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的疾馳后,巍峨的博古拉雪峰已遙遙在望。
兩人縱馬馳上道旁的小山丘,丘頂平緩,長滿了及腰高的枯黃野草。從丘頂往下去,可以看見下方,邐迤的車隊正沿著蜿蜒的道路向前。
楓羽勒止胯下的‘夢幻陽光’,朝一旁的迪凡問道:
“有什么事,到這里可以說了吧?巴巴的找我,不會真是為了賽馬吧?”
“就知道瞞不過你,明天借你家的馬車一用,搭兩個小妞進來。自今晚起,除皇室外,也就你的馬車可以自由出入博古拉了;老頭子這幾天看得我很緊,這次只讓我?guī)Я藘申狉T士。要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關(guān)上五天,非把我憋出病來不可?!?p> 楓羽失笑道:
“你倒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喜歡胡天胡帝;哪里弄來的女人?”
“最近偶爾上手的,一對孿生姐妹,只是平民,吵著要來見識一下皇室秋狩;不過,比之那些裝模作樣的貴婦小姐們,倒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聽說最近你和阿爾伯特大小姐搞在了一起?連這個有名的男人克星也敢招惹,難道是軍營五年里憋得太狠了?”
楓羽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哪里有什么搞在一起,就是隨意撩撥幾下逗樂而已。你的消息倒還真靈通。”
“不過話說回來,這女人的身材倒是越來越棒了,比之幾年前,總算是有了些女人味,不過再怎地也入不了你的法眼罷了。話說回來,人家對你倒還是念念不忘的,頗有以未能將你收服在裙下為憾的,雖然她可不怎么穿裙子?!?p> 說到這里,眼光落向下方正進過小丘的一行豪華車隊,車隊隨從騎士和車廂上,都鑲飾著耀眼的金質(zhì)新月紋飾。
有意無意地瞥了楓羽一眼,繼續(xù)說道:
“說起來,論姿色和氣質(zhì),這位艾爾默特夫人也算是京城里的上上之選了;若是年輕上那么幾歲,應(yīng)能和葛尼亞這朵妖艷的玫瑰爭一日之長短,該正對你的品味吧;雖然她是赫赫有名的貞女,想來也逃不了我們的大情圣的風(fēng)流手段才是?”
楓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迪凡緩緩道:
“我雖然頂著風(fēng)流的名頭,也慣常做些風(fēng)流的勾當(dāng),但卻一直很清楚,哪些女人可以碰,哪些不可以;有些女人雖然是美艷無比,卻都是帶著傷人的利刺,葛尼亞是這樣的,這位艾爾默特夫人也是這樣的女人?!?p> “而且,現(xiàn)在京城里的形式微妙,我倒是勸你學(xué)學(xué)我的的樣子,省的到時候又被老公爵送到軍營里,再關(guān)上個幾年?!?p> “哈哈,多謝你的良言相勸了,”
迪凡抬起頭,看著前方天際中的雪峰,淡金色的短發(fā)在疾風(fēng)中來回飄動:
“你應(yīng)該是最知道我脾性的人了,人生本就無聊透頂,像你我這樣,算是有幸,生在豪門,高高居于眾人之上,若連你我也不敢率意追逐想要的女人的話,那活著也太憋屈了。”
停了停,見氣氛有些尷尬,迪凡轉(zhuǎn)移了話題:
“暫且不說這個了吧,聽說這次你從雪梵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對產(chǎn)自夜浪的狐緹犬?這種異獸本來是離不得溫暖的南方的,也只有你才有辦法養(yǎng)活,不知可否割愛,在這幾天借我一用啊?”
“怎么,想在秋狩上一舉奪魁?”
楓羽笑了起來,
“你真是一點未變,每件事情都要力壓別人一頭。”
“那是自然,有了狐緹這種追蹤靈獸,任何野物都休想逃脫我的手掌。”
迪凡也笑了起來,眼中卻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厲芒。
“銷聲匿跡了這么幾年,既然回來了,也該輪到我出出風(fēng)頭了。”
葛尼亞一行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西斜。
目的地個極其寬闊的高山草甸,大片大片的金黃色草甸中鑲嵌著一頃澄藍如鏡的湖泊,再往前,便是連綿的黃綠墨色相間的密林,也是這次狩獵的主戰(zhàn)場。
背后靠著的是博古拉山七十二峰之一,貢戈峰。
半山腰上那一片灰色的城堡是博古拉的皇家行宮,再往上,便是皚皚的白雪。
即將離去的太陽慷慨地將最后的光亮毫無保留地灑下來,草甸,森林,湖泊,雪山,城堡,各種色彩看上去是如此地生機勃勃,讓這里便宛如人間仙境般地,令初來的遠人為之呼吸頓止。
行宮里除了皇族,也只有和皇族關(guān)系匪淺的貴族們才有資格受邀入??;在草甸上,散落著不少石砌的小屋,供嬌嫩的淑女們休憩,抵御夜間的風(fēng)寒;而紳士和隨從的騎士們,則大多選擇居住在早已鋪設(shè)好的牛皮制的大帳篷里,充分體驗一下野趣的生活。
大隊的禁衛(wèi)只是駐扎在山谷間唯一的入口和兩邊的密林邊緣之處,將整片的草甸完全地讓給了從京城來的尊貴客人們。
除了主人,葛尼亞或許是最晚到的了,草甸上,已有不少騎士們縱馬奔馳,或是揮擊馬球嬉戲著;女士們則或乘著小舟泛湖,或在草甸中不多的幾株古樹下搭起帷幔,煮水烹茶,悠閑地享受著下午茶時光。
葛尼亞走下馬車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但厚厚的大衣也遮掩不住她那婀娜誘人的曲線。
略帶不屑地看了不遠處正茗茶聊天的一群貴婦,葛尼亞碎步快速地走入了眼前的石屋之中。
石屋從外面看上去似有些簡陋,內(nèi)里卻是裝飾精美,地面,石塌,桌椅上都已鋪上了厚厚的獸皮,先一步進來的侍女又在其上鋪上了帶來的絲緞,四角擺上了各式的新鮮玫瑰;等到壁爐里的銀絲炭燃旺的時候,室內(nèi)更是溫暖如春。
慵懶地躺上石塌,葛尼亞低聲地抱怨道:
“每年都要到這個地方來吹冷風(fēng),皮膚都凍壞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p> 吩咐侍女拒絕來訪之人,又讓蘭特和艾在石屋周圍的帳篷內(nèi)自行安置后,這位嬌弱的絕色女子便似倦怠已極地假寐起來。
只可惜過不了多久,一片悠長低沉的號角聲從入口處響起,傳遍了整片草甸,驚擾了尋夢人的好事。
秋狩的主人,攝政王后的車隊終于趕到了這里。
大小貴族們紛紛起身,匆匆趕往入口處,按品級爵位列隊迎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艾一眼瞥見了辛格拉爾胖胖的身影。
作為一個初入京城的外鄉(xiāng)人,居然能獲邀參加皇室秋狩,看來這個胖子這段時間來確實混得風(fēng)生水起,論劍會的小小挫折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京城發(fā)展大計。
上百騎雷霆騎士團重甲騎兵之后,是一列二十來輛的車隊,居中的那輛鳳輦,金紫流蘇,雖比不上艾帝誕那天看到的鸞車,也是極為堂皇富麗。
但艾的眼光,卻只集中在鳳輦左側(cè)的一人一騎身上。
這是艾第一次見到亞瑟.貝倫,這個號稱完美無缺的男子。
亞瑟.貝倫,圣騎士團團長,雷神之劍,大陸七傳奇之一。
十六歲便踏入圣域,甫離開圣騎士團圣山時,便已是黃金圣騎士之一;二十歲便奪得大陸傳奇的稱號,并一舉成為圣騎士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團長。
自出道以來,生平從無一敗。
當(dāng)今的時代,號稱是自古精靈時代以來,最多不可思議的天才人物涌現(xiàn)的時代,自亞瑟出道以來,便力壓另三位年輕的傳奇,被最多人認為是大陸上最強的男人。
甚至已有人將他的武功和開創(chuàng)傳奇時代的,偉大的圣凱尼恩大帝相提并論。
雖然到現(xiàn)在亞瑟也不過才三十歲,他的事跡,卻或許已是大陸上被人傳唱最多的;他的每一項小事,都是大陸上武者眼中不可企及的偉大功績;他的名字,不但代表著不敗,無敵和最強,也同時代表著正義,公正和最終的制裁。
亞瑟今天并未穿著黃金圣騎士的幻金騎士甲,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騎士服,也沒有像身邊的圣騎士們那樣束著頭盔,而是讓金色的頭發(fā)隨意在風(fēng)中飄動。
胯下是純白的只有圣騎士團才能騎乘的‘圣天龍駒’。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秋日里的太陽,雖然不是熾熱難擋,卻毫無疑問,是天地間最為耀目的存在,完全掩蓋了其他所有人的光芒。
艾擠在人群之中,瞇起眼,看著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一人。
從他的角度,圣騎士們幻彩輕甲在斜暉下反射著耀目的光芒,讓他看不清楚亞瑟的面目,艾卻知道,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他應(yīng)已經(jīng)聽過此人說話。
車隊在沿途眾人歡呼致禮中緩緩穿過草甸,進入到行宮城堡之內(nèi),人群這才散去。
今晚又多了些話題:圣騎士團團長身份尊貴,甚少參與到世俗活動中,想不到會隨行出現(xiàn)在這次秋狩中。
艾目送著那位如陽光般奪目的男子消失在行宮灰色的宮墻之后,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落日已經(jīng)沒入了山角下。
另一側(cè),一輪陰冷的月華已不知何時,已現(xiàn)身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