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xí)依舊吵吵嚷嚷。李冰撇開作業(yè),天南海北地亂侃。
杜鳳冷不丁冒了一句:“你跟許小晴和好沒?”
李冰沒聽清,說:“什么?”
杜鳳說:“我是問你倆現(xiàn)在進展的怎樣了?”
李冰長嘆一聲說:“哪有什么進展,越來越疏遠了?!?p> 杜鳳說:“你怎么不去追呢?”
李冰說:“拉不下臉。”
杜鳳說:“我看你是沒救了,要不我給你倆撮合撮合?”
李冰說:“你別管,我自己想辦法。”
杜鳳說:“就你這薄臉皮能想出什么?”
李冰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就說:“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晚自習(xí)后,學(xué)生們?nèi)齼蓛傻爻鰜恚芸炀透髯曰丶?,擺攤的小販們沒了生意,也都草草收攤。校園內(nèi)外一片寂靜。薛老師背著手走出學(xué)校,在大馬路上站了一會,又在樹底下和花壇邊上繞了一圈,才慢慢地走了。
墻角一個黑影左右張望,似乎在觀察動靜,他點了根煙,倏地騰起來喊:“劉睿,你過來!”撲到跟前,是王耀興。
劉睿嚇得一退,說:“早上吵兩句就算了,你想咋?!鳖^發(fā)卻被拉住,頭也跟著往下沉,身子已經(jīng)弓著,動彈不得,臉上又挨了兩腳。
劉睿大喊:“我*你嗎,*你嗎?!庇职啄_。
“媽的,我讓你罵。等你貨二十分鐘,總算出來了,讓你嘴賤,嗯?”喘著氣又掏出條鏈子朝身上狠抽幾下。
短短一兩分鐘打完,王耀興蹬上自行車揚長而去,劉睿卻沒有去追,揉了下眼睛,又擦嘴角,撿起書包拍拍土,向方小龍家跑去。
十分鐘后方小龍帶著雙截棍跑了出來,對劉睿說:“院子門口看看?!眳s四下沒尋到蹤影,方小龍說:“讓這貨跑了?!?p> 劉睿說:“媽的,剛才趁我不注意偷襲我,不然非把他打趴下?!?p> 方小龍說:“這貨狠著呢,你要小心。他最近不上晚自習(xí),不好堵他,下回有機會幫你報仇!先去我家洗洗臉,弄點藥擦擦?!?p> 劉睿說:“今天掛彩了,舒曼家也去不成了?!?p> 方小龍說:“你打著補習(xí)的名義天天晚上往舒曼家跑,干什么好事呢?”
“你思想咋這么不健康,他爸跟我爸是戰(zhàn)友,我把人家叫叔呢,你要不信,下回咱倆一塊去?!?p> “舒曼有臉蛋有身材的,你爸不會給你倆定的娃娃親吧?!?p> “逑”劉睿一用力,臉上又疼,說:“我喜歡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二天,劉睿壓著帽子到學(xué)校,掩住眼角淤青,大痣從窗戶探出個腦袋,說:“咦,你可不敢戴帽子,你本來就禿,再戴就成禿頭了?!闭f著去摘帽子,就看見傷,說:“跟誰又操練上了,戰(zhàn)績不行么。”
劉睿說:“操練你媽個皮,滾,別惹我?!?p> 大痣紅了臉,推了一下說:“你想咋。”劉睿轉(zhuǎn)身就打,又是一陣刀光劍影,互相拽著衣服,露出半個肚子,直到被李冰勸開。
李冰嘆道:“劉三架,一天打三架,果然名不虛傳?!?p> 模擬考試將近,班里突然有了緊張氣氛。自習(xí)課竟也無人說話,一律地埋頭苦學(xué),偶爾幾個放棄學(xué)業(yè)的還在百無聊賴中看報紙讀小說??煽吹淖x的不過是些街頭小報,武俠色情之類。多年的磨練已練就了李冰深厚的寫作業(yè)功底。寫單詞,龍飛鳳舞地扭上一通,一頁紙也就寫得滿滿了。抄課文,能練到只看書不看本子,一行寫下來,竟沒有一個字錯位的。有時同桌間也展開競賽,看誰先寫完,速度到了極至,就不免手臂酸痛,甩過兩下手,繼續(xù)奮戰(zhàn)。
又一節(jié)英語課,還沒上課,講臺上放著收音機,課上聽磁帶用得著??深^強劉亮這幾個搗蛋的偏開了廣播,把頻率調(diào)到吱吱哇哇唱秦腔的,狼一樣吼著:“八百里秦川,塵土飛揚,三千萬人民亂吼秦腔?!边呎裾裼修o的喊:“請聽秦腔大師黑支書演唱會?!?p> 黑支書原是他們給李冰起的外號,李冰便來關(guān)廣播,那幾個偏又打開,你來我往的爭奪中,臺就調(diào)到了婦科講座,老軍醫(yī)專挑晦澀字眼侃侃而談。男生們圍了一圈聽,女生們也大都一笑了之,并不去理會。到了上課鈴響也沒人拔插銷。
年輕的英語老師鬧了尷尬,仍嚴肅的說:“你們都聽的什么亂七八糟的,這講座是給你們聽的?以后沒我允許,誰都不許動廣播!”
老師講課風(fēng)格讓人昏昏欲睡,臺下看漫畫看小說打瞌睡自習(xí)的比比皆是。岳超群做完一套數(shù)學(xué)卷子,揉揉眼,看向舒曼的側(cè)面,一道漂亮的曲線,就忍不住要跟她交流:“咱們的第二課堂開講了。”
舒曼說:“你一天輕松自在的,老師剛才說要提問,還瞄了我?guī)籽?,嚇得我都不敢動?!?p> 岳超群說:“多大個事,一會她要問你什么,我小聲給你說?!?p> 舒曼說:“你整天講這些都是哪學(xué)的?”
岳超群說:“都是源于我的一本秘籍。”
舒曼說:“拿出來看看,好書你不分享?”
岳超群說:“已經(jīng)讓我翻爛了,還得重新粘一粘。等畢業(yè)的時候再送給你。今天咱們接著上一講:女子生理期?!?p> 舒曼忽然見褲子上一道白色,就說:“岳超群,你褲頭露出來了。”
岳超群忙笑著提了褲子說:“不好意思啊?!蹦┝擞终f:“我的褲頭已經(jīng)被你看見了,我是吃了虧了,下邊該咋辦?”
舒曼說:“你想看什么?”
岳超群說:“課堂上不方便吧。”
舒曼說:“你想得美,只能讓你猜?!?p> 岳超群說:“紅色?!?p> 舒曼說:“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看了?”
岳超群輕蔑地說:“憑我的功力,這還用得著偷看?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你的生理期,不是紅色是什么色?”
老師已看他們多時,岳超群是年級第一,還是說不得,只是走到跟前敲敲桌子,又咳嗽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