摔了。跟這道題極為相似。”
馮清揚想了想,猛地拍一下手說:“噢,我明白了!”
李佳和幾個小女生在一棵楊樹下跳皮筋,哼唱著歌。看見李冰,就停下來,拿眼一直看。
馮清揚詭秘的笑:“還不過去,那邊叫你呢?!?p> 李冰忽然想起什么,就到了李佳跟前說:“來一下,跟你說個事?!崩罴褟钠そ罾锾鰜?,跟李冰到了馬路對面。
李冰說:“想求你辦個事?!?p> 李佳說:“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盡管說?!崩畋f:“幫我問問王艷,她是不是問許小晴要了一張照片?”
李佳說:“你問這干什么?我先問你,上回你醉酒還記得不?”
李冰說:“怎么不記得,你跟方小龍送我回去的,要感謝你的?!?p> 李佳說:“我是說醉酒前。”
李冰知道是抱了李佳的,但不能承認,就說:“那時候斷片了,糊里糊涂的?!?p> 李佳說:“斷片?你該斷不斷,不該斷胡斷,你個沒良心的?!彪p手抱在胸前,頭扭向一邊。
李冰勉強笑了一下說:“沒發(fā)現(xiàn)你脾氣還大的不行?!睋芰艘幌滤觳玻罴阉α耸终f:“別動我!”轉(zhuǎn)身就走了。
馮清揚走過來說:“你咋兩句話就把人得罪了?”
李冰說:“現(xiàn)在這女娃,怪的很,搞不懂?!?p> 馮清揚說:“你是考場得意,情場失意呀?!?p> 李冰說:“那也總比情場得意考場失利強吧?!?p> 馮清揚說:“安然也要上長江中學的?!?p> 李冰說:“我跟她都有半年沒說過話了。以前是喜歡她,現(xiàn)在倒弄的沒話說。”
馮清揚說:“到時候你倆可以再續(xù)前緣?!?p> 李冰有些悵然說:“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有些人錯過就回不了頭?!?p> 馮清揚說:“那是因為你太花?!?p> 李冰說:“我花?我是個花心的人嗎?”
馮清揚說:“你這是靈魂拷問?你跟五六個女的有染,竟然發(fā)此一問?”
李冰說:“有染,我靠,你這詞用的,你還知道五六個女的?”
馮清揚說:“安然現(xiàn)在閉口不提你,你跟金玲大戰(zhàn)三間窯混混都轟動了,你倆現(xiàn)在熱火的,真是傷了安然的心?!?p> 李冰說:“這事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金玲大嗓門說的?她再怎么也不會傳這事吧?!?p> 馮清揚說:“老薛剛才專門為這開的班會,把蔣琦提溜到前頭,叫家長都跟著上課?!?p> 李冰說:“我去,他爸是廠里處長。”
馮清揚說:“老薛認過誰的鉚?鄭主任以前都是她的學生,校長見了都客客氣氣的?!?p> 李冰說:“校長是尊重老薛,人家有那分量。這回校長去公安局報案了,估計以后徹底安寧了?!?p> 馮清揚說:“現(xiàn)在正是嚴打掃黑,這伙混混估計得一鍋端。”
李冰突然想去三間窯看看,蹬上馮清揚的自行車帶上他,一路奔去。
三間窯平靜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唯一不同的一輛警車就停在路口,李冰轉(zhuǎn)過一圈往回走,又一輛警車呼嘯而過,李冰想:這是不是去抓人的車?騎到院子門口,李冰說:“昨天出來還提心掉膽的,現(xiàn)在終于安心了?!?p> 馮清揚說:“好好復習吧,別再分心了?!崩畋耄簩W習歸學習,可有些事還是要落實的,李佳那兒打聽不到,就只有親自找王艷了。
第二天上課前就在乒乓球臺邊上,裝作看球,眼里卻盯著校門口。打球的說:“你來練兩把?”李冰說:“你們打吧,我看看。”話音未落,李佳和王艷前后進了校門。李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眼看要進班里,才跑過去喊:“王艷?!崩畋惺?,王艷卻沒動,只好硬走到跟前。
李冰還未開口,王艷就說:“是不是照片的事?李佳都問過了。照片是許小晴自己給杜鳳的?!?p> 李冰說:“那天你跟杜鳳在說什么?”
王艷說:“沒說啥,就是閑聊呢。我們要上課了?!本鸵?,李冰卻從她的慌張里看到說謊,杜鳳死也要入團,又在使什么威逼利誘的陰謀?暗暗覺得跟杜鳳決戰(zhàn)的時候快要到了。
李冰沒再找杜鳳出氣,他不屑于再跟這樣檔次的女人爭吵。
他怒視著杜鳳,最后終于忍不住說:“你最好老實點?!?p> 杜鳳瞄他一眼說:“你有病吧?!?p> 李冰直接找到方小龍,把他叫到三樓最西頭的拐角,說了事情的全過程。方小龍從始至終都在凝視著窗外,他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說:“我知道了,這事你最好問問許小晴,你能給她做主,地痞混混咱都不怕還怕治不了個杜鳳?”
李冰返回班里,卻被杜鳳堵住。
杜鳳急躁地問:“跟方小龍說什么了?”
李冰沒搭理她,側(cè)著身子往里走,衣服卻被杜鳳抓住,“你跟他說什么了,你說。”
李冰狠狠瞪他一眼,一甩袖子,說:“松開,你這個壞女人!”
杜鳳臉紅得像豬肝,幾秒鐘的情緒醞釀后就驚天動地地喊了一聲:“你到底說什么了!”
李冰看見全班人的目光又一次凝聚在他們之間,再看杜鳳擺出副受了屈辱而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的火就從心里一直燒到頭頂。他把書往桌子上一摔,用同樣高的嗓門喊了出來:“你聽著,我把你干的好事全給方小龍說了,究竟是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這叫一報還一報,你這個卑鄙的壞女人,卑鄙!”
杜鳳氣得打哆嗦,眼睛變得通紅,張了半天嘴,只說出個“你”字,別的話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幾日,李冰和杜鳳真正結(jié)下了血海深仇。十幾天里沒再說過一句話。杜鳳也長了志氣,面對每天發(fā)下來的七八張試卷,別人都在拼命地寫呀算呀,她卻隨手拿過卷子,抖兩下,再鋪平了,隨便鉤些字母再填些數(shù)字,大題則胡亂找?guī)椎览}的答案,工工整整地抄上去。老師到臺下巡視檢查,也只是粗略看看有沒有寫,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把卷子擺到老師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