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禹目光游移了一瞬,神情略顯尷尬,“昨晚沒控制好體內(nèi)陰氣,家里招了幾只小鬼”
文嬌冷笑一聲,見鬼的小鬼。
見狀,周韶禹無奈一笑,好聲好氣道“文老板這還有其它紙人嗎”不知為何,對著她,只感覺身心舒暢,甚至于冷面相對也甘之如飴。
“等著”文嬌丟下冷冰冰的話語轉身便去了庫房。
徒留他一人在店內(nèi),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漾出一抹細微弧度,清淺撩人,春意撲面而來,半晌搖首低嘆,“到像個小姑娘了”
初見,窗戶半開,午后陽光斜入其下,小姑娘手指靈活快速編出陰間的包包、紙人物什,當時他想這定是一個討巧伶俐的姑娘。
再見店內(nèi)老練的交談,與小鬼打交道時暗藏威脅的言語,圓滑卻不世故,老練卻不張揚,偶然遇見文生他們過來求助,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只蟄伏的豹子。
這樣想著,嘴角笑意越發(fā)的大,平素淡漠的眸子里好似有星辰閃爍。
文嬌剛從庫房出來,迎面就撞上這一幕,只覺得心臟跳動的異常,好似不是自己的般急于回到原主人心里。
見對方看過來,文嬌忙收斂心神,若無其事道“給你拿了一對武人,你看可以嗎?”
“多謝文老板了”
在結過帳后背后突然傳來聲音,“你平日出門嗎?我有個朋友今晚在南郊有場宴會,要不和我一起過去吧”
轉身看到她深藏眼底的期盼,拒絕的話語到了嘴邊生生轉了個彎,只余一字,“好”,看著少女一瞬間笑靨如開的面容,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我晚上過來”
待周韶禹離開后,文嬌面帶笑意給新郎新娘準備禮物,然而很快卻被幾位不速之客打斷。
“你就是文叔女兒?”一對母子進來后在店內(nèi)左右打量,男子開口問道。
“如果你說的文叔是文序的話,那我便是”文嬌抬頭神色不豫,“兩位有何貴干?”
“你這店面多少價位愿意出售?”年長的女人沉不住氣率先發(fā)話。
聞言,文嬌放下手中的東西,話語擲地有聲“不賣”
“小姑娘畢業(yè)了去大城市找個工作成家立業(yè)多好啊,現(xiàn)在小鎮(zhèn)上留著的都是我們這些老婆子,姑娘家做這些糙活以后可是難嫁個好人家呀”女人就差沒拉著手表現(xiàn)出一副聽我的,我是為你好的樣子。
文嬌靠在椅背上,上下仔細打量了兩人片刻,才慢條斯理開口,“兩位哪位,貴姓?”
男人此時開口,“免貴姓王,以前跟著文叔學過幾年手藝”
“果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古人誠不欺我”
“那師妹可否把店面轉租給我”見文嬌沒有出售的意向,男人又接著商量。
“不賣,不租,你們可以離開了”文嬌低頭繼續(xù)折晚上的新婚賀禮,“我觀你右側眉上白光如練,怕是家里有大兇之兆”
“還有,家父一生并未收徒,還請王先生今后不要隨意攀親”
“不賣便不賣,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咋心思這么惡毒呢”涉及到兒子,女人顧不得擋在身前的兒子,一大步走了出了,嗓音逐字加深。
文嬌毫不懷疑,如果女人手里有把刀一定恨不得捅進她身體里。
“我言盡于此,兩位若是不信,便罷了”輕飄飄的話語落下,兩人卻是不同反應,男人當即面色突變,一把攔住女人的動作,“大師,此事該如何解決”
看得出來,男人面色鄭重顯然是信了這件事。
文嬌面色嚴肅,“積德行善,必有福報”
“多謝”說著男人就準備拉著他母親出門,卻不想后者頓時掙扎起來,“你是不是被她給騙了?”
男人轉頭快速看了文嬌一眼,確定沒有盯著他們,低聲道,“媽,先回家聽我給你細說”
文嬌冷眼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嗤笑一聲,不屑之意不言而表,一個小白眼狼。
且說這頭,母子兩人回去后進行了一番深入探討。
原來男人以前在老文家紙扎鋪做過學徒,一次偶然機會看到過老板文序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一把錢,紅彤彤的,嶄新的現(xiàn)金。
而且看他平淡的面龐,他有理由相信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抽屜里甚至說不定更多。
那個抽屜他留意許久,發(fā)現(xiàn)老板從沒往里面放過錢,甚至是把它當做一個放材料的,只偶爾往里面放些紙錢、黃紙之類的物品。
后來有次趁人不注意,他偷偷打開過,里面只有一些紙錢雜物,時間久了也沒見老板打開過,只當是自己那段時間太忙記憶出錯了。
現(xiàn)在家里這段時間怪事頻頻,又勾起了他壓在腦海深處的疑問。
女人臉上神色變了幾遍,一拍腦門,面上驚懼“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以前聽得那些傳言,這老文家的人怕是有些邪門,要不還是算了吧”
“媽,想想你小孫子,咱們現(xiàn)在才付了首付,婚房要付完全款的錢,安安才和我結婚呢,不然她就要帶著你孫子嫁給別人去了”見母親有放棄的想法,男人又祭出一大法寶。
女人一拳捶在男子肩上,要不是你控制不住自己,咱們家至于做這上趕著的買賣嗎?
男人摸了摸鼻頭,訕笑一聲。
女人想起老公健碩的身影,遂放下心中的擔憂,安慰道,“先不要著急,等晚上你爸回來了咱們一起商量下”
男人猶豫了下,點頭同意了。
棺材鋪里,一男人在后院赤著上身坐在長凳上,手里拿著鋸子正沉迷于眼前尚未完工的棺材,不時起身,左右打量,對著棺材做些修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終于將棺材棱角處理好,磨平了所有木刺。
男人推開凳子起身,站立許久,隨后抽出一根香煙。
煙霧繚繞,難以看清男人神色。
煙抽了一半,男人突然將其扔在地面,一腳踩中煙屁股左右狠狠一擰。
佇立片刻,男人感受著夏日清風拂過皮膚的溫柔,上前一步,腳踩長凳直接翻身進入棺中。
原來此棺并非新棺。
棺木雖為新木,內(nèi)里卻早有痕跡留下,棺中放置著一方古時瓷枕,枕下是一套精心準備的被褥,被面繡著一株青松,青翠欲滴,栩栩如生,近看好似能看到松上葉子重疊,年輪一圈又一圈。
松上一只雄鷹張開翅膀盤踞不動,傲然凌厲,好似一位巡視領地的君王。
男人輕輕一抖薄被,仰躺在棺中,嘴角掛著平和滿足的微笑睡了過去。
松尖抵著脖頸,老鷹好似站在肩膀上,陽光下鷹爪處似有金光閃爍,浮光暗流。