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依依不舍出山洞。
天剛剛露出魚肚白，巴務(wù)相就醒來了。
轉(zhuǎn)過頭，猛然地看見了那婆婆的右臂彎，自己竟然當(dāng)著枕頭睡了一個通宵。
她還沒有醒過來，朦朧的晨光中，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看見她的面目，那的確是丑陋極了，世界上似乎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丑的人來了。
她的嘴角不時微微地彎一下，笑起來，臉上的粗皮就皺成一束。
嗨，還不算太難看，她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美美的夢呢。
說起來很是奇怪，他的眼前，老是有昨夜那個懸棺里的女人的影子，不停地在晃蕩著，她呼天搶地喊叫著，在哭訴著自己的太苦太苦的命運(yùn)，在訴說著自己的千種不舍。
還好，她的家人把她安置得很好。那么貴重的丹砂，在船棺里就撒放有好多好多。要知道，即使巴人族是以生產(chǎn)丹砂為生的部落，也不是誰都能用的，一般的人是不夠資格，放這一些貴重物資在船棺里作陪葬的。
還有那密封的竹筒中裝著的水銀，以及珠寶之類。非常特別的是，他還看到了一束用彩色蠶絲包扎好的頭發(fā)，那一定是從她的愛人的頭上剪下來，陪伴著她的。雖然，這不足以說明，她是有人深深地愛著的，但是，她也應(yīng)該算是一個很幸福的人。
現(xiàn)在卻這樣就輕易地死去了，只能說是命運(yùn)應(yīng)該如此吧。
突然，一陣悠長的號聲由遠(yuǎn)而近地傳進(jìn)洞里來，這號角聲又夾雜著兩聲短音，這正是鹽水老女王的白玉蝸牛殼號角聲。這個是專門召喚風(fēng)濟(jì)谷回寨子去的號語。
她一下子就被驚醒了，急急地站起來。一眼看見他精神抖數(shù)，紅光滿面，正在洞口練著拳。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早已經(jīng)沒有了前幾日的紅絲和渾濁。
她料想他已經(jīng)無大礙了。于是就說道：“我要回部落去了，你就在這里再養(yǎng)兩天再回去，若有余毒沒完全好，你送一個信來鹽水部落，我會想辦法來清除你的余下的不適的?！?p> “我感覺已經(jīng)無甚大礙了，特別是昨天看見那個棺材里的女子以后，身體就感到輕松許多了，或許，是她在保佑我呢。”
“要是這樣就太好了。記住，無論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我都會站在你一起的。”風(fēng)濟(jì)谷眼睛定定的看一下他。
“那好吧，婆婆，我就先給您跪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我這輩子是不會忘了您的。”說著，他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連忙嗑著頭。她趕緊彎腰去扶他。
他又伸手去要腰間摸，只摸到一個小小的雕虎。“這一次出門的時候，沒有帶什么貴重之物。這個是我的姥姥從蜀地邊界，在大遷徙之前帶過來的，我常年隨身攜帶著，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今天就送給您老人家，以聊表謝意?！?p> 風(fēng)濟(jì)谷不想接受人家的這個傳家之寶。
“哦，這個不必了，你自己帶著，我走了，后會有期。”說著就轉(zhuǎn)身。
他趕緊跨上前一步，塞到她的手中，說道：“這個并不是很好的材質(zhì)，只是一個紀(jì)念而已?！?p> “那就謝謝了，就恭謹(jǐn)不如從命了。”風(fēng)濟(jì)谷一下子捏在手中，感覺那虎仍有余溫。
走到洞口，她又回過頭來，深情地看了一眼他。然后一大步跨到崖邊，縱身跳下去，很快就沒入茫茫的山霧之中。
她有時一邊拉扯崖邊樹梢，有時腳點(diǎn)凸石，幾下子就已經(jīng)躍近谷底。
“喂，喂，婆婆回來！趕快回來，小孩，小孩！”巴務(wù)相一轉(zhuǎn)頭，看見昨夜那個棺材里救出來的孩子，正呼呼大睡著，就急忙地喊道。
剛要雙腳落地，一張網(wǎng)已經(jīng)布張好布好在那里了，一碰上她的腳尖，那網(wǎng)便猛然收口。
以她的功力，完全可以跳躍起來，只輕輕地一踮腳跳，就可以跳出這一張大網(wǎng)。
只見她眉頭一皺，扇了一下耳朵，又想了一想，“哎，算了吧，就由著他們兩個抬了去吧?！?p> 一時，她就順勢一歪，乖乖地躺著，也不反抗，任由著兩個瘦如枯材的男人抬出谷去。
瘦枯材之一的高個子臉上的皮膚，長得像懸崖壁上千年風(fēng)化的柏樹木樁。比較矮的那一個，矮了有將近半截，且矮個子的前額長出來一個肉瘤子來，一邊跑，那肉瘤子就左右上下胡亂地晃蕩。
“跑快點(diǎn)，太慢了，本姐姐覺得不爽快?！憋L(fēng)濟(jì)谷干脆架起了二郎腿，面朝藍(lán)天白云。
“族里就我們兩個的這個組合飛跑得最快，還有誰敢說比咱更快啊？”高個子說道。
“還有風(fēng)姑娘跑得快啊。”矮個子接著說道。
“她一個人跑得再快，那也只能是叫做單干，不叫組合干。若果她一個人舉著這張?zhí)諌嬀W(wǎng)，還要包裹一個人在這里面，能跑得過我們兩個嗎？”高個子又說到。
“這個網(wǎng)網(wǎng)又叫做神仙羅，凡是落入這羅網(wǎng)里的人，即使擁有咱老祖宗一樣的神功，也逃不出去。更不用說這一個黃毛小姑娘。”矮個子長得不高，話說得還是很傲慢的呢。
“我沒有想逃出去嘛。”風(fēng)濟(jì)谷一嘟嘴巴。我自己很享受呢，干嗎要自己出來跑。
“這不是我們兩個的主意，咱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高個子連忙解釋。
“算你們識相啊?！憋L(fēng)姑娘一邊與他兩個東扯西拉，一邊盡情地享受著這搖搖床的待遇。
突然間，從脖頸開始，渾身奇癢難耐起來，她一邊抓撓，一邊大叫“什么東西，停停。”
那兩個人以為她不想走了，就存心不理會她的喊叫，仍然一邊飛奔，一邊不停地搽汗。他們兩個早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
此時，她的身上越來越癢，似乎有千只跳蚤在啃食，她只好脫了外衣，使勁抓撓。
不行，內(nèi)衣太厚實(shí)了，越抓越癢，干脆都脫了，似乎有滿身爬著，啃著肉肉的蟲子呢。
“不許看我啊。”她大聲地呼喝道。
“當(dāng)然不看，說不看就不看，你能怎的？”矮個子說道。
兩個老頭子自己是知道的，千萬不能扭過頭去看她的身子。
即使想看極了，也千萬千萬不能看的。高個子對矮個子說道：“你千萬不能看啊。”
“堅決不看，要不然會像昂三一樣，從此就沒有了眼睛。”矮個子知道，那一個昂三，就是因?yàn)樵谘咛吝?，偷看了她洗澡，就被挖去了雙眼的。
前一個月有一個老姑姑，看見她在潭中洗澡，眼睛也就被挖掉了。
不一會兒，她就覺得全身酸痛乏力，想吐極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哪一家的什么毒，昏昏沉沉地，頭也開始疼痛起來。
自己又想一想，就是為了那個巴家少年不被雷霆沙毒死，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哪一個無名之毒，這個就比雷霆沙的毒更恐懼，因?yàn)檫€根本判斷不出是什么毒，才更加惶恐，今兒個自己恐怕是要被毒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