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宅院內(nèi),張富貴呆呆出神:師父武功蓋世,皇宮內(nèi)院也可進(jìn)出自如。但若是將之引入那谷內(nèi)……
張富貴幽幽一嘆,希望自己是胡思亂想了,那荒古四面皆是懸崖峭壁,只一個出口,因此只需將敵人引入谷內(nèi),然后派重兵守住谷口,困也能將谷中之人困死。
谷中無米無水,被困之人若往谷口突破,便用人數(shù)優(yōu)勢與之車輪戰(zhàn),使之筋疲力盡時,將之抓住也并非不能。
“師父,你在哪?可不要有事才好?!彼鼥V的天幕,喃喃低語。
“昨夜寒蛩不住鳴
驚回千里夢
已三更
起來獨(dú)自繞階行
人悄悄
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
舊山松竹老
阻歸程
欲將心事付瑤琴
知音少
弦斷有誰聽”
書房,黃宗羲端坐椅上正持卷而讀,一首《小重山》將將讀罷,屋外忽而響起敲門聲。
“吱”一聲響,他起身將房門打開,門外出現(xiàn)一張憂容滿面的臉。
“張少俠,你還沒休息?”
“黃公子,這么晚還來打擾,還望恕罪?!睆埜毁F朝他拱拱手,抱歉道。
黃宗羲呵呵一笑:“張少俠義薄云天,為國為民,小生平日里請都請不來的,快快請進(jìn)?!?p> 兩人方一落座,張富貴急忙問道:“黃公子,昨日托你打聽家?guī)熞约罢D閹盟諸人下落,不知可有些眉目?”
黃宗羲點(diǎn)了頭道:“小生今日與楊公子幾人四處打探,得知十余日前有數(shù)十位生面孔的江湖中人出現(xiàn)在城中,他們一行人落腳于福來客棧?!?p> “公子可知這些人相貌如何?”
“小生后來特意去了趟福來客棧,向小二哥與掌柜打聽到,這數(shù)十江湖人中,為首之人正是一位老者,他七十余歲,雖須發(fā)皆白,但精神矍鑠,聽著像是尊師?”
張富貴猛地站起聲來說道:“師父在福來客棧么?那太好了,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p> “張少俠,他們?nèi)缃癫辉诳蜅??!?p> “什么?不在客棧?他們是離開了么?去了何處?”
黃宗羲搖了搖頭道:“這批人大概在四五日前,突然神秘消失,不見了蹤影?!?p> “啊”張富貴一聲驚呼,站了起來,他喃喃低語:“失蹤了?怎么會失蹤?難道……”
書桌上那一盞青燈緩緩燒著,微風(fēng)輕輕拂過,燈焰便如風(fēng)中柳枝般來回?cái)[動,襯著他一張臉忽明忽暗。
“咚咚咚,咚咚咚。”急切的敲門聲將張富貴從迷離的思緒中拉回。
一中年大漢立于門外,抱拳說道:“黃公子,信……”他說到這忽聽黃宗羲咳嗽一聲。
他微微一愣,舉目望去,見張富貴正坐于書房中,心中一驚,忙道:“原來張少俠也在,諸葛公子從家中傳來迅息:錦衣衛(wèi)前幾日有大動作,抓回了數(shù)十名反賊。”
張富貴捏住茶杯的手一顫,一只宣德茶杯便從手中滑落,“嘭”一聲,摔得粉碎。
“大概幾日前?那些人,那些反賊如今怎么樣了?”
中年大漢答道:“應(yīng)當(dāng)是四五日前,那些反賊如今都關(guān)在東廠?!?p> 張富貴微松一口氣,轉(zhuǎn)頭向黃宗羲問道:“黃公子,可有什么辦法混進(jìn)宮去,越快越好?!?p> 黃宗羲微一沉吟,對那中年大漢道:“你去聯(lián)絡(luò)趙洪,讓他問問諸葛公子可有辦法?”
中年大漢答應(yīng)一聲,匆匆而去。
“這事請暫時不要讓江姑娘知曉?!睆埜毁F對黃宗羲拱了拱手:“打擾公子了,在下這就告退。”
黃宗羲將其送至門口,說道:“張少俠請放心,若諸葛公子傳來迅息,小生定當(dāng)?shù)谝粫r間告知少俠?!?p> “電閃狂雷”
一道清冷的喝聲傳來,接著便似有電芒閃過,刺目的刀光讓張富貴睜不開眼,連呼吸都變得極為急促,險些令人窒息。
耳中聞到的是“轟隆隆”一陣巨響,張富貴微松一口氣,睜開雙目時,小院中那石椅,石凳,假山皆已不見蹤影,留下的,唯有那一堆堆殘?jiān)槭?p> “好一招電閃狂雷?!睆埜毁F似低語,又似向眼前黑衣人求證:“這電,是刺目的刀光。而那雷,想必便是哄隆隆的巨響了。”
“武功雖差,眼光倒是不壞?!焙谝氯溯p撫血刀,狂傲而又不羈。
張富貴贊道:“蒼浪狂刀,果然名不虛傳。”
“這般晚了還未睡去,你是來找吾切磋么?”
“額……在下劍法未成,可不是你敵手,不比,不比?!?p> 滄浪望著他,眼中似有寒芒閃過,他血刀忽而一橫,喝道:“等你劍法大成,不敵,吾便殺了你?!?p> 這聲音艱澀而冷酷,張富貴不覺間腳步微微一退。
“我要去趟皇宮,救人,也殺人,你可敢同去?”
滄浪抱著血刀凝望星空,一頭銀發(fā)隨風(fēng)而舞,在這夜幕下顯得格外奪目。直到半刻后,一道冰冷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沒興趣?!?p> 張富貴暗嘆一聲,若他不同去,僅憑著自己與江欣雨二人,只怕是有來無回。他朝前踏上兩步,凝視著滄浪,臉上帶著嘲諷。
“你很怕我?”這聲音充戲弄與嘲笑。
蒼浪聞言愕然片刻,忽而仰天長笑,像似聽到這世間最可笑之事一般,好半晌那猖狂之極的笑聲才慢慢止歇。
“我怕你?你確定自己沒說錯?”
“不錯,你確實(shí)怕我,怕我的獨(dú)孤九劍?!?p> 滄浪橫眉一豎,喝道:“笑話,吾滄浪豈會怕你,這世間還沒有吾滄浪所怕之人,所怕之事?!?p> 張富貴望著他,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加深了,眸中的笑意更加濃了。他輕聲笑道:“那我,便是那唯一讓你懼怕之人,你知不久后我便可劍法大成,你明白自己不會是我的對手?!?p> 張富貴望著他逐漸陰沉下來的臉,笑得更加愉悅了。
“你想除掉我這個未來最大的威脅,又不好意思親自動手,因此巴不得我快些去皇宮送命,滄浪大俠,我說得對嗎?
滄浪面沉如水,又聽他那聲滄浪大俠的俠字尾音拖得長長的,顯然在嘲諷自己。他望著張富貴,腳步向前一踏,“咔嚓”一聲,他腳下所處的四塊方磚竟都碎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